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藍水靈
「不!不是這樣的,只是……」
他緊緊地握住她嬌嫩的柔荑,深怕他一放手,她就會離他而去。
「只要你不討厭我,也不討厭過平淡的生活,那咱們大可以回到笑塵居,過著寧靜快樂的生活,一生一世長相廝守。我發誓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如今你在擔心什麼呢?」
「可是我……我不是人,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
晨曦不是人?
這句話讓獨孤寒聽得一頭霧水,方纔他明明還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忘情地品嚐她一切的美好,她怎麼會這麼說呢?
晨曦激動地掙脫了正陷入沉思的獨孤寒的大手,迷濛美麗的雙眼流露出前所未見的驚恐與害怕。
憂心忡忡的晨曦,為了不讓獨孤寒愛上她的悲劇更惡化下去,只能含淚狂奔地逃離他溫暖、令人依戀的懷抱。
「晨曦,你要去什麼地方?晨曦,別走!」
獨孤寒見她神色有異,立刻擔憂地追了過去。
可是晨曦飄忽詭魅的身影,竟像片無法捉摸的飛羽,忽遠忽近。他想運氣施展上乘輕功,卻因內力未能恢復,反而傷了自己。
他體內真氣的激盪令他劇烈地咳著,他只能悲哀地望著晨曦憂傷的倩影,慢慢地消失。
她臨走前只是以無限悲哀淒楚的眼神望著他,喃喃地說道:
「寒……忘了我吧!……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第九章
自晨曦消失那日以來,已過了三年。
獨孤寒在這三年之中,就像瘋了似的到處尋找晨曦的蹤影。
但他浪跡天涯三年,卻始終未曾探聽到任何有關她的一些蛛絲馬跡,彷彿她已在人間蒸發,完全消失似的。
或許因為曾深愛過,所以更加明白分離之苦、相思之痛。
在濃烈的相思情愁折磨之下,獨孤寒一日比一日憔悴。那雜如亂草的鬢鬚,已完全遮掩住他俊秀的容顏;削瘦的身軀,已不復當日健美魁梧。
現在的獨孤寒只是個歷盡滄桑的流浪漢,不再是當年叱吒風雲的玉簫公子。
這日,滿身情傷、失意潦倒的他,無視風雨地在傾盆大雨中踽踽弛行,終於因身染風寒,而昏倒在路邊。
此時,似乎心有靈犀似的,晨曦自三年前心碎地割捨情緣、帶著靈氣耗弱的元靈自行封鎖在碧雪劍中,已昏睡了三年。
沒想到她一醒來,卻見到獨孤寒那憔悴得令人心疼的模樣。
晨曦多想不顧一切地立刻現身與他相見,但卻在她現身之前,出現了另一名身著鵝黃色雲紗的美麗女子,來到獨孤寒的身邊。
那名黃衣女子好奇地看著獨孤寒那頹廢憔悴的樣子,便將昏迷不醒的獨孤寒背走。晨曦見那女子似乎想將他帶回她的住處相救,便不出面阻止。
那女子似乎頗有武功底子,否則一弱女子,怎麼背得動一個高大的男人呢?
晨曦冷眼旁觀著她將獨孤寒帶到一個偏僻的小屋,讓他躺在溫暖的被窩裡,然後親自抓藥、煎藥餵他喝。
夜晚,染受風寒的痛苦,令獨孤寒雙眉緊皺地低喃著晨曦的名字,那女子仍是溫柔體貼地在旁照顧。
隔天,病體初癒的獨孤寒一醒來,見到黃衣女子,立刻想起身告辭。
「多謝姑娘的相救之恩。在下不宜留在此地叨擾過久,現在該告辭了。」
她見獨孤寒勉強起身時搖搖晃晃的模樣,不放心地說:
「你染了風寒,身子還在復元階段,怎麼能勉強地離開呢?你還是安心地在此養病一段時間,等病好了再走也不遲。」
就在她趨近相扶時,獨孤寒無意中發現她有雙和晨曦十分相似的眼睛,那麼地靈動、清澈。
他幾乎要脫口叫出晨曦的名字,但在下一瞬間,理智阻止了他這個失態的舉動。
「既蒙姑娘不棄,在那下就再留一日。在下獨孤寒,請問姑娘芳名?」
「奴家姓莊,名語嫣,你叫我語嫣就行了。」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地,跟晨曦的聲音一樣的好聽。
「不知道我這麼問是否有些唐突,不過我猜,閣下是不是曾有過什麼傷心事,所以才會成為一個浪跡天涯的浪子?我看你有好些天未淨身了,不如我準備一些加了藥草的熱水讓你泡泡身子,這樣你的風寒也會好得快些。」
獨孤寒聞言低頭看見自己憔悴狼狽的模樣,確實有些髒亂、不修邊幅,如今既暫住在別人家裡,實在不該如此失態,便點頭應允。
他泡在溫熱的藥水中,將自己臉上的鬍渣剃得乾乾淨淨,淨身之後再穿上一襲潔白的雪衣。
