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言子夜
「你……你是誰?你到底在哪裡?」她問,不停地左右張望。
她耳畔靜下了一會兒,輕響起一聲歎息,接著,卻是一陣嬉鬧的笑聲。
「怎麼?不識得我了嗎?難道妳忘了,妳是……我的如願呀!」
「不可能!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我根本連你是誰都不曉得!」
「唉,真教人傷心哪,居然這麼快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莫非,妳連咱們那記銷魂的吻也不記得了?」
「胡說八道,什麼吻不吻的,我才沒--」她頓住,思緒在瞬間打結了。
「嘿嘿!想起什麼來了是不是?就說嘛,我這名號響亮的風流大仙不知曾令多少女子癡迷過啊,怎麼可能就妳一個能躲掉?記不記得,咱們那一吻有多纏綿哪?」
「不算,那是我在作夢,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嚷道,急了起來。
「是嗎?妳確定嗎?我的如願。」那聲音雖很輕,卻滿是嘲弄的笑意。
「確定!那是夢,這次……這次也一定是在作夢!」她手捂胸口,感到心房傳來陣陣強烈的悸動。
她才剛嚷完,這虛幻的陌生地方瞬間漫起了一片迷濛的煙霧。
「不要擾亂我!」置身於煙霧中的她不斷揮著手。
有一股熱氣正朝她靠近。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暖流帶著些微的灼熱感,刺麻的,沿著她敏感的肌膚滑過。
「不能信,不能信,一定還在作夢!」她咬著牙,拍打起自個兒的臉頰,期盼能趕快把自己從這場荒唐的惡夢中打醒。
「小傻瓜,妳是躲不掉我的,不管是夢非夢,這謎樣的感覺都會時時刻刻緊跟著妳。」
煙霧更濃了,越看不清方向,她心裡越感焦慮。
「它……會像這樣輕撫妳。」
她罩著單衣的臂膀好似被人觸到了,即便隔了一層布料,那手指般的觸覺依然沿著肌膚摩擦著她。
恍若隱形的手指頭像下雨,一滴又一滴澆淋在她肩上、臂上、頸項上……
「唔,不可能……」她吸著氣,抗拒的聲音變弱了。
「怎麼不可能?它還會這樣撩撥妳喲……」
隨著耳畔響起的挑逗聲,一陣略帶暖意的微風悄悄拂來。
她皺著眉,合上眼,不自覺地仰起頸子,口裡逸出嬌吟。「呃,嗯……」
「當然,如果可能的話,也或許會是這樣……」
蓄著電流似的觸感忽強忽弱地持續蔓延,附在她耳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紮著她、灼著她、吻著她。
她嚇壞了,倏地睜開雙眼。「可惡!不許再這麼戲弄我了!」
眼睛才一睜開,她卻怔住了,被眼前的影像嚇到講不出話來。
載泓怎麼像變法術又出現在她面前了?還笑得好得意!
「覺得奇怪是不是?瞧瞧,我怎麼變成他的樣子呢?」
「啊……」
「我既是風流大仙,自然想變誰都隨我意。這男子的模樣,不就令妳怦然心動了嗎?」
「才……才不是,他……他很可惡的!」她辯駁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那個對自己說話的影像。
「哈哈哈……是啊、是啊,他真的很可惡,讓妳忘也忘不掉,哈哈哈……」
元如願尖叫著從椅子上跳起來,「閉嘴!閉嘴!絕不許再提到他!」
此刻的她身處在小小的柴房內,除了她之外,再沒有別人了。
「原來是場夢。」她喘著氣,方才在夢境中被攪亂的情緒仍末平復,心還是震盪得很厲害。「幸好只是夢而已,幸好……」
元如願若有所思地低下頭,一眼便瞧見桌上那幅擱在一旁尚未完成的畫。
畫紙上,一對纏綿的愛侶正倚在鏡前,男子一手勾起女子的下顎,另一乎則執著畫筆在為她描眉,她巧笑倩兮,展臂環抱住她的男人。
「該死!這見不得人的鬼畫符!」元如願低咒一句,拿起畫紙毫不猶豫撕得細碎。
這畫要是給旁人瞧見還得了,該怎麼向人解釋,為何鏡子裡那男人的臉,居然讓她畫著畫著就變成載泓的模樣?
