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澄
曾幾何時,在女人堆裡吃香喝辣的他,會被女人忽略至此?
想來想去,這女人絕對是史無前例的一個,而且他幾乎可以斷言,往後他再也遇不到像她一樣「好記性」的女人了。
每次照鏡子時,他都會忍不住愛上鏡中的自己,這女人竟然可以這般忽略他,也算是奇人一個。
真是嚴重折損他男性的尊嚴!
指了指身後的健身房,他揚高下顎。「我在裡面當健身教練,而且我曾經給過你名片。」
順著他的手指,刁小歡看到了她所刻意忽略的健身房,霍地想起推薦她到這裡上課的宋於濤,並將眼前的男人和宋於濤的朋友劃上等號──
「啊!」她叫了聲,雙眼圓瞠,圓潤的指尖訝然地指著易靖的鼻子。「你是那個賣運動器材的!」
我的老天!那張名片她早就不知塞到房裡的哪個角落,還是垃圾桶裡了,她哪還會記得他姓啥名誰?
易靖的眉蹙了起來。
他是健身教練,才不做賣運動器材的那種「勾當」。
「刁小姐,我不曾賣過運動器材。」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她錯誤的觀念。
「哎呀,青菜啦!」隨意揮揮手,刁小歡一點都不想鑽研她不感興趣的問題。「都跟運動有關嘛,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這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而是有沒有的問題。」這其間還牽涉到廠商和買家可能的回扣抽成,說什麼他無法同意這種莫須有的認定。
有做,另當別論,他會敢做敢當;但沒做,當然不能認,否則只會讓她看扁。
眨了眨眼,刁小歡垂下雙肩,小小聲地嘟囔著。「喔,沒有就沒有嘛……又不是什麼壞事,值得這麼激動嗎?」
奇怪了,這傢伙幹麼這麼堅持啊?害自己的「青菜理論」在他面前一點都行不通,教她有絲沮喪。
易靖將她的嘀咕全聽進耳裡,但他假裝沒聽見。
凝著她圓圓的臉蛋,將她的細微表情全數映入眼瞳。「嗯,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這裡走來走去的理由了吧?」
會在附近徘徊,通常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到健身中心報名當會員,再者就是有朋友在裡面,不論對方是員工或是消費者。
依他猜測,她的情形應該是第二種,畢竟自己曾經要她到健身房來找他,或許她想起來了也說不定。
他寧可相信是這個可能。至於她剛剛說不記得自己,大概是因為女人家的含蓄和矜持……這個念頭讓他的心情逐漸上揚,稍稍救贖他受到傷害的自尊。
「我……」
本來刁小歡想否認個徹底,省得跟他解釋一大堆,但轉念一想,這趟「健身房之旅」應該是免不了了,誰教她敢在宋於濤面前嗆大聲話咧?這下子她也不由得英雌氣短了。
「……其實我是來看看這裡的環境。」
哎∼∼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說得理直氣壯一點呢?明明是來花錢的,幹麼還像個小媳婦一般低聲下氣?
真受不了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感!
「哦∼∼」易靖將尾音拉得老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嘛,我就說你的身材過肉,想找個好男人來疼,早晚得到這裡來找我的。」
一句話勾起刁小歡心裡的陣痛……
早上她才剛量過體重,在踩上體重機的剎那間,她還真有個想砸壞那太過誠實體重機的衝動──指針直逼七字頭,簡直是個晴天霹靂兼太過刺激的早晨。
現在他又提起這事,真教她深惡痛絕。
「笑死人了!」她羞極反怒,惱火地板起晚娘臉孔,不自覺地伸出指尖戳刺他的肩窩。「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就算我肥死了,還是會有愛我的男人,我的身材怎麼樣關你屁事?」
易靖閃躲著她的攻擊,卻每每一擊中的,令他好氣又好笑地攫住她的指。「好,既然青菜蘿蔔各有所好,你又為何非得到我這裡來報到不可呢?」
刁小歡脹紅了臉,死都不願明說,自己是為了爭一口氣……呃,其實是中了宋於濤的激將法;但那不能說,絕對不能說,說了未免太沒面子!
