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左左
她一直以為他很老啊,怎麼沒有鬍子以後突然年輕了十歲?她一直以為他很難看啊,要不然幹嘛留個鬍子遮醜?
可是沒有鬍子的他,一點也不難看啊!濃濃的眉、大大的眼,配上那堅毅的臉型、堅毅的嘴角,比自己扮男裝時還俊朗幾倍啊,更別提他那渾身純男子的豪邁之氣了。
「你的鬍子呢?」終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鳳璇舞出聲了。
「剃了。」令狐存曦淡淡的笑了笑。
「幹嘛剃了?」
「我被貶一次就剃一次,然後由鬍子的長短看我究竟被貶了多久。」令狐存曦聳聳肩。
「你現在被貶幾次了?鬍子最長留到哪兒?」有這樣的麼?居然用這種方式來算日子?
「數不清了!」令狐存曦呵呵笑了起來,「最長的一次差點及腰!」
「你也混得夠慘的了……」鳳璇舞真是大開眼界了,她生平第一次聽說有人的官場生涯可以慘成這樣,他認識的那幫公子哥兒們,哪個不是少年得志,哪個走起路來不下巴朝天,從沒見過這麼悲慘的。
「也不算太慘。」突然將馬韁一勒,令狐存曦將馬停在一個小丘上,然後將想自己下馬的鳳璇舞抱起,輕輕放在地面上,「世家淑媛是不會自己下馬的。」
「我就自己下!」鳳璇舞瞪著他,「反正我本來就是青樓女子,不是什麼世家淑媛!」
「你當然不是。」令狐存曦淡淡的笑了笑,然後一雙眼眸晶亮無比,「因為你現在還只是個小丫頭,但等你再大一些……」
「我夠大了!」鳳璇舞倔強的說著。「我十七了!」
「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小丫頭……」令狐存曦突然歎了口氣,然後拉著她坐在沙丘上。
他今天好怪!望著令狐存曦的側臉,鳳璇舞納悶的想著,又道歉又微笑,又剃鬍子又感慨,究竟發什麼癲了?
但望著滿天星空,她的眼眸霎時亮了。而看著她的神情,令狐存曦淡淡一笑,然後開始柔聲為她指出每一顆星辰的名字,並為她講述所有的傳說。
這夜,很怪,但不知為何,鳳璇舞卻覺得很溫馨,而他們就這麼說說笑笑一直到快破曉時分,令狐存曦才策馬將她帶回營裡。
「你們幹什麼去了?這時才回來,害芳姨緊張了半天,以為出了什麼事!」一見到鳳璇舞回來了,芳娘連忙迎了上去。
「就在那小丘上看了一晚的星辰、聽他講了一晚的故事。」鳳璇舞走進營帳,打了個呵欠,卻突然聽到身旁傳來一陣輕笑,「你笑什麼?芳姨?」
「我在笑令狐存曦那個呆子!」芳娘輕撫著鳳璇舞的頭,眼中有種奇異的閃光。
「怎麼了?」鳳璇舞有些納悶的問著,「他做什麼蠢事了?」
「你知不知道他昨晚為什麼那樣的開懷?」芳娘語中含笑的問道。
「我怎會知道!」
「因為他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了。」芳娘掩著嘴「噗哧」笑了出來。
「什麼東西?」鳳璇舞當真是聽得一頭霧水,壓根兒下知道芳娘在說什麼。
「就是那個讓他上回如此震怒、內疚,今天又如此開懷的東西!」芳娘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了。
「芳姨,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望著芳娘的模樣,鳳璇舞嬌嗔道:「你趕緊告訴我,你明知我性子急!」
抿嘴一笑,芳娘指著鳳璇舞的胸口,「守宮砂,你身上的守宮砂!」
「什麼?!」鳳璇舞傻眼了,這什麼跟什麼啊?她身上有沒有守宮砂關他什麼事啊!
