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藍又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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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愈滾愈大,「楚湛默吻了一個不知名女子」的流言,立刻傳遍所有眈視他的女人耳中,尤其是當紅記者蘇心雪。
論交情,她和楚湛默認識也三年了;論外表,兩人是俊男美女的螢幕搭檔;論門當戶對,楚將鈞又對她家的財產滿意得不得了。
放眼楚湛默身邊的女人,再也沒有一個跟他如此絕配。
雖然有千百種理由安慰自己,蘇心雪心裡依舊有疙瘩?她決定上楚家專訪楚將鈞,探探實際狀況。
走在通往楚家蜿蜒曲折的巷子裡,幾乎成迷路狀態,蘇心雪只顧著看門牌,卻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美麗歐巴桑,碰!就這麼慘烈地,兩人對撞後倒地不起。
「痛死我了!喂,這位大嬸,麻煩你走路小心點嘛!」蘇心雪破口大罵,腳上的絲襪竟然磨破了,醜死了,等會兒到楚家怎麼辦才好!
「是誰不小心啊?!」秋湄娘也跌得四腳朝天,手裡提著的水果散落一地。「我走這邊走這麼多次,從沒碰上你這樣莽撞的女人!」
「阿桑,是你自己不長眼睛,別怪到我身上!」蘇心雪火氣很大地吼,身上的香奈兒秋裝還沾到柳丁汁。「你看,我昨天剛上百貨公司買的名牌衣服,被你的爛柳丁弄髒了,你怎麼賠我?」
這年頭是怎樣,做賊的老是要喊抓賊!
秋湄娘也不是好惹的女人。
「小姐,我沒叫你償付我柳丁的損失就不錯了,還好意思開口向我要錢。衣眼弄髒了,就去洗嘛!」
「不懂流行時尚的老姑婆!這種高價位的衣服,送乾洗……可以買十包柳丁了!」
蘇心雪心痛歸心痛,也只能自認倒楣了。
「別再讓我碰上,有你好看的!」她對老婦人撂下狠話,頭也不回地踩著三寸高跟鞋快步離去。
秋湄娘一身老骨頭恐怕都要摔斷了,撐著手慢慢爬起來。「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一點教養都沒有!」
霍希紜從巷口進來,恰好看到一老一少的激烈對撞和爭執,她加緊腳步走過來。「這位阿姨,你要不要緊?」
霍希紜幫忙把地上的柳丁撿起,還掏出衛生紙一顆顆擦乾淨,才小心放進塑膠袋裡去。
這小姑娘,挺細心溫柔的。秋湄娘打從心底喜歡霍希紜。
「阿姨,你家住哪?身子要不要緊,我陪你走一段路。」霍希紜邊提起柳丁邊問。
「很近,在前頭,去看看我兩個小孩。」
秋湄娘腦筋轉哪轉,這姑娘人實在不錯,帶回去給那兩兄弟瞧瞧,反正鄰居好往來嘛!
兩分鐘後,秋湄娘停在楚家前。「上來吧!」
不會吧!這麼巧,難不成……
兩人上樓,一場斯殺保衛戰隨即展開!高手過招,步步驚險。
秋湄娘一進門,就見客廳裡蘇心雪撒嬌地倚在楚湛默身旁,楚將鈞也樂見其成地看電視,讓他們小倆口溫存去。
這潑辣姑娘竟撒野到家裡頭來了,秋湄娘三步並一步地衝向前,使勁拉開兩人:
「哪來的狐狸精呀!」
蘇心雪親熱的好事被打斷,氣鼓著嘴頰抬頭一看,又是那位大嬸!
「就是她!剛剛那個撞倒我的臭歐巴桑,亂沒水準!」蘇心雪抱怨不已,積著一肚子鳥氣沒發洩。「現在還發神經的闖進別人家,要不要打電話叫警察來?」
秋湄娘臉色越見陰暗,現場氣氛有加溫爆裂的趨勢。
蘇心雪大小姐不把她放在眼裡,逞口舌之利說:「這位大嬸會不會是精神病院走丟的病患哪?需不需要我打電話通知醫院?」
楚湛默修長的腿忽然站起,讓出空位:「媽,你坐!」
蘇心雪怔下一下,好似不能理解:「湛默……你剛剛叫……媽……」
秋湄娘打定主意要讓這位恰姑娘面子裡子都丟光光:「大嬸我正是他的娘!你還有什麼怨言要傾吐的,一次說完哪!」
一抹滑稽的錯愕表情爬上蘇心雪的臉龐,就這麼衰?