「刁小姐?」見她紅著小圓臉,他的指微微發癢,突然有種想伸手捏捏她潮紅小臉蛋的衝動。
「你很奇怪欸,這健身房是你開的嗎?」
刁小歡彷彿被踩到痛腳般狼狽,用力收回自己的小手,不自覺地武裝起自己真實的情緒。
「要收不收一句話,有人把錢送上門還不要的嗎?我是不知道你在教練群裡紅不紅啦,但就算你是TOP好了,顧客上門還將人往門外推,你們老闆請到你這種教練,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你……」
「停!停停停……」她哩啪啦地念了一大串,讓易靖感到有點頭暈,連忙出聲制止。
「停什麼停?本小姐還沒說完呢!」她深吸口氣,顯然準備開始發動言語上的「連珠炮」。
易靖二話不說,大掌直接覆上她的唇,硬是剝奪她的發言權。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行不行?走,我帶你進去寫資料,無條件讓你入會總行了吧?」
刁小歡掙扎著,懊惱地發覺自己根本掙不開他的鉗制,心下一狠,張嘴狠咬了下他的掌心
「唔!」易靖悶哼了聲,似乎完全沒料到她會是只凶悍的小野貓,下意識地放開大手。
刁小歡一獲得自由,立刻像顆彈跳球般逃開,退到安全距離之外。
她以手背抹了抹嘴角,眸底閃過一絲歉意,很快,卻沒逃過易靖的眼。
嘿,至少這丫頭還有點良心,他也不好太過計較;反正她都要加入健身中心了嘛,以後他多的是機會「報仇」!
「你、你活該!誰教你動手動腳?」即使心有歉疚,她仍逞強地反過來指責他的不是。
眼角微微抽搐,易靖待掌心的疼痛逸去,這才扯開淺淺的笑意。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進去填資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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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地坐在服務櫃檯前,刁小歡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上演的「走馬燈」。
「哎啊,你啊,最討厭了!」女人嗲聲嗲氣地笑著,笑得花枝亂顫。
翻看著女人的入會資料,易靖的臉上淨是滿意的神采。「難道我說得不對?以你現在的身材走在路上,沒有成堆的蒼蠅黏上來才怪!」
「唷,被你這麼一說,我豈不是變成了牛糞?」女人板起臉,佯裝生氣地捶了他一記。
「喔,是我說錯話了。」易靖不痛不癢地扯扯嘴角。「你是鮮花,他們是蜜蜂,群蜂聚集,這樣可以了嗎?」
失神地凝著眼前的男女「打情罵俏」,刁小歡有種疲睏的錯覺。
從她進門填寫報名表開始,易靖身邊就縈繞著一隻又一隻的蝴蝶,至今未曾間斷……
其實她覺得易靖那男人根本是堆牛糞,那些花癡女則是蒼蠅,但是因為極少人會用蒼蠅來形容女人,因此她很善良地將她們稱為「蝴蝶」。
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也是她很不情願的原因……
那些蝴蝶們左一句「易教練」、右一句「靖哥哥」地喚著、叫著,著實教她的胃酸不斷翻攪。
靖哥哥又不是在演「射鵰英雄傳」,那女人也不是俏皮可愛的黃蓉,這麼叫喚簡直是貽笑大方。
「說的也是,不過我最想要的那只蜜蜂,就是不肯飛過來……」女人努努嘴,讓刁小歡不自覺地起了滿手臂的雞皮疙瘩。
勾魂使者──這四個字是最先浮現在她腦海裡的直覺字眼,幸好她不是男人,不然恐怕也會被那女人勾走魂魄。
易靖撇撇嘴角,假裝聽不懂女人話裡的暗示。「好了,小姐,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去進行今天安排好的Spa了。」
又是只狂蜂浪蝶!
他每天不曉得要拒絕掉多少這類莫名其妙飛來的艷遇。
年輕的時候,他可是把馬社的主要幹部,所以每天都周旋在一個又一個女人身邊,而且樂此不疲;或許是現在年齡稍長,也或許是玩膩了,他不再覺得這種遊戲有趣,只感覺無限空虛,因此再沒興趣流連花叢。
每每遇上這種情境,他不是不予回應,便是禮貌性地轉移話題,不想令對方太過難堪。
不過或許也因為如此,因此他的風評一向不差,甚至有更勝於前的趨勢,令他著實有些困擾。
如果非得找個固定伴侶,才能稍稍抑制這種犯桃花的狀態,那他可能得認真地考慮一下──如果身邊有好對象的話。
女人跺了跺腳,收回才想攀上他胸肌的小手,無限扼腕地轉身離去。
「小歡,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吧!」合上手中的資料,易靖終於注意到幾乎睜著眼睡著的刁小歡。
頹喪地起身跟上他的腳步,刁小歡感覺自己像極了即將被推上斷頭台的死刑犯。
「嘿,打起精神來!」毫無預警地,易靖大手一揚,猛地拍上她的肩。
哇咧∼∼
刁小歡瞠大雙眼,一時不注意再加上他的手勁過大,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失衡向前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