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言子夜
天下有哪個女人敢將自己終生托付在一個滿嘴渾話的小癟三手上?女人嘛,不就是娶回家擺在房間裡作伴嗎?還慫恿她出門拋頭露面?
載泓溫柔的說:「如願,妳可以自個兒作主,決定妳想要的是什麼。」他準備隨時鬆開手,好讓她可以放心選擇。
豈料元如願不但沒鬆手,更反而緊緊扣握住他。
「我這會兒,只想嘗一口你說的那家炕燒煎包而已。」
她的掌心貼著他的掌心,溫柔的笑從心底漾到了眉眼間。
就這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幻想中的那抹幸福滋味彷彿已撲到了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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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這家炕燒煎包的滋味很好吧?」
一口一粒的炕燒煎包把載泓的嘴塞得鼓鼓的,但他還是一個勁地急著詢問元如願的感想。
「嗯……嗯……」她點點頭,舌頭被燙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倆肩並著肩,穿過後街,步進長巷,只要再拐過幾條巷弄,馬上就能見到元如願跟著尹之卿露宿的那間破廟。
「妳說,剛剛是不是就差一點?」載泓頑皮地對她眨眨眼,眼神中很是得意。
元如願聞言羞紅了臉,點點頭,一想到方才載泓在大街上跟屠二龍的交手過程,她心裡既緊張又雀躍。
人家說女兒家為著心上人的那種萬般心緒,在這瞬間,她已嘗到幾分了。
「要是沒讓妳及時嘗到這人間美味,信不信,我會一股氣上來,將那隻豬頭三一腳踹出香河鎮!」
元如願眉心一蹙,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忙說:「以後別再跟人動手了,你這樣,可曉得我會多擔心嗎?」
「放心,憑本公子的本事呀--」載泓正講得興高采烈,驀地住了口,轉眸瞪著她認真的表情。「妳……在擔心我?」
「我不擔心,難道還有誰會像我這樣把一顆心放在你身上的嗎?」元如願才脫口就懊悔了。對一個女孩家而言,自己是不是表達得太露骨了?
載泓聽了後,聳聳肩,笑著揚臂開懷地攬住她。「好,知道了,往後不讓妳擔心便是了。」
他的笑容很率真,像兩人的關係發展本就理當如此似的,他傾身摟抱住她的動作也很自然,完全沒一絲佯裝或勉強的味道。
對她來說,他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自然,彷彿某天睡醒,眼睛才一睜開他已經站在面前。
那常常綻笑的唇眼中,夾帶了一抹魔魅般的力量,教她雖然驚慌卻又止不住地想更靠近……
「對了,我的畫不知大師看過了沒?」
載泓忽然一問,喚醒了恍神中的元如願。
「喔,看……看過了。」她垂下臉,腦中一思及他前些天交給她的那幅春宮圖習作,便不禁面泛潮紅。
那天一奔回破廟,她便迫不及待地趕忙瞧了那幅畫,猶記得她一攤開畫紙,竟差點連人帶畫摔到地上去。
誰曉得他端莊的仕女不畫,卻畫了幅神似他自己喬扮的女人,那容貌、那妝飾、那撩撥人的風情姿態,活脫脫就是兩位當家的壽宴上,那哼著小曲一直不斷戲弄她的「假奴家」。
「真的!那大師有什麼看法?他說了些什麼評語?」
「她說……」元如願歪頭,回想自己看過那幅畫以後的感覺。
「嗯,大師怎麼說?」載泓欺身貼近她,兩人靠在一起像在講悄悄話。
「她說,那幅畫筆法工整,曲線也還算流暢,不過因為初習,仍帶些模仿的匠氣便是了。另外,她覺得畫中那女子的樣貌很眼熟,好像曾在哪兒瞧過。」
「哈哈,被發現了嗎?大師果然英明哪!」載泓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點稚氣。「那女子不就是……我那咿得咿呀小奴家……」說著說著,他又唱起來了。
「嗯,我知道。」
載泓滿心歡喜,兀自沉醉在須心畫師的評論之中,沒留心元如願響應時的羞怯。
「哎呀!難怪大師會覺得眼熟,那日,須心大師不也在筵席上嗎?我還特別找機會為他唱了幾句小曲呢!妳還記不記得?」
「當……當然記得了。」元如願仰頭望住他,背抵著一堵灰灰的高牆。
她就是從那時起,才確定了自己一顆慌亂的心究竟是怎麼回事的呀!
