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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幸荷

    她已經失去元燁的人,怎還能失去僅剩的回憶……

    「玉主兒,那兒有人來了,可是銀杏?」

    樊璐猛抬頭,遠處有人背著光走來,身影頤長,看不清他的面貌,卻聽得句句低喃傳來:「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樊璐聽了大驚!腳步顛躓了一下,面色登時慘白如雪!

    「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那人說完,站在離樊璐三尺遠之處,停住腳步。

    樊璐喘著氣,身體顫抖著,「是……是你嗎?如果是你,站在月光下讓我看見你的臉吧!不論是人、是鬼,還是我的幻覺、幻聽,好歹你讓我見上一面……我……我也就……」樊璐說到最後,早已哽咽難言,再也禁不住,積在眼底的淚奪眶而出,整個人失了力氣,就要倒下!

    蕊欣大驚,忙扶住她,急道:「玉主兒,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在說些什麼?什麼人啊鬼的?你不要嚇我!」

    光影中的人長歎一聲,慢慢走向樊璐,當他伸出手,揚起她最愛看的兩道眉,輕聲呼喚:「璐兒……」

    「元燁!」樊璐又悲又喜,突覺一股腥甜直湧上喉頭,一閉眼,一口鮮血竟吐了出來!

    唐元燁立刻衝上前將樊璐的身子接住,「璐兒!」

    蕊欣嚇壞了!哭了起來,銀杏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忙替樊璐擦拭,又取水來讓樊璐喝,「急火攻心,口吐鮮血,不礙事。」她說著,紅了眼眶。

    樊璐聽見呼喊,睜開了眼,看見唐元燁的臉就在眼前,她連忙一把勾住元燁的項頸,哭了起來。

    唐元燁緊緊擁住樊璐,覺得像是在作夢。他有多久不曾擁抱這溫熱的嬌軀?有多久不曾聞到這熟悉的桃花香氣?他們說有一年了,但他覺得已經過了有幾世輪迴那麼久。有這麼久了嗎?他自己都分不清了。「我總算能再見到你……」

    「我是在夢裡吧,不然就是我也死了,否則我怎麼能看見你呢?你可知當他們告訴我說你死了,我恨不得也跟著你去了陰司才好,如今總算我也死了嗎?」

    唐元燁聽了,心都糾結起來!看樊璐哭得臉紅氣喘,他又是痛、又是疼。「璐兒,我的璐兒!我沒有死,你更沒有死,你忘了我們在桃花樹下許過願,要一起長命百歲的活著,最後一起作神仙去,應了人家說的,作一對——神仙眷侶。」

    樊璐抬起臉來,淚痕滿佈:她眨了好幾次眼,才把淚水擠掉,把元燁給看清楚。錯不了,她的元燁好好地在她眼前,別說他不是死人了,他看起來氣色很好,呼吸勻稱,身體跟以前一樣的健康。

    「愈來愈愛哭了,眼睛腫得像桃子似的。」元燁逗她,低頭吻去未干的淚水。

    蕊欣在一旁早看得呆了,等她反應過來,慌得要制止唐元燁,「喂!你是哪裡來的刁民,好大的膽子,膽敢對娘娘——」

    「蕊欣姐姐,」銀杏拉住了蕊欣,哽咽地說:「求你讓他們倆好好聚聚吧!」

    「他到底是……」蕊欣滿腹疑惑地看著一旁絲毫不受影響的一對男女。

    玉主兒哪裡認識到這樣一個男於呢?那喚元燁的男子,渾身散發著一股桀騖不馴的狂野之氣,看起來像沙場上的武將,樊璐被他抱在懷裡,愈發顯得嬌柔。這樣看起來……倒是十分相配的兩個人啊!

    蕊欣瞇起眼,又想到皇上與玉主兒攜手共游御花園的情景。皇上英挺瀟灑,氣宇軒昂,恍如神仙托生般的尊貴人物,與玉主兒一起,真像是天上金童玉女。這可怎麼好呢?兩個完全不一樣的男子,卻都與娘娘如此相配,連她也不知該說哪一個好了。蕊欣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忍下住罵自己無聊又多事!橫豎她只是個奴婢,服侍好主子是她最重要的事,沒的想那麼多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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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蕊欣和銀杏在不遠處生著火取暖,大榕樹下,樊璐靠在元燁懷裡。

    「沒想到我真能再見到你,再這樣擁著你。」

    「那日私奔不成,我從馬上摔下來,昏迷了好些天,娘他們趁機將我送進宮裡去,還騙我說,說你——」

    唐元燁歎氣,「他們必須讓你死了心,你才能進宮服侍皇上,所以欺騙你。我本來也幾乎是死定了的,結果……」於是唐元燁將他昏迷多日後,遇見薛青、薛熒等人相救之事都告訴樊璐。

