第2頁 文 / 簡瓔
又是一陣瘋狂的笑聲飄出,甚至有人誇張的笑到流眼淚。
「我們已經老了嗎?」章力很疑惑的聽著冷笑話,悲哀的發現自己已經失去赤子之心,因為他實在不覺得有什麼好笑。
「放心。」江琥珀安慰地拍拍老友的手背。「我也不覺得好笑。」
章力霎時感覺好了一點,既然琥珀也不覺得好笑,那代表他沒有「神經無正常」。
這樣就好,他才二十七歲,可不想被貼上LKK然的符號。
「很難溝通的熊,叫什麼熊?」小何一派腦筋急轉彎之神的架式,問完之後又自問自答,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道:「你們都不知道對不對?是──歹、參、詳!」
「哈哈哈──」哄堂大笑第N度在極光小屋裡飛天遁地,大伙都被機靈的小何逗得樂不可支。
章力揪著眉,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眉眼一瞥,看到江琥珀唇角薄染著笑意,他霎時瞪凸了眼珠──
他發指的看著江琥珀。
這傢伙,不是說他也不覺得好笑嗎?那他為什麼跟著大家一起笑?
懸著一顆心,章力一個個輪流看過去。
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連在看極光時,向他們借酒喝的那個冷漠少女也笑得很投入。
笑意拂過她薄冷的嘴角,他恰好盛住她唇邊滑過的最後一抹笑。
他倏然停住了視線,本能地微微放大瞳孔,有個奇怪的結論蹦出來──她還真是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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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極光小屋捕捉到冰山少美女……這是章力私自在心中對那位姓名不詳、年齡不詳、職業不詳的女孩的稱呼。
言歸正傳。
自從捕捉到冰山少美女的動人笑容之後,他發現自己又有一根筋不對了。
他開始不由自主的留意她在行程中的動向,發現她總是單獨行動。
她沒有同來的夥伴,晚上自己睡一間房,遊覽車上一個人佔兩個位子。
旅程中,她從來沒有像別的團員般的躺下來小憩過,總是瞪著玻璃窗,出神凝望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車程多久,她就凝望多久,耐力驚人。
「休息一下。」在飄著雪的休息站外,江琥珀把買來的熱騰騰咖啡遞到章力面前。
「什麼?」他自以為高明的裝傻。
江琥珀微微一笑,模樣看起來很閒適。
「你瞪著人家看了那麼久,她不累,你的眼睛總會累吧,喝杯咖啡提提神,我們的行程還有三天,留點眼力。」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章力不置可否的接過外帶咖啡杯,啜了一口。
不是他故意要看,冰山少美女真的很特別。
為什麼他會為她取個「冰山少美女」的綽號呢?
因為她不是美少女,她缺乏了少女的純稚憨氣,但她也不是純然的美女,因為她氣質清麗,靈秀逼人,美女不足以形容她。
而且美女聽起來也有點老氣,像是二十五歲以上的女人才適用,所以他才會福靈心至的想到叫她冰山少美女。
他真的很想問問她到底幾歲,只是人家畢竟不是他的小阿姨,這樣貿貿然問一個女人的年齡是很不禮貌的,通常也只會換來白眼一枚。
她在人群裡顯得異常安靜,但不會破壞氣氛,該笑的時候,她也會隨大伙哈哈大笑,但大笑過後的面孔卻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不像於同團那些花癡女孩,除了看風景,還要猛對看對眼的男團員放電。
「江大哥,我們可以跟你拍張照嗎?」
啖,說曹操、曹操到,金莉莉和朋友拿著數位相機小跑步而來。
「當然可以。」江琥珀嘴角露出微笑,斯文的回答。
章力冷眼旁觀著。
風度翩翩的琥珀是極光團的親善大使,幾乎有三分之二的女團員都對他表達了適度的愛慕,剩下那三分之一是已婚婦女,而唯一對江少爺無動於衷的就只有冰山少美女。
想到這裡,他那根不對勁的神經又發作了,不由得在人群裡梭巡冰山少美女的身影。
不遠處,她仰著頭,對著一株雪地裡的冬樹出神,手裡拿著一塊餅乾,久久才咬一口,臉上紅霞浮動,緊握著拳頭,似乎想到什麼很激動。
他打量著她思忖,她在想什麼?