「不然你以為他上回怒火萬丈是為什麼?因為沒有在你臂上看到守宮砂,以為你被人欺負了!而他今天又高興什麼?高興你是個真真切切的姑娘,高興你沒在他的營裡受人欺侮,但其實啊……我想他更高興的是……嘿嘿……」芳娘將事情的癥結幾句話說穿了,但卻在最後留下一個讓人猜疑的話尾。
「芳姨,你胡說些什麼!」鳳璇舞卻聽懂了,她臉整張紅了起來,轉過頭去,再不看芳娘一眼。
「芳姨在男人堆裡混了多久啦?怎麼會不明白這些臭男人的心思!」芳娘輕輕笑了起來,撫撫鳳璇舞的髮梢。
「芳姨,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虧我還當你是我第四個娘!」臉依然紅著,鳳璇舞不高興的回身瞪著芳娘。
「要不是把你當我的閨女,我怎麼會這麼做?我可不能讓我家閨女給人看輕了,尤其在一個早為你神魂顛倒的男人面前!」芳娘輕笑不停,「不過老實說,他剃了鬍子之後,還真是不賴!」
「你再胡說我不理你了!」臉,愈來愈紅了。
「害羞啦!」芳娘連忙收起笑容,「是芳姨不好,芳姨不說就是了。」
「不關芳姨的事,都是那個討厭鬼……」鳳璇舞喃喃說著,「反正明天以後,我們就不用再為這件事心煩了……」
是不必心煩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日子,再不能跟他一起下棋、唱小曲兒、一起看星辰,鳳璇舞心中竟升起了一陣悵然。
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而往後的日子裡,璇舞再也不會出現了;鳳五,則永永遠遠是一個侍衛。
是啊,是夢,一個她十七歲曾做過、卻真實存在的夢……
第五章
四年後。
「鳳五,躲也沒用,出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鳳璇舞皺著眉站在樹上大叫著,「我就不出去,我看你拿我怎麼樣!」
「闖了禍就躲起來,這是男人幹的事麼?」令狐存曦又好笑又好氣的抬起頭,望著樹枝問的那個怒容,「你要知道,你可是堂堂御前四品帶刀啊,做這種事不丟人麼?」
「要不是你,我用得著這樣麼?」聽到令狐存曦的話後,鳳璇舞更生氣了,「你自己正事不幹,居然跑到窯子裡去看姑娘,縣衙找人找上門了,我不找你去又能怎麼辦?」
「你找我也不用把人家房頂都給弄塌了吧?更何況,人家會看上你也是因為你長得俊啊!」令狐存曦哈哈大笑了起來,「還有,你知不知道這間差點被你踏成平地的窯子是誰開的?」
「我管他誰家開的!」鳳璇舞臭著一張臉,「有他們這樣做生意的麼?我才一進去就捉著我進房,幾個女人大手大腳的扒我衣服,只把房頂搞塌已經算是便宜他們了!」
「那可是張大巡撫的寶貝兒子開的呢!」令狐存曦突然轉過身去,然後開始向城裡走去。
「張愚開的?」一聽到這名字,鳳璇舞立刻由樹上跳下,跟在令狐存曦身後,「就是我們這回要查的那個人?」
「是啊,要不我幹嘛去?」令狐存曦安步當車放慢了腳步,「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被你破壞了。」
「少賴在我身上!你本來就好這口,」鳳璇舞沒好氣的說著,「每到一個地兒你就先往窯子裡鑽,我當你侍衛幾年了會不知道!?」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都去幹什麼了,」令狐存曦瞄了瞄鳳璇舞,「有哪回你不跟著去了?難不成你也好這口?」
「呸!你以為我愛跟著去啊,要不是怕你在裡頭挨別的嫖客揍我才懶得去……」鳳璇舞沒好氣地睨了令狐存曦一眼,「有你這樣的麼?也不管人家房裡在幹嘛,腳一踢就進去,看完人家姑娘的背又出來,天底下有你這種人麼?淨喜歡看姑娘家的背……」
「你在這裡待著,別亂跑,我去給你善善後就出來,」突然,令狐存曦停住了腳步,回身望著鳳璇舞,「還有,下回請你記住誰才是主子,別每回你干了壞事就得我去收尾。」
「也不知道是誰每回被追得團團轉時,嘴裡就會叫鳳五!」鳳璇舞不甘示弱的回瞪令狐存曦,然後看著他什麼話也沒說,微微一笑後,大搖大擺地定進被自己弄塌一半的「花春閣」。
興趣盎然地望著四周的吵雜與陌生,因為不管到哪兒,對鳳璇舞來說都是新鮮的。這四年來,令狐存曦總共被皇上眨了二十一次。也許對別人來說這真是人間悲劇,可他卻不覺得,天天興高采烈地帶著她東奔西跑:而她,就這樣跟著他大江南北的定著,見識了許多自己也許一輩子也沒機會看過的人、事、物。
不過這人也太好享受了,鳳璇舞皺起眉想著。能坐馬車時絕不騎馬;能住客棧時絕不露宿:有好吃好喝時絕不客氣;有好風好景時也絕不錯過。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銀子供他像流水一樣的花。
不過要不是這樣,自己這幾年的生活也不會過得如此逍遙自在、無憂無慮!
打了個呵欠,鳳璇舞突然在眼角餘光中瞄到一個賣飾物的小攤子,她百無聊賴的擠過人群走了過去,然後望著其中那些並不名貴、但卻精緻的小飾物。
但在看到其中一個珍珠小耳墜時,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將它拿到面前來細細品味。那耳墜或許在別人眼中並不特殊,但以前在鳳府裡,她卻曾有一個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