    「你真要幫他們造反?」樊璐問道,面露擔憂。

    「為了將你救回,必要背上違逆皇上的罪名,我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你救離皇宮的!所以我也不怕。薛青他們對我也算有救命之恩,而且能助我一臂之力,所以……璐兒,為了你,我可以在所不惜。」

    樊璐沉默了。元燁死而復生,她才知道對他的情感原來已經累積如此深厚,她多想此刻就跟元燁一走了之,再不用囚禁在那重重宮殿之中。

    但是……當初與元燁私定終身,這婚姻不但不被承認,還有名無實;而她這一年多來,卻與玄禎做了再真實不過的夫妻。她怎麼用這種身份與元燁雙宿雙飛?她根本不配!她已經……對不起元燁,無法挽回,何必再讓元燁冒如此大之風險來換回一個已經不如從前的樊璐?樊璐鬆開元燁的手,離開他的懷抱,勉強冷漠的聲音連她自己都不相信:「你——別為我冒險了,我不會跟你走的。」

    唐元燁先是一愣,然後伸手要拉住樊璐,樊璐想掙開,元燁卻緊握住她手腕,「你不想跟我走?」

    「我已經是皇上的把子,一女不能事二夫,你就當樊璐一年前跟著你一起死了,別再想她了。」樊璐是要裝出冷淡的語氣,但喉頭的哽咽卻將她的萬分不捨與哀傷赤裸裸地展現在元燁眼中。

    「璐兒,為什麼要這樣說——」

    「我與皇上……做了一年多的夫妻啊!你懂不懂?」樊璐掙扎著,忍不住激動地喊:「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完美無瑕的璐兒了,我不配、不能再當你的新娘了!」

    淚水氾濫,樊璐心中滿足自責,「是我守不得寂寞,熬不過喪夫之痛,才會接受皇上。樊璐是個背叛了你的不忠妻子,你別再對她留戀、為她冒生命危險了!」

    樊璐的話像一把利鞭,火辣辣地痛揮在他的皮肉上!唐元燁心裡好痛,他多少個夜晚因為夢見樊璐被另一個男子擁抱入睡而猛然驚醒!樊璐是他的妻,應該只屬於他一個人,如今……

    唐元燁忍住椎心之痛,柔聲道:「我跟薛兄已有計畫,這兩日便要動身,有人照應我們,混入宮中,屆時再與你相會。我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從不怪你。只要你還愛我一天,我就永遠不會放棄相守的誓言。」

    樊璐淚眼朦朧,說不出心中是悲是喜。「元燁,我求求你別冒險,我不想再失去你!」

    「璐兒,你不懂嗎?如果不能與你相守,我還不如在一年前就氣絕身亡……」

    唐元燁輕聲說著,看著樊璐的眼神中有一抹淡淡悲傷。

    第七章

    樊璐斜著身子,倚在窗邊:她在算日子,算著何時能見到元燁。

    事隔一年,元燁死而復生,她曾經那樣堅持地認定他還活著,可是……隨著那塊定情玉墜的消失,那份堅定信念似乎跟著慢慢瓦解。不然,這一年來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態去服侍皇上的?元燁的出現,讓她整顆心混亂了。才決定要好好與玄禎相守,如今該怎麼辦?

    那夜與元燁一會後,元燁仍舊回青天幫山寨,而銀杏則隔天一早假裝與樊璐在客棧巧遇,隨著樊璐一同回宮。

    「小姐,三小王爺來了。」銀杏通報著,蕊欣領著玄騫進來。

    「小吉子,什麼事?」

    「璐兒,你自從從陝西回來後,身子欠安,看起來總是沒精神,似乎也沒睡好,皇兄關心你,知道你不喜歡給太醫看病,但若是真有什麼問題,皇兄還是希望你給太醫看看。」

    「不用看,沒事兒,我只是……有些悶,還是宮外好,宮裡好悶……」

    玄騫歪頭想一想,宮裡還有什麼沒玩過呢?「璐兒,不然,小吉子冒著生命危險,帶你去個平常不能去的地方探險,要不要?」

    樊璐微微抬起頭,「宮裡還有哪裡沒去過的?」

    「浩然軒,」玄騫看見樊璐揚起的眉,他神秘地笑了,「皇上的藏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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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然軒,算是皇上私有的藏書房,裡面放的都是皇上珍愛的藏書、字畫與一些玩物,除了玄禎偶爾會找玄騫進去品畫論字,沒有其他人進去過。

    「被抓到就慘了。皇兄沒準我來,我卻帶你一起溜進來,嘖嘖!」玄騫一邊偷偷摸摸地取出他趁玄禎不備時,「暫時借用一下」的書房鑰匙開鎖,一邊叨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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