她水噹噹的粉臉三秒鐘內夕陽西下似泛紅起來,可是醜話都說了,想收也收不回來,只能見機行事了。
秋湄娘擠出一副冷眉冷眼:「沒話說了?那請便,不送了!」
蘇心雪下不了台,脹紅了俏嫩的臉向楚將鈞求救:「楚伯伯,我……」
楚將鈞打圓場的安撫他那口子,想緩和低沉氣壓:「湄娘:心雪是電視台記者,跟湛默也滿聊得來,你就原諒她年輕不懂事嘛!」
秋湄娘揚著冰冷敵意說:「那又如何?叫她奉茶認錯,我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讓她繼續靠著美色,哄騙我英俊帥氣的兒子!」
蘇心雪滿腹的冤屈沒地方發洩,只好化作珍珠淚水滴落雙頰。
楚將鈞被老婆的冷冽言語碰得一鼻子灰,心情蕩到谷底。「希紜……去、去,泡一壺烏龍茶來喝。說這麼多,口乾舌燥!」
見霍希紜將被捲入混沌不明的戰局,楚湛默的雙眼瞇起一道縫,老爸是想把希紜當擋箭牌,好止住老媽對心雪的猛烈攻勢?
秋湄娘嘴巴尖利不饒人,心底卻軟得跟中華豆腐一樣,永遠支持弱勢團體,為他們仗義聲言,楚將鈞卻相反地,喜愛棒打落水狗。從前一起生活時,兩老就不知為這種議題開戰多少次。
照目前情形發展下去,霍希紜準成了炮灰下的犧牲者,得捂緊耳朵應對左開炮右抨擊的口水戰!
楚湛默拉住霍希紜前去倒茶的嬌軀:「沒你的事,進房間看書去。我去弄。」
偏霍希紜的神經又直又粗,海底電纜都沒她那般大條,她淺笑說:
「難得阿姨來,我招呼一下嘛!你坐著和大家一起聊天。」
是和大家一起瞎攪和吧!
楚湛默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女人,超級無敵鈍!
原本膠著陰冷的現場,即刻充滿狐疑,秋湄娘和蘇心雪同時打量霍希紜!
蘇心雪輕拭撲簌簌的淚顏,暗忖:就是這麼不出色的女人偷了湛默的吻?
秋湄娘隨即嗅出楚湛默眼冷硬行中隱藏的關懷之意。「耶!你們認識?」
楚將鈞樂了,話題終於轉移。「希紜是婉兒的同學,住這邊呢!」
秋湄娘聽了更是欣喜不已,兒子難得出言袒護女人,還是這麼細緻柔雅、好心腸的姑娘!「既是婉兒的同學,你不好好待人家,還支使她做事?」秋湄娘目光清冷問。
「我讓她住這邊就好偷笑了,做點工作是……天經地義!」楚將鈞理直氣壯反駁。
太瞭解老伴的性格,秋湄娘一針見血問:「住這邊是免錢嗎?不用給租金嗎?為什麼還要做額外服務?」
楚將鈞吞吞吐吐說:「就……一小筆錢,有啥好計較的!」
臭男人,小氣到鬼遇見都要繞道行走。秋湄娘真懷疑自己當初怎會瞎了眼,哭死哭活地要嫁給他。
霍希紜不想兩老為她爭鋒相對,好言好語地調解說:
「阿姨、叔叔,我……」
「跟老太婆說清楚,你明明就住得安穩妥當,不勞她來操心。」楚將鈞老臉氣得皺紋齊出,頭頂白髮直豎!
「臭老鬼!要脅女人算什麼好漢,別以為希紜善良就好欺負!」秋湄娘惱恨地瞪他,不懂得尊敬女性的老固執。
霍希紜如夾心餅乾動彈不得,額頭上漾出三道尷尬紋路,為今之計只有保持緘默,維持中立姿態。
楚湛默幽黑的瞳孔彷彿一泓深潭,映照出霍希紜舉步維艱的困境。「由他們吵去,我們去買汽水回來。」
「我……不過……」
霍希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湛默押離戰場。
誰也沒料到,最後結果竟是楚湛默帶著霍希紜私奔而去,留下兩老面面相覷!
蘇心雪孤伶伶被拋在火線上,譎異的秋眸蒙上一層灰色調,恨意彷彿萬蟲鑽進心底,臉色難看至極。
「不必瞪了!」秋湄娘落阱下石冷笑,「湛默的眼睛明亮如雷射光,不會跟他老爸一樣──錢欲薰心,路上撿來的阿貓阿狗都說好。」最後那一句經典,含沙射影地把一老一少都罵進去。
「伯父伯母,我先走一步。」
秋湄娘涼涼地說:「走愈遠愈好,最好都不要再來!」
「湄娘,你少說幾句話。」楚將鈞用餘光睨下她一眼,笑笑地揮手道再見:「心雪,回家小心哦!」
蘇心雪拿著包包匆匆奔下樓。這老太婆,硬是要阻擋她的好事!不過沒關係,她會好好巴住楚老爺子,到時看誰厲害!
相對於蘇心雪的淒涼身影,道路那頭,一對男女在昏黃暮色中漫步踏游,有一答沒一答地聊──
「這樣子跑走,不禮貌吧?」霍希紜想東想西說。
「買汽水回去讓他們消消火氣、潤潤喉,不好嗎?」楚湛默不懂她處處替人設想、樣樣選擇周全的態度。
他跟楚天漢雖一冷一熱,但都是唯我獨尊的自我性格。也許是因為家裡都是男人,大家都霸道慣了,不會體諒人,也不需要體諒人。
而霍希紜,徹頭徹尾打亂了他的思考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