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藍又希
蔡艷萍看著老公被奚落,不服氣地說:「話別講得這麼難聽,明明是她配不上我老公。我老公這麼優秀的男人當然要娶個能言善道、精明能幹的老婆,他不適合啥都不懂,只會黏男人的蠢女人!」
不愧是損人不忘利己的名嘴!楚湛默陰惻惻的眼神望向蔡艷萍:「完全不負銷售女王稱號,說的比唱的好聽!恭喜樓先生,這麼有眼光啊!」
諷刺的意味濃厚,誰會聽不出來?蔡艷萍眼中火舌瞬間噴出。
「你……」
樓傑拍拍老婆:「走了,和心雪喝茶去!別再爭了。」
蘇心雪想要問什麼,但一觸及到楚湛默倨傲不快的冷眸,話就吞回肚子裡。「我跟艷萍聊聊,你們……保重!」
楚湛默扶著霍希紜啜泣不已的身子,靜默地轉身走人。
自古多情空餘恨!
愛恨情仇的遊戲裡,豈有真正的誰是誰非、誰贏誰輸?拉長遠看,所有的情緒可能只是一時間的影響,所有的抉擇也可能只起因於一個機緣。
沒有回家,楚湛默買了兩杯卡布奇諾咖啡帶著霍希紜上陽明山。
她眼淚鼻涕糾在一起的猛哭泣,忘了時間與空間,也忘了一旁的楚湛默。
直到上了陽明山看夜景的地方,週遭一對對情侶相擁而坐,欣賞著暮色蒼茫的台北市,高樓成了樂高積木,汽車化作迷你火柴盒。
把香濃的咖啡遞給霍希紜,楚湛默遠眺市景,兩人不語地並肩坐著。
夕陽逐漸西沉在地平線那頭,天光由橘黃轉成暗灰色。深秋時分,山上偶一陣風吹來,就感覺涼意陣陣。
楚湛默從車裡拿出一件外套,披在霍希紜身上御寒,她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台北市容低語:
「分手時,付出的人永遠比得到的人痛苦千倍。」
恬適的向晚,心碎的聲音幻化成喃喃耳語飄蕩在夜色裡。
「他可以輕易忘記一切,我卻被回憶困擾;他可以馬上沉醉在新戀情裡,我卻拒絕再一次受傷。多不公平!」霍希紜低飲咖啡,眼中沒有淚,只有無奈。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就是人世!
「有些事情,開始懂了,總比一輩子不懂好吧。」楚湛默輕描淡寫說道、「就像從前數學課解習題,一遍一遍練習、套用公式,總有解開的時候。」
霍希紜手中的咖啡微微搖晃,身子不知是冷亦或是驚訝,哆嗦了一下,背脊上傳過一道寒顫,她神色恍惚地將雙肘交疊腦前。
「那年我十八歲,一位老婆婆也對我說過相似的話語。」可是這麼多年,那道習題卻始終是個謎,而她解不開的關鍵在哪?
「你真是個遲鈍的小孩!」楚湛默冷笑。
霍希紜斜視他臉部剛毅線條和刀削似雙頰,漂亮的古銅色肌膚是長年曝曬陽光下的結果。這樣冷然堅毅的男人和她的愛情習題一樣令人費解,時而溫柔、時而漠嘲。
「我想我學不會了!」放棄的情緒早萌生霍希紜心底。「如果一定要刻骨銘心才解得開,我想我再禁不起任何痛苦!」
「我還以為你是耐苦力很高的女人!把別人的命令當聖旨聽從,累死自己也無所謂。」他譏嘲地形容。
「那不一樣。服務親友我當然很樂意,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失戀……只是再次證明……我的付出是多餘!」霍希紜慢慢道出心中委屈。
楚湛默深邃的眼眸直盯著她瞧,小巧直立的鼻子、粉潤誘人的雙唇、絲絲飄逸的秀髮……「你其實滿迷人的!」
他從沒稱讚過她,霍希紜聽得很不習慣,淺笑說:
「你不用這樣安慰我,我知道我是個很無趣的女人,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討好男人。」
楚湛默臉色微微下沉。「誰說的?」
「初戀男友、太多人了!我也記不清。」她自我調侃地笑著。
「我不覺得你無趣。」戲謔的光采在楚湛默眼中閃動。「腦袋少根筋的人,行為通常很有笑果!」
「嘎?」霍希紜不懂他的揶揄是誇她,還是虧她。
不下十次了,他幫她的動機都難斷好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閒來無事的娛樂?或是出於善意?從他冷漠的神情上,霍希紜猜不透半絲可能性。
「你真是難懂的人!」霍希紜坦率說。
「有嗎?」楚湛默雙手往後撐住身子。
「謝謝你方才幫我說話。」霍希紜知恩言謝。
「我沒有幫你,我是討厭他推卸責任又踟躕不決的態度。」楚湛默疾言厲色斥責。
「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霍希紜雨過天青地呼出一口氣。
七點時分,大地正以譎異姿態等待星子劃出燦亮,和繽紛暈亮的夜景兩相輝吠。
「而且……我只是說出實話。」楚湛默沙啞性感的低笑。
「我不懂。」霍希紜側過身子問。「什麼實話?」
「我喜歡你!」
趁著她呆楞片刻,楚湛默猝不及防伸手托住她臉龐,激熱地湊上嘴探索她誘惑的唇齒,吻得霍希紜無法動彈。
如果沒有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滄桑,又豈能感受驀然回目,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
和楚湛默的相遇只是偶然嗎?還是如那個算命婆婆所說的,他就是她生命中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萬家燈火中,多少未知的戀情漸漸成熟,只等著開花結果。
第七章
楚將鈞發覺最近兒子的態度呈現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對希紜溫和多了,也萬般呵護照顧,一點都不給他們頤指氣使的機會!