「依妳看,我究竟有沒有機會成為須心大師門下的弟子呢?」他臉上透著殷切的期待表情,與平常的流里流氣全然不同。
「你就真那麼想和須心習畫?」
「那可不!」他整個人亢奮極了,只手越過她的肩頭,半撐著牆。「妳不知道我心裡有多仰慕大師啊!有時連作夢,都還會夢見大師在為我介紹他那一幅幅構圖精美的曠世畫作呢!」
「如果,這是你真心想要的……」望著他訴說夢想時的神采飛揚,她想起那也曾在她夢境中出現過的俊逸臉龐,莫非夢中已預知了她對他的心動嗎?「我……我答應就是了。」
「妳答應!喔!妳是指大師終於答應讓妳領我去拜他為師了?」
她微微低首,雖覺得他的問話有些怪,卻沒多想。
這是頭一回,元如願放下了繪畫春宮圖在她心裡的羞辱感。
之前因為怕讓旁人知道,她甚至變得自卑自鄙、變得疑神疑鬼、變得情緒失控。
而他的出現更令她躁鬱難安,惶惑著怎麼會有人因為春宮圖而備受肯定?
「太好了!那我得趕緊回府一趟。」載泓又跳又叫,活像個得了糖果的小孩子。「我真恨不得現在就能飛回去,告訴阿騰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乍聽之下,她心裡壓根沒一點準備,驚慌失措地連忙伸手扶牆撐住自己。
他低頭望了望,擔心的問:「怎麼?是不是又要暈倒了?」
元如願輕搖螓首,忽然之間沉默了,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載泓探過手,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額。
「該不會是著涼了吧?那還得了!我得替大師好好照顧妳才行。」他一把將她摟進自己寬厚的胸膛裡,邊拍著她微微顫抖的背。
元如願倚在他懷中,虛弱得快哭出來。
「才剛來,為何又說走就走了?」
「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了。」載泓低下臉,貼近她小巧的鼻子,輕輕以唇點了點。「好歹我也得先回家準備一份豐厚的束修再來拜師呀!」
「哎呀!你這人怎麼搞的?要怎麼樣才能懂我?」一急起來,她忍不住揪著他的衣襟嚷嚷道。「誰在乎你有沒錢來著?」
「我知道妳不在乎,可是,我就在乎。」載泓正色,認真了起來。
她仰頸,凝視著他,眼瞳中盈滿了淚。
他淡淡一笑,低頭又親吻她漸漸紅了的眼角。
「雖說在我心裡,像須心大師那樣的才氣縱橫,藝高精妙,是拿再多的錢財也買不到的,但,這也僅是平凡如我輩者,一種表達尊敬之意的方式罷了。」
「你知道,都不重要,只要……我喜歡你就好。」她眨眨眼,情不自禁地說。
載泓微俯下頸子,笑了,吻啄元如願正說著話的唇。「這下知道了。」
他想,他也是喜歡她的,就同他在屠二龍及眾人面前說的一樣。
不只因為她是如願,是須心大師最寶貝的閨女,更或許是因為他對須心大師的極度崇拜,而連他的好女兒也想愛屋及烏地一塊喜歡吧。
或許吧,這些能令他喜歡上她的原因都可能成立。
「泓……泓哥哥……」她微啟的唇自然響應著他的吻,呢喃似的喚他。
載泓輕輕含住她的唇,也含住她唇縫間顫抖般的低喚。
「是,我也喜歡妳。」他男性的征服感隱隱浮現,高挺的身軀直接抵住元如願,將她的身子按在牆邊。「這感覺相信會一點一點越來越強烈。」
她仰著頭承受著那酥酥麻麻的親吻。
「有沒有可能,妳就是我夢中那一幅幅的女神或仙子呢?」載泓的吻轉而在她敏感的頸項間滑竄,一股溫柔的、濕熱的觸感漸漸燒灼開來。
載泓溫潤的雙唇始終貼著她肌膚,片刻未曾離開過,一會兒低頭親吻她,一會兒又玩鬧似的淺淺咬她一口。
「我……我不知……嗯,好癢……」她笑著,不自覺顫抖著閃躲。
他的嘴唇沿著她細緻的頸子,一路滑上她戴著玉墜子的耳垂。
「或許,妳就是大師從畫紙中派出來魅惑我的。」載泓在她耳畔輕輕一吹。
「唔……這感覺……好像很……嗯……」她被逗弄得連話都很難講清楚。
「很熟悉是不是?」載泓瞅著元如願,從她微瞇的眸子,恍若看見一閃一閃忽明忽滅的閃爍星子。
的確熟悉,就好比大師畫作中謎樣的女子一樣綺麗。
「哦,你……」她好詫異,他竟知悉她心裡所想的。
他煽情的含住元如願耳垂上那只翠綠的墜子,在她耳邊一會兒低呢,一會兒拂氣,也不肯附上唇認認真真地吻她。
那等待著的滋味竟撩撥得她耳朵也癢、皮膚也癢,連心也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