莊語嫣一看出現在自己眼前面目一新的獨孤寒,簡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竟比她想像中還要俊美得多。
那一身雪白的衣衫更襯得他俊逸出塵,隨意紮起的髮際還有幾簇濕發,低垂地散在他溫文俊逸的臉龐上,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引人注目。
「你……你就是獨孤公子?」
他溫柔地一笑:
「莊姑娘認不得在下了嗎?」
幾乎抵擋不住他那溫柔得令人如沐春風的一笑,莊語嫣粉頰微紅地低下頭去。
「廚房裡還有一帖藥,我已經幫你煎好了,再喝下這一帖,我想你的病就會好多了。」
「多謝莊姑娘。」
看著溫文俊美的獨孤寒和她錯身而過,消失在她的眼前,莊語嫣心中突然升起某種念頭,希望他可以永遠留在她的身邊,不要離去。
次日,正當獨孤寒打算告辭離去,獨自踏上他繼續尋找晨曦的孤獨旅程時,不巧正要為他餞行的莊語嫣卻病了。
獨孤寒關心地問著突然昏倒在他懷中的莊語嫣,道:
「莊姑娘,你怎麼了?」
「沒什麼,大概是久治不愈的隱疾又發作了。不好意思,本來我還打算為獨孤公子好好做幾樣好菜為你餞別的,可是現在我卻……」
他溫柔地扶著她坐下,對她說道:
「餞別一事姑娘先別放在心上。當初在下染病,承蒙姑娘相救才得以恢復,如今姑娘既有痼疾纏身,那在下理當義不容辭地照顧姑娘,直到痊癒為止。」
她聽了既感動又為難地說:
「獨孤公子的好意語嫣心領,但語嫣似見公子有滿腹的心事未了,這樣語嫣豈不拖累了公子嗎?」
「莊姑娘不必為在下擔心,我相信若是有緣,我總有一天會找到她的。」
「公子的心中是不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不知語嫣是否有這個榮幸,能為公子分擔心事?」
「莊姑娘現今玉體微恙,不宜過度操心,不如讓在下替姑娘到附近鎮上去抓幾帖良藥,好早日治好姑娘的痼疾。」
「那就麻煩公子了。」
一直在旁冷眼觀看的晨曦,看著莊語嫣柔順地依偎在獨孤寒的懷中,她第一次感到一股莫名的酸澀與心痛。
她好妒嫉,她嫉妒莊語嫣為什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地依偎在獨孤寒的懷抱裡,以前只有她能獨佔他所有的關愛與呵護。
可是,當初是她不敢接受他的感情,執意躲進冰冷的劍鞘之中,逃避他對她的深情;如今,她又有什麼理由來質問他們兩人曖昧的舉動?
看著他憔悴、悲傷地找了她三年,現在好不容易有另一名女子出現在他身邊,她又怎能在這個時候,殘忍地破壞這一切?
晨曦只能暗自含淚心碎地回到冰冷的劍鞘之中。
就這樣,因莊語嫣的舊疾復發,獨孤寒為了照料雙親已故而獨居的語嫣,便留了下來。兩人相處日久,獨孤寒愈覺清麗脫俗的語嫣,與晨曦有許多相似之處。
或許是極度思念晨曦的折磨,令他不由自主地產生了移情的作用,偶爾在語嫣的一顰一笑間,看見晨曦的影子竟與她重疊。
調養了一個月後,一日,莊語嫣拉著獨孤寒來到後園中賞花,突然一陣暈眩感襲來,她柔弱的嬌軀再度搖搖晃晃地倒入了獨孤寒的懷中。
「莊姑娘,你不要緊吧?是不是頭疼又發作了?我立刻去煎藥給你喝。」
「獨孤大哥,你別再為我忙了,我知道我這病是好不了的。偶爾情況較好,便不發作;但過一段日子,仍是會復發的。我現在只想多待在這美麗的後園一刻便夠了。」
「可是你的病不吃藥不行。」
「我現在不想吃藥,只要獨孤大哥在這裡陪我就好了,我好怕!」
「怕什麼?」
「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殺害我,獨孤大哥會不會保護我?」
「你放心,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的。」
「獨孤大哥,你對我真好。只要獨孤大哥一直留在語嫣身邊,語嫣便不怕了。對了,咱們都已相處好一段日子了,獨孤大哥可否別再這麼見外?請直呼我語嫣就好,別再稱呼我莊姑娘了。」
因兩人如此相貼的舉動有些曖昧,獨孤寒稍微推開她,才道:
「既然莊姑娘這麼說,那在下就直呼姑娘一聲語嫣妹子。如蒙不棄,在下願與語嫣姑娘結為異姓金蘭,如此一來咱們互相照料,更是不負金蘭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