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子鑰
她不禁脫口而出,「你打馬球嗎?」
「偶爾。」安德魯望了她一眼。
韓衣非聞言點點頭,他就像是會打馬球的高級人種。
迅速把那杯牛奶解決,韓衣非用餐巾胡亂擦了擦嘴後起身。
「謝謝你昨天收留我。」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爽朗地笑,「那你害我感冒的事就算扯平啦!我今天就回去,所以你也不必聯絡我住宿的地方了。」
扯平?安德魯有趣地回望她,怎麼他覺得自己付出較多呢?
他放下茶起身,「讓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帶有一股威嚴。
「不必了,搭地鐵就好了……」
「走吧!」安德魯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看向她。
本還想說些什麼的韓衣非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笑著歎了口氣,點點頭。
「那……可不可以請服務生幫我拿個紙袋來?」
第五章
蘇旦大學裡依季節綻放的花朵嬌妍地盛開著,來往的學生讓這所古意的學術殿堂顯得更加的生意盎然。
「韓——」瑪歌劃破寧靜的早晨,驚起幾隻飛鳥。
正要踏進教室的韓衣非回頭,露出一個笑容,等她跑來。
前幾天的事就像是一場美好的夢,令她回味再三,尤其是那份豐富的早餐及豪華套房,全部不必花她一毛錢。
一個典型的英國紳士,他外表的稱頭可以抵銷他留給她入境第一天的不好記憶。
沒錯,看到那輛車,她就懷疑了,一坐進去更是確定這就是在她入境第一天送她到寄宿家庭的那輛車。
可想而知,安德魯就是那個不像英國人的英國人,也是艾蓮瘋狂想抓住的「月亮」。
唉!真是可惜了他的俊臉。
或許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見微知著,從雨中撞倒她開始,她便沒見他笑過。
他若肯笑一笑,臉部線條肯定會柔和許多,無形中也能削去一些他子人的高傲感。
韓衣非想像著安德魯的笑容,不禁傻笑起來。
她若在那時拍他一張照片,上網拍賣,不知會有多少人來買?
「韓!」瑪歌氣喘吁吁地靠門站著。「不好了——」
韓衣非把發財美夢放到一邊,「什麼不好了?別說你把愛丁堡藝術節的票弄丟嘍!我一定會叫你賠!」
明天就要出發了耶!開啥玩笑?
雖然史密斯夫婦很想跟,但非常遺憾地,史密斯先生爭取的合約出了點意外,延遲了簽約日,讓史密斯夫婦含恨揮別愛了堡。
「才不是這種事。」瑪歌拿下背包東翻西找,「咦?怎麼沒有?」
此時一隻手伸到她面前,「瑪歌,你放我這兒忘了?」
奎洛無奈地看著表妹一骨碌的把手中的報紙搶去。
「就是這個!」瑪歌刷地拉平報紙,直指醒目的頭條。
巴魯家族的新成員?!
如果她解讀的沒錯,應該是這意思。不過巴魯家族是什麼東西?
「怎麼了?」她不解地看向瑪歌,「巴魯是你親戚?」
瑪歌不悅地擰著眉,「別學英國人的冷笑話!看照片。」她食指一指,直指正中間最大的一張照片。
照片中,男性顯然在為正要下車的女伴開車門。
「拍得不錯嘛!滿有意境的。」韓衣非觀賞完笑道,「哪家汽車廣告?」
「你還裝傻呀!」瑪歌瞪她一眼,「這個女人是你吧?」
「啊?!」韓衣非眨眨眼,低頭再看。
真的是她?
「麗子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呢!」麗子是日本來的同班遊學生。
英國小報很有名的,每天都有一堆荒謬絕倫、怪誕不經的報導。瑪歌也不怎麼理會報導內容,反正讀起來也吃力,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韓怎會跟這個人扯上關係?
「上面寫什麼?」跟瑪歌一個樣兒,韓衣非嫌自己讀來太吃力,乾脆問人。
「說你是這個什麼人的女人。喏。」瑪歌翻開內頁,「你瞧,還說你們到飯店過了一夜呢!這讓我想起來,前幾天你不是徹夜未歸嗎?」
好幾張他們相偕踏出麗池酒店、同車的照片。
她喜歡看八卦,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八卦的主角,且還附照片?
看看日期,是前幾天的。
「今天有後續喔!奎洛。」瑪歌伸出手,另一份小報放到她手上。「嗯,把蘇裡大學拍得不錯,我也很上相。」
韓衣非聞言更吃驚了,懷疑起自己聽到的話。
「瑪歌,你說的是我想的那意思嗎?」
「就是那意思。」瑪歌撥撥頭髮,「笑一個,說不定這張會上明天的報紙。」
她——被跟蹤調查了?!
