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溫妮
不過,這男人本來就是個教人難以置信的傢伙。
蘭馥開始有些沮喪。第一次見面,他逮住她的小辮子;第二次見面,他毀了她的工作;第三次見面,他乾脆買下了她;這一次……他居然成了她的童年玩伴?!
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你是何時認出我的?」她問,聲音有些悶悶的。
不會是第一次在慾望牢籠見面時就認出來了吧?
如果是的話,這傢伙可真是太過分了。
「總之不是第一次見面時。嘖嘖,你可讓我見識到什麼是女大十八變。當年那個小丫頭,居然……」
「哇——不要說啦!」蘭馥嚇了一大跳,連忙用手搗住他的嘴,就怕戰之彧把她在酒店上過班的事說出來。
那件事可是秘密,她一直沒跟父母說,因為她知道父母絕對無法接受的,而她在外租屋而居的那段時間,蘭馥也只向父母表明是去外地採訪。
所以,現在又怎能被戰之或當著父親的面拆穿呢?
「不過,你的性格倒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過。」戰之彧拉下她的手,微笑道。
「噢……」蘭馥發出挫敗的音節,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挫敗感不僅是來自被戰之彧看穿,更是因為她發覺自己越來越無法抵抗他的魅力。
即使口頭上再怎麼逞強,但她心底還是會被他的一言一行影響。
可惡!她怎麼會這麼不爭氣呢?
「對了,你們到底是怎麼遇上的?」蘭父又坐回原位繼續泡茶,對於孩子們的小動作視若無睹。
蘭馥用眼神警告戰之彧不要亂說話,但真能收得多少效果,她心底其實也沒有把握。如果戰之彧說了實話,那她肯定會被爸爸罵得臭頭。
就在蘭馥擔心的同時,戰之彧也開了口。
「小馥是記者,總有見面的機會。」
「也對,阿彧現在可是個大老闆了。」蘭父點點頭,接受了這個回答。
聽到這答案,讓在一旁提心吊膽的蘭馥,暗暗吁了口氣,幸好爸爸很好哄。
「阿彧,今晚留下來吃頓飯,告訴蘭伯伯,你這些年在美國好不好?」
蘭馥則是看著他們和樂融融的模樣,在心底不斷告誡自己,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天知道戰之彧會不會興致一起,就當著她父母的面拆她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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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頓飯蘭馥是吃得食不下嚥,每回戰之彧一開口,她就要豎起耳朵注意,生怕他老兄會說出什麼嚇人的話。
偏偏戰之彧也不知是怎麼了,今天特別的多話,不但有問必答,還說明詳盡,差點讓蘭馥因神經過於緊繃而昏倒。
幸好,直到晚餐結束準備送客,戰之彧都沒再說出一句,有礙蘭馥心臟健康的話。
「伯父、伯母,感謝你們今晚的招待,讓我度過一個很愉快的夜晚。」
戰之彧站在蘭家的大門外,蘭氏一家全到門口送行。
「阿彧啊,你是搭什麼交通工具過來的?」蘭母問道。
蘭母是個家庭主婦,雖然知道戰之彧現在已經是個老闆級的人,但她並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錢,自然也就當他像個普通人一樣,會搭公車或捷運。
「我的車停在外頭,走段路就到了。」
「也是,我們這條小巷子很不好停車,那……小馥,你就送送阿彧。」蘭父說道。不由分說,蘭馥便被推出家門。
「我?」蘭馥指指自己。
「當然是你,今晚都是我們兩個老的拉著阿彧說話,你根本沒說上幾句話,趁這段路,你好好跟阿彧聊聊。」蘭母說道。
蘭母終究是個女人,怎麼看不出自家女兒與阿彧間的暗潮洶湧?
想來,女兒應是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只是礙著他們兩老在座,所以才一直隱忍著沒開口。
「我走了,伯父、伯母,再見。」戰之彧神清氣爽地向兩人道別。
也不管蘭馥跟上了沒,戰之彧抬腳便走,因為他有信心,蘭馥一定會追來。
今晚戰之彧過得非常愉快,能與老鄰居再見面,實在令人開心。
還記得小時候,蘭家父母待他一向很好,有時他受了什麼傷,還都是蘭母為他上的藥,至於他自己的母親卻……
想起總是怨天尤人的母親,戰之彧的眸黯了下來。
不一會兒功夫,蘭馥果然追上來。
「戰之彧,你今天真是嚇壞我了。」蘭馥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他身旁。
「為什麼要改口?」聽到蘭馥的喚法,戰之彧看向她,眼神有些複雜。「你就像以前一樣,繼續叫我阿彧吧。」
被戰之彧毫不掩飾的眼神一望,蘭馥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我還以為你比較喜歡我叫你『阿彧哥哥』。」
前幾次見面,他總是裝得高深莫測,教人怎麼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現在……為什麼他要用這種傷痛的眼神看她?