隨即,他感到自己的無聊,人家在想什麼關他鳥事啊?反正,她總不會是在想他就是了。
驀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回神,看到江琥珀嘴邊的笑意既深且濃,還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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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的倒數第二晚,大伙又回到看極光的地方。
雪地光束漫天際,厚雪遮蓋了山群,淺綠色的北極光照耀著天空,遠方是一片漆黑,枝葉落盡的樹叢無比幽暗,在風中異常神秘。
而章力,他的行為也超出他自己理解範圍的……詭異。
深冬夜晚,他朝凝望極光出神的冰山少美女走過去,琥珀被女團員們拉著拍紀念合照,應該不會發現他的走遠。
他刻意放重的腳步聲並沒有驚動冰山少美女,她仍舊對著極光,清澄的雙眸瞬也不瞬,像在憑弔些什麼。
接近她側臉的瞬間,她悲傷的神情讓他動容,觸動了他堂堂男子漢心底某一處柔軟的部份。
「要喝酒嗎?」他主動把小酒瓶遞過去。
「謝謝。」她接過酒瓶,喝酒前不經意地眨了眨眼,長睫毛上的一層霜便落了下來。
「你很難過?」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有「張老師」的本領了,但她落落寡歡的樣子硬是讓他鐵漢柔情,忍不住想開導她。
她吸了吸鼻子。「對,很難過。」
他凝視著她雪白的小小面孔。「願意說出來嗎?」
時有所聞,人類的想法在某些沮喪的時候會很極端,但如果有人適時的開導,便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
「我的母親……」將酒瓶還給他,她的眼眶濕潤了,沾濕了濃長的睫毛。
他深呼吸了一下。
他懂了,她失去了摯愛的母親,所以悲傷得難以自己,才會在旅程中鬱鬱寡歡,一直無法真正的融入大伙。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難免的……」他語重心長的說:「你要節哀。」
剛剛應該拉著琥珀一起來才對,這種開導人的功夫他不在行,交給耐性十足的琥珀就對了。
她看著他喝了一口酒,眼神流轉著些微困惑,但還是逕自表達道:「我無法不感到悲哀。」她的拳頭又握緊了。「我母親不停的反對我交往的對象,我已經受夠了她的跋扈,所以我決定了,我要、終、生、不、婚!」
章力很希望剛剛他沒有把酒灌得那麼大口,因為,他噴了出來。
「什麼?」
就為了這小小的原因?
他蹙起了眉心,她還真是叛逆哪!
現在他可以確定了,她不是少美女,是貨真價實的少女,只有少女才會因為男友而與父母大動干戈。
「只要我不婚,她就再也不能反對我的交往對象。」她眸色一黯,幽幽的吐露著,「但是想到不婚後,年老時要面對的孤獨淒涼,不免為自己感到悲哀。」
章力看著她,雖然感到她的理由荒謬,但是因為她寥落的神情,他有一點點被她給打動了。
這……還真是奇怪。
他明明就不苟同她那偏激的想法,她年紀輕輕的,還擁有許多女孩夢寐以求的美貌,有必要這麼悲觀嗎?
和自己的母親槓上有什麼好處?像他就從來不試圖和自己老媽作對,因為和總舵主作對很笨,反正死的一定是他。
「我真的,已經累了……」濕熱的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頭,一偏,視線倏然定住在他臉上。「你可以吻我嗎?」
如果現在有一個吻,她會好過許多,這將是她生命中對異性的最後一個吻,選在天寒地凍的極光領域下,夠叫她永生回味的了。
章力張口結舌的瞪著她。
他真是……受寵若驚。
「可以嗎?」她再問,用清澈微濕的眼眸等待他的回應。
因為她的要求,章力的身軀像繃緊的弦。
她的神情是那麼悲傷和堅定,使他原本的嘲笑頓時都化為了輕煙,緩緩消失在空氣之中。
女人生來是要被男人疼愛的,不是被男人嘲笑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悲傷痛處,縱然不認同她,他也不該嘲笑她,那樣太不體貼了。
他不再猶豫,如果一個吻可以安慰她,那麼他何樂而不為呢?
光束漫過天際,佔據了他們頭頂上的半面天空飄舞,章力吻了冰山少女,吻的滋味特別得讓他久久難以忘懷。
第二章
十個月後──
國道一號高速公路上,有部改造後相當酷炫的卡車疾馳如電。
「你可以再開快一點啊,反正兄弟嘛,既不能像伍龍和伍獅那樣同年同月同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錯。」章量一臉冷靜的說著反話,心裡的「賭爛」可是到達了極點。
「會很快嗎?」章力看了看時速。「才一百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