「韓,其實你該感到高興喔!」為了不知在何處捕捉的鏡頭,瑪歌露出最美的笑容。「至少上面說你是『家族新成員』而不是說『新歡』。」
「有差別嗎?」前幾天的報導?韓衣非有種「完了」的感覺。
艾蓮要幾天之後才會發現?一經發現,接下來她就別想有輕鬆愉快的遊學生涯了。
看看報名,不是太陽報,只是普通小報,這代表前幾天沒發現的艾蓮,今天及明天以後也會繼續「沒發現」?
不懂韓的苦瓜臉從何而來,瑪歌說文解字道:「當然不同。『新成員』代表這個什麼人平常緋聞不多,所以一旦身邊出現個女人,眾人馬上往未婚妻那方面想。『新歡』則代表這個什麼人平常很花心,女人一個換過一個,身邊有女人是司空見慣的事。」
「是嗎?」韓衣非抓著報紙,煩惱的模樣全上了倫敦唯一的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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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見報紙上那幀蹙眉懷憂的面容,安德魯擱下右手拿著的茶,雙眉漸漸聚起。
他按下桌上的通話鍵,「哈利,進來。」
「先生,什麼事?」哈利迅速地推門進入。
安德魯將晚報丟到桌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不愛看小報,只看泰晤上報之類,至於晚報,由於倫敦只此一家,偶爾還有些挺有用的報導,所以在他的閱讀範圍之內。
但這篇報導提到的事他卻毫無印象,想必是不入流的小報所刊載。
哈利只瞄了一眼便知道先生指的是什麼,他毫無起伏抑揚的聲音道:「是前些日子從麗池酒店送韓小姐回去時的事,讓小報捉到了。」
「為什麼報導出來沒立刻通知我?」安德魯微怒。
那麼多天前的事,他這男主角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這些不入流的狗仔隊不敢朝他下手,竟轉而去糾纏韓衣非。
「不重要。」哈利回答。「況且越是去否認,媒體便越愛咬著不放。」
哈利的話冷酷而直接,對他來說,這樁緋聞確實只是一件不重要的小事,而且不必去理會它便會自然消失,但照片上的面容卻……卻是深受困擾。
短短一個雨中共步、清晨共餐的時間,他發覺她很愛笑。
呆呆的笑,出神的笑、尷尬的笑、不在乎的笑,在他眼裡的她,有時笑得很不得體,該說話時不說話,只以笑容混過去。
在安德魯的思維裡,這等同逃避。
但她的笑容卻令人感覺很舒服。
他不愛笑,因為笑容並不會為他帶來什麼實質的效益,也不會因為他的笑容而讓合約自動送到他辦公桌上,他也不喜歡無所目的的笑。
他懂得適時的微笑是一種禮貌,但也僅止於需要「禮貌」的時候。
別人的笑,在他眼中時常顯得虛偽,讓他厭惡,但她卻不然。
安德魯記起那天送她回去,臨下車前她顯得有些遲疑、有些為難,有些困擾地想著某事,卻還是下定決心似地深吸一口氣,關上車門的同時靦眺的朝他笑道:「其實你應該要常笑喔!」
微風吹過碧綠的樹梢,她轉身跑進那座白木兩層樓建築。
他一直在想她的話,她為何會認為他應該要常笑?
不想笑,為何一定要常笑?
安德魯的視線落在那幀完全失去笑容的照片上,照片上的面容滿滿是憂慮。
不知為何,他有點擔心起她。
小女孩如何適應這個城市的小報文化?
這個城市的報紙極盡挑釁、娛樂、腥膻、挑逗、刺激,毫無新聞道德可言,任何光怪陸離、荒誕不經的報導都可能出現,任何人都可能成為鏡頭下的犧牲者,沒有任何人可以免於被捕捉。
小報只在乎銷售額。
每年幾百件被告事件,但這種八卦文化還是繼續蔓延中,而且深受歡迎。
英國,是小報的天堂。
身在英國的名人都已經習慣這種文化,但她卻是個異國來的小女孩,或許還對這個莎士比亞的故鄉抱點浪漫遐想。
而今全毀了。
理智告訴他,哈利的建議是正確的,只要他不回應,報紙頂多鬧幾天,四處跟蹤她直到她回國後便告落幕。回應可能會造成更糟的情況。
但他卻遲疑起來,無法下決定。
他拿起標準報細讀,標準報雖是一報獨大,但內容卻雅俗共賞,此篇報導並不會太過腥膻,只是猜測他與韓衣非的關係,並刊出韓衣非的身家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