☆☆☆☆☆☆☆☆☆☆☆☆☆☆☆☆☆☆☆☆☆☆
有時,心裡越是不希望什麼事情發生,它就偏像作對似的會發生。
「就當我求你也好,你……你不要靠近我。」
元如願被嚇了好大一跳,她仰高頸子,顫抖地指向眼前的大樹嚷著。
天哪!她沒料到自己今天會這麼倒霉,才剛踏入蟠龍第一號,就讓那倒懸在大樹上的載泓嚇得驚慌失措。
「我……我……」載泓淘氣的學起元如願吞吞吐吐的模樣,嘴裡含了果子,邊嚼邊響應她。「我在這兒老實得很,動也沒動,怎麼有本事靠過去呀?」
元如願抬臉望著,眼神中佈滿疑慮,噘起嘴,根本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說到底,妳還是不信任我就對了。」
他雙腿鉤在樹幹上,輕鬆做了個動作,修長的身軀就這麼橫擋在她面前。
元如願睇了睇他,俯下臉,讓長睫斂住了雙眼。
根據以往的「受害經驗」推測,當他講得感人肺腑,便是別人受累倒霉的時候。
瞧著他越顯迷人的微笑,聽著他溫柔如風般的語調,凝望他含情脈脈的深邃目光--小心,任何一次恍惚失神,都極可能會掉入他設下的陷阱之中呀。
元如願怔怔末語,一思及與他之間的這層利害關係,她不敢輕舉妄動,深怕自己一不留神便對他作錯反應。
「別否認,妳就是不信我有真心對吧?」載泓歎了口氣,還有意無意地透過垂下的樹葉偷覷元如願的身影。
「你……你不要成天到晚滿口渾話,我才不懂你那個什麼真心不真心的!」元如願撇過臉,小心翼翼不洩漏出對他的複雜情緒。
「喔,那好。」樹枝上傳來片刻的騷動聲響,他隨後又喚住她。「喲!如願寶貝,快轉過頭來瞧瞧這兒。」
「噓,住口,不准你亂叫我……」元如願急得跳腳,才一回頭就呆掉了。
她瞧載泓從樹上一躍而下,頭上罩著畫了他樣貌的面具,不單如此,連前胸、後背、手臂、大腿……一千重要部位也全貼了同樣的畫像。
「這在做什麼?我可沒閒工夫陪你一塊瞎胡鬧!」
面具下的載泓一步步朝元如願走近,繞在她身畔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咱們此刻有仇報仇,有怨吐怨,妳要打、要捶隨妳意。」他舉起手臂,伸出自個兒的畫像,「哪,反正是要讓妳出氣的,就算想咬『他』也無所謂。」
「莫名其妙!誰要跟你一樣當野人哪!」話雖這樣說,可她還是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腳。
「對對對!很好很好!就是要這樣用力。」載泓大聲叫好,熱烈地稱讚她。
一被激勵,元如願胸中的不滿就像浪濤湧出,越激越洶湧,越激越憤慨。
她舉起粉拳擊中他胸前的畫像。「討厭!」
載泓躲都不躲,直挺挺地杵在那兒任憑她拳腳相向。
「再來、再來,最好可以更出力些。」他揮揮手,要元如願別客氣。
「都是你害我日夜不得安寧!」出拳太累,她索性在他身上亂拍亂打。
「是我錯、是我錯……」
她一巴掌甩在他的面具上。「原本沒事的,被你攪得亂七八糟的!」
「哎喲!」他忽地哀號一聲,捧住臉上的面具跳來跳去。「痛、痛、痛……完了、完了,這回肯定成瞎子啦!」
元如願倏地停手,先是愣了片刻,回神後才慌張地奔向他。
「眼睛怎麼了?快,快抬起來讓我瞧瞧!」
「噢,不、不要緊,只要能讓妳消氣,就算眼睛瞎掉也值得。」他甜言蜜語。
「你……你……」她心裡急,拚命想拉開載泓那雙緊緊巴在面具上的手,「哎呀!都什麼時候了,誰還有心思氣你啊?」
「哦?真不氣了?」載泓撥開一根手指頭。
元如願捺著性子像在哄小孩似的,拂了拂他肩上的灰塵。
「不氣了好不好,誰跟你一般任性來著?快點讓我瞧你眼睛上的傷。」
「不要吧,妳還是別瞧得好。」
「總得讓我看看要不要緊呀。」
「妳就別放在心上了,我……」載泓咬咬牙,明明是在偷笑,可看不見他表情的元如願當他是在忍痛。「不會叫妳負責任的。」
「胡說,我一定會負責到底!」元如願越講越激動。
載泓沒吭聲,肩頭一陣亂顫。
元如願眉頭深鎖,眼裡滿是焦急,連語氣也跟心一塊軟了。
「真的很痛嗎?」
「唔……」忍不住了,忍不住了,真的就快忍不住啦!
「我答應不氣你了,你趕快鬆開手讓我看一看……」她擔心的說,眼眶漸漸紅了。
載泓倏地摘下面具,出其不意的冒出一句,「如願,妳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啊?」
聞言,她像突然被人抽了一鞭。
「看妳為了我都快急哭了,不是喜歡是什麼?」
元如願一時詞窮,對著載泓瞪眼,他那雙眼睛好端端的對著她又擠又眨,絲毫瞧不出有受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