傷痛?蘭馥一呆。他哪裡受到傷害了?被嚇壞的人是她才對!
「反正你也沒這麼喚過我。」戰之彧一哂,又恢復了正常。速度之快,讓蘭馥以為剛剛是她自己看錯了。
「你真的很奇怪耶!每次見面不嚇嚇我,你是覺得不甘心嗎?」蘭馥微嗔。指的是每回見面,戰之彧總會送她一份「小禮物」,搞得她的生活大亂。
「這樣你才會記得我。」戰之彧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從沒忘記你,好嗎?」蘭馥沒好氣地道。忽地,她住了口。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被情人冷落的女人在撒嬌啊……
蘭馥臉一紅,幸好天色頗暗,沒讓戰之彧看到她的羞怯。
「對、對了……」為了轉移注意力,蘭馥問道:「當年你們為什麼走得這麼匆忙?連跟我道別的時間也沒有?」
蘭馥後來仔細想想,發現在他們搬離之前,半點徵兆也無,他們就這麼匆匆忙忙地離開了,甚至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
唯一的徵兆,應該就是前一天……戰之彧堅持請她吃冰的那件事。
身旁的人沉默下來,就連腳步似乎也沉重許多。
「呃……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就別說了。」這下子,就算蘭馥再怎麼粗神經,也知道自己踩到人家的痛處了。
又沉默一陣,只見巷子即將到底,戰之彧這才輕輕開口道:「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不曾離開那裡。」
喂喂喂!有必要如此傷感嗎?再說,當年他們都只是小孩,哪有選擇的權力?
蘭馥本來想這麼說,讓氣氛輕鬆一下。但一看到戰之彧的側臉,就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晚餐時那個談笑風生的戰之或,此刻卻被一層名為疏離的面具隔開,蘭馥很熟悉這只面具,因為多數的時候,她所見到的戰之彧就是如此。
兩人默默走著,直到巷子口,那裡早有一輛轎車在等待他。
就在戰之彧上車前一刻,蘭馥決定問出心底的另一個疑問。
「阿彧,如果你早知道我是誰,又為什麼要把我調走?為什麼?」
既然他們是舊識,又何來欺騙之說?蘭馥可沒忘記,「欺騙」二字,正是害她被調職的理由。
戰之彧沒有應聲。
就在蘭馥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戰之或輕輕開口道:
「我早就回答過你。」
說罷,他便上車走人。
留下蘭馥一人呆立在街頭,反覆咀嚼他話中的含意。
他什麼時候回答過她了?蘭馥擰眉,試著回想那一天所發生的事。
她離開「白雪姬的蘋果園」後,便遇見了戰之彧,她上車,然後他說要送她禮物,再來,就是她的身份被拆穿……為此,她幾乎與他翻臉,但他卻用著情人般的聲調對她說——
「我想你別再那麼辛苦了,一個女孩子家跑社會新聞實在危險,更何況你還潛伏到酒店裡工作,對你的人身安全太沒有保障。」
蘭馥呆住了,直到寒涼的夜風拂上她的頰,她這才猛然驚覺,她的臉正紅得發燙呢!
這……就是他的回答?!
蘭馥捧著自己的頰,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她能否認為,這代表著,他其實是有一點點在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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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鐘頭後,戰之彧返回位在市郊的住所。
迎接他的,是滿室的寂靜。
即使在這裡已住上一年有餘,他仍不把這裡稱之為家。在戰之彧心中,縱使是遠在美國的戰家大宅,也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早在九歲那年搬離時……就已然消失。
緩步走向浴室,戰之彧正準備好好洗個澡,放鬆一下心情,這才發現上身僅有一件POLO衫,而穿出門的外套卻不見了。
「不會是留在蘭家了吧?」
戰之彧不甚在意地繼續邊走邊脫衣物,畢竟那只是件外套罷了。
正當他要跨進浴室,一向很少響起的電話鈴聲,卻突然大響了起來。
戰之彧擰眉,誰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
他隨手拉了條床單,包住赤裸的身體,才去接電話。
「戰之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