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雷恩那
「唉呀呀!咱兒不是故意的,唉呀呀!你還好吧?!」
「咳咳……沒事、沒事。」齊吾爾揮揮手苦笑,忽地雙目一瞠,連忙改口,「有有,我有事。竇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同您商量。」
竇大海一屁股坐了下來,大掌「砰」地一聲拍在桌上。「這麼巧,咱兒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老弟商量。」
「喔?」他微楞,唇掀了掀才要開口,發言權已被竇大海搶走──
「老弟啊,呃……不對不對,我不能再喊你老弟了,這樣輩份就出錯子了。」他搔搔落腮鬍,嘴笑咧咧地,「咱兒這個人也不會拐彎抹角,彆扭作態,咱兒心底有話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咱是想問,你願不願意當咱兒的女婿,娶咱們竇家的閨女兒?」
「嘎?!」這件事不是應該由他主動啟口嗎?齊吾爾全身沒來由地發熱,胸口漲得滿滿的,竟輕輕顫抖。
「咱兒是誠心誠意的,有你這樣一個女婿,呵呵呵……那真是太好啦!你都不知咱多怕你被其他的姑娘搶走哩!」
他真的有這麼好嗎?!吞下口水,他傻傻地咧開嘴,「我和阿男昨晚談過了。我也是想……想今天跟竇爺提親的。」
「阿男跑來同你說啦?」竇大海點點頭,「是呀,咱兒昨天也問過她的意思,她說你這個人挺好的。喝!咱覺得不只挺好,是非常好,有氣魄、有膽量,會護著弱小,還會喝酒,這種人就對咱兒的脾味!」
「竇爺過誇了,我其實沒有您說得那麼好的,我對阿男──」
「哈哈哈!還稱什麼竇爺,你都要成為咱兒的愛婿了,也就是咱兒的半子,你該改口喊咱兒一聲岳父。」去年嫁兩個,今年想辦法嫁出去一雙,來年再把後頭的閨女兒出清,哇哈哈哈……太完美了。
齊吾爾俊容欣喜,眉目一弛,也顧不得背上有傷,他連忙拜下,朗聲稱道:「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別急別急,你身上有傷。」竇大海笑著扶住他,好不得意。「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咱明日也得趕回九江四海,放幾個姑娘在家也著實牽掛,賢婿就好好養傷,待下回前來,咱兒定要準備一些禮品,前去蒙區草原拜訪你的娘親。
「還有哪,為了讓你們小倆日在婚前好好適應彼此,這整個夏季,咱兒就讓閨女兒在藥王牧場這兒借住下來,你們也好親近親近,然後秋天一來,差不多可以辦喜事了,你意下如何?覺得這樣的安排好不好?」
豈有不好之理!阿男整個夏季都可以跟他在一起,可免思念之苦,這再好不過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一顆心興奮地加速直跳,撞得胸骨隱約發痛,但痛得好、痛得妙,痛得他直想扯嗓歡叫。
「全聽岳父大人安排。」他的阿男,那個傻氣又勇敢的姑娘,她這麼好,他這麼糟,他瞧不起自己,她卻把他放在心裡。唉……他的感情已化成一攤柔水,涓涓流向她,何能放手?!
※※※
有些事,就喜歡這麼陰錯陽差的。
就在竇大海離開齊吾爾房間不久,幾名蒙族手下快馬加鞭趕來藥王牧場,道狼群在蒙族遊牧區出沒,不僅咬死羊只,十來名族人也受了傷。齊吾爾一聽,哪還顧得了背上傷,和李游龍帶著手下連忙趕回蒙區。
竇德男下床梳洗,心裡還記掛著齊吾爾昨夜那個承諾,她步出房門,見隔壁兩扇門仍關得好好的,裡頭靜悄悄,以為他仍在歇息。直到竇帶弟和小金寶過來陪她用早膳,才聽說他為了那個突發狀況,早在清晨時離開了。
「那麼他……」來不及跟阿爹提那件事了?饅頭咬到一半,她怔怔出神。
「阿男,你怎麼神遊太虛了?」竇帶弟為她倒了碗羊奶。
「嘎?我、我沒什麼。」她臉微紅,低頭用力咬著饅頭,見她倆都在打量她,忙道:「我是想……齊吾爾他背上的傷這麼嚴重,還要騎馬回去趕狼,他、他不知撐不撐得住?」
「塞北常有狼群出沒,我聽李游龍說過,之前狼群曾被趕到極北的荒涼之地上這次跑回來的只有二十來頭,要獵殺應該不難。齊吾爾之所以急著趕回去,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聽說他的吉娜親親也被狼咬傷了腳。」
「什麼?!」竇德男睜大眼,陡地站起來。「我、我想去蒙區看看。」
小金寶喝完一碗羊奶,唇上像長了白鬍子,也跟著站起來,興奮地附議,「阿男,咱跟你去!我們幫齊吾爾和二姊夫打狼去!」
「不成。」竇帶弟堅決反對,生怕這兩隻小的又要鬧出事端。「他們不會留在蒙區的,一定是追蹤狼群去了,你們現在想趕去尋他們,也不一定找得到。」
「你們三個怎麼啦?」此時,竇大海跨進房裡,身上略有酒味,該是剛和藥王親家在前廳痛飲了幾杯。
「沒事,阿爹。」竇帶弟使了個眼色,其他兩人只好乖乖地坐回原位。
竇大海沒想太多,拉著一張凳子跟著坐下,呵呵笑著開口。
「你們沒事,阿爹有事。咱兒剛才已經同藥王親家說了,他還直對咱兒道喜。本來明日一早才要打道回九江,現下乾脆就多爭取一些時間,阿男和金寶兒把東西收拾一下,咱們用完午飯便起程,然後回去換來弟收拾行李,爹要放她大假,讓她整個夏季都待這兒和齊吾爾多親近親近。」
「為什麼?!」竇帶弟不解地挑眉。李游龍和她私下討論過了,才覺得阿男跟齊吾爾之間波濤洶湧,好不簡單,這會兒怎蹦出個來弟?!都不覺得八竿子打不著嗎?!