該不會酷酷的兒子真的看上那沒脾氣的傻丫頭?
不成!他的選媳婦大賽沒開始,人選就已經出爐,這還得了!
得出點計謀中斷這種稍有跡象的不正常發展,否則,等水到渠成就為時已晚!
星期天,楚湛默消防隊裡有重要會議舉行,他身為大隊長必須過去瞭解情況,楚將鈞笑呵呵送走兒子,即刻進行秘密計畫。等了兩星期都要等破頭,終於讓他等別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個一石二鳥之計楚將鈞醞釀已久,一來他可以不花半毛錢享用大餐,二來又可以藉機除掉心腹大患。正點哪!
中午十二點,楚將鈞拉著霍希紜要出門。「走,穿美麗點,上飯店用餐去。」
經歷上次饒河街夜市事件,霍希紜確定要楚將鈞從口袋裡掏出一毛錢,絕對比登天還難!
「楚伯伯,你……又打什麼算盤?」她不敢掉以輕心,上次穿隆重禮服去夜市已把路人笑到肚子痛,這次他又出什麼奇招?
「講這樣!」楚將鈞伸手敲了她一記。「我可是煞費苦心才找到這金龜婿的,你一定要跟我去拗一頓飯!」
「叔叔,」霍希紜一臉平靜說:「我現在並不想碰感情!」
楚將鈞不吃這套,心想:裝笑偽!明明巴著湛默不放,吃乾抹淨後說不想碰感情、老子看你這丫頭道行多高!
「有沒有覺得湛默這陣子對你特別不同?」
那晚楚湛默說的話語如鬼魅般繚繞她腦海多日,使她原本不甚靈活的腦筋,越發遲緩。
不擅說謊的女人!大家又不是沒眼睛。楚將鈞語帶玄機說:
「可是湛默這孩子本就刀子嘴、豆腐心,對你好也是基於同情吧!畢竟你的情路坎坷,很難讓人再用嚴厲標準對待你。」
霍希紜一張笑臉頓時垮了下來,歎氣想:也是如此吧!不然他豈會對她呵護至極。同情?噯!還是別作非份之想!
看霍希紜沮喪的樣子,楚將鈞對自己離間成功感到沾沾自喜!
「免費的好料,不吃白不吃!」楚將鈞說著,兩人已到了老爺酒店的門口。
打鴨子上架,霍希紜想抽身也難,乖乖跟了進去。
一個年約五十歲的婦女朝楚將鈞揮手:
「楚老,這裡!」
霍希紜瞧了一眼婦女身旁的男子,備覺面熟,仿若從前見過面。
「坐!」婦女熱心地介紹:「我兒子,國梁!」
國梁?該不會是她的初戀男友李國梁吧!
樣子有點像,可是神態又不像大學時那麼侃侃而談、自信斯文,感覺老沉許多,也穩重和善多了。
霍希紜和李國梁對看的那一瞬間,兩人眼中同時閃過詫異的光芒,回憶裡的點滴,相戀的快樂與痛苦,浮現幽黯瞳孔。
「希紜,我外甥女的大學同學。」楚將鈞頗自豪地讚許:「大小家事處理得有條不紊,個性溫柔賢淑,現下的女人很少有這麼貼心的了!」
說的這麼好聽,骨子裡卻硬要破壞霍希紜和楚湛默的好事。
「我想……我們認識。」李國梁沒頭沒尾冒出一句。
李媽媽和楚將鈞不解地瞧著他們兩人。
「以前見過面?」
對於這突然的會面,霍希紜不知該寒暄問候,對過去的喜怒哀樂裝沒事?還是翻舊帳,大家好好算清楚?這些日子不知中什麼邪,特別容易碰到昔日男友。
「大學時……是男女朋友。」李國梁平淡地敘述。
「什麼?!」兩個老人眼珠子差點滾出,兩人這麼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