「為什麼?!」小金寶兒也叫,倒不是覺得齊吾爾和來弟有什麼古怪,而是為什麼三姊放大假,她就得跟阿爹回九江?!
兩個為什麼,還差一個,竇大海自然地瞧向竇德男,後者沒有發問,卻白著一張臉,兩顆眼珠子黑幽幽的。
他假咳了咳,清清喉嚨道:「理由很簡單,因為咱兒喜歡齊吾爾,齊吾爾喜歡咱們家閨女兒,所以咱兒就要他當竇家第三位姑爺。今兒個天濛濛亮,阿爹己經問過他的意願,也談得挺久的,並且答應他要讓來弟來塞北待一陣子,然後秋天一到再來下聘迎娶,他高興得不得了,咱兒也快樂得不得了,皆大歡喜呀!呵呵呵呵……」
姊妹們靜了一會兒,竇帶弟有些氣急敗壞地道:「阿男,你還不說些什麼?!」
能說些什麼?她兩手悄悄握緊,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抬眼直視著竇大海,抿了幾下唇終能成聲。
「阿爹……那些話都是……是齊吾爾親口說出來的嗎?他、他想迎娶的人是三姊,不是別人?」
「阿爹!您到底有沒有記錯?!」事關重大,竇帶弟也跟著逼問。
「這種事咱兒怎麼可能記錯,今早才發生而已,咱翁婿倆兒都不知談得多開心哩。一聽咱們竇家要把來弟嫁他為妻,他喜出望外的,忙就跪下,對咱兒行大禮,還響亮亮地喊了聲岳父大人。喔──你們都說齊吾爾很好,好得不能再好,怎麼阿爹要他作女婿,你們臉卻臭成這個模樣?!」
竇德男頓覺頭昏腦脹,齊吾爾昨夜對她說的,跟今日同阿爹說的,為什麼全然不同?
想了一遍又一遍,思緒千絲萬縷。沒錯,昨夜裡,他是親口承諾要向阿爹提親,要娶竇家的姑娘當老婆,然而,竇家未婚的姑娘不只她竇德男一個,按順序,要嫁也該輪到三姊。
真是她自己會錯意嗎?是嗎?頭好疼……
「阿男,你吃壞肚子啦?!牙痛?!頭痛?!筋骨酸痛?!怎麼眼睛紅紅的,蚊子飛進去啦?!唉唉唉,你別再嚇唬阿爹啦!」
她揉了揉眼,深深吸氣,笑得一貫爽朗。
「阿爹……我們回去吧,回九江四海,我……我很想回家。」
※※※
竇大海簡直高興得想放鞭炮,從塞北返回九江,他原以為得花些精神說服來弟前去藥王牧場,沒想到外表溫柔可人,其實反骨得教人不敢領教的來弟,這回竟如此爽快地答應,隔天就乖乖往塞北去了。
他扳著粗指算算,都快過去一個月了,呵呵呵呵……不知老三和齊吾爾的感情培養到什麼階段了,四海鏢局等不及想辦喜事哩。
「阿紫,大夥兒上哪兒去啦?!」坐在大廳裡,他對著練武場扯嗓子。
竇盼紫正回刀作最後的收式,由丹田呼出一口氣,妙目望向廳裡。
「喔阿爹,您記性越來越差了。大姊昨天跟著大姊夫回溫州安家堡探望,二姊嫁到塞北,三姊也被你趕到塞北,老四在這裡,」她自己舉了一下手,「阿男出去了,她那根銀槍裡頭都是細沙子,好不容易才修好,她去取回來。金寶兒還能去哪兒,不就是學堂嗎?至於雲姨,在後頭廂房睡午覺。」她索性來個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