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茫盲癡戀

第13頁 文 / 子澄

    「江靖淮,你——」桑淨芸氣到極點,反而說不出話來。

    「淨芸,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依蝶用力地拉住淨苦的手丐;被打人地獄就是這種滋味吧?她酸澀地想。

    孟依蝶的嘴角揚起一抹絕望的微笑;她渾身散發出一種淒迷冷艷的光芒,令人無法通視,深深撼動在場的每一個人——除了江江淮。

    沒聽到任何聲響,江靖淮有點慌了手腳:「我說過,你可以走了。」走吧!快走!只要她一走,什麼惱人的困擾都會一併消失。可是——

    為什麼他的心會這麼痛?

    「我不走,我是你的妻子,我要留下來陪你。」依蝶的嬌顏綻放出一抹堅定不移的神情,她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江靖淮。他是她惟一的男人,明知他不愛自己,她卻不為所動,她會陪著他,無怨無悔地陪著他,直到一一他雙眼復明。這是自己這輩子能擁有他僅有的短暫時光,她絕對不容許自己輕易退縮。

    江靖淮緘默不語。

    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你會後悔的。」

    「我自己做的決定會自己負責,你不必為我擔心。」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留下來了,依蝶鬆了一口氣。

    「誰會為你擔心?」江靖淮咬了咬牙,「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隨你便!不要將來後悔了,像瘋狗一樣亂咬人。」他至死都不會承認——她要留下來的決定,讓他心中的巨石穩穩地降到谷底,不再壓迫著他,不再使他不能呼吸了。

    唐威冷眼旁觀地看著這一切,他露出詭橘的笑容。

    看來老哥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吧!他這種死鴨子嘴硬的表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對賀剛吃醋!

    吃醋耶!多好的感覺啊!那個冷漠無情的大酷哥竟然會吃醋?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打他跟在江靖淮身邊起,只看過女人為他大吃飛醋,沒想到今天竟然輪到他吃起乾醋來了,這種感覺真是他媽的好,終於看到老哥吃痛的景觀了,而且讓他吃痛的對象竟然是蓋依蝶?這麼棒的發現,怎能叫他不興奮呢?這下子,他終於明白王媽一早對他的暗示了,是啊,看來好日子就真的快來少!

    江靖淮要唐威把依蝶的行李搬回緊臨主臥室的客房,此舉讓唐威不滿到了極點。老哥明明是在乎依蝶的,為什麼要將她「驅逐出境」呢?

    「王媽,老哥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明明是在乎依蝶的,而且還在乎得要死,為什麼要依蝶搬離他的房間呢?我真的搞糊塗了。」最近為了江靖淮跟孟依蝶的事,一連長了好幾根白頭髮,唐威覺得自己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

    「誰知道靖淮在想些什麼?也許,他是怕自己會沉淪在依蝶的溫柔鄉里,無法自拔也說不定。」王媽兀自猜測。

    「我看這件事情九成九沒那麼簡單,嗯……他該不會是想欲擒故縱吧?」唐威完全沉浸在自己績麗的幻想裡。

    王媽笑著搖頭:「你呵——」

    「你是嫌自己太閒了是不?」江靖淮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唐威身後,「如果你覺得時間太多,我不介意多派一點事情給你。」他面無表情的拉開餐椅坐下。

    「呢——老哥,你還沒睡啊?」唐威打著哈哈。他怎麼像貓一樣,走路都沒任何聲響,嚇死人了!

    「王媽,麻煩你倒一杯酒給我。」江靖淮邊吩咐王媽,邊伸出手指揉捏著太陽穴。

    唐威跟王媽交換一個眼神,他們都知道江靖淮平服液酒不沾的,除了心情不好時例外。今晚他一反常態,竟想喝起酒來,噴噴噴,莫非老天要下紅雨了?

    王媽倒了杯酒,遞到江靖淮手中:「少爺,心情不好。王媽慈愛地問,也算是順便幫唐威問的,畢竟他才剛被點名,就算心裡有疑問也不敢開口。

    「沒什麼,只是有點煩。」對王媽,江靖淮總是無法挾槍帶棍。

    「為了依蝶?」下午的事,王媽已經從唐威那裡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靖淮沉默不語,難道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嗎?為什麼每個人都曉得自己的失常跟孟依蝶有關?他覺得沮喪不已。

    王媽看著江靖淮的神情,心裡也有了借;這孩子打小時候開始,心思就特別細膩,別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裡纖細敏感得很,她拍拍他的肩膀:「依蝶是個好女孩,溫柔又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我不想談她。」江靖淮喝了一大口杯中的酒,垂下眼。

    王媽明白他又在逃避了,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改變,遇到不肯面對的事,就會像鴕鳥一樣,把自己隱藏起來,不讓別人探觸到他的內心世界。

    她輕輕歎了口氣:「自己好好想想,你會明白的。」說完,硬拉著唐威離開客廳,留下他獨自一人——

    江靖淮喝完了酒,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裡的空氣有些清冷,卻隱隱約約地飄散著淡淡的百合花香——那是她的味道!江靖淮靜靜地躺在床上,恣意的讓這股馨香包圍著他。他輕輕撫著枕畔的枕頭,似乎上面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江靖淮甩甩頭,想甩去腦中的統想,但那身影就像烙了印似的,緊緊地攀附在他的腦海。他用手肘撐起上半身,熟悉地在床頭櫃上拿到香煙,他需要它來幫助他想一些紊亂不堪的情事。

    他點起煙,緩緩地吸了一口,陷入深沉的思緒……

    「她」應該有二十五歲了吧!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大都是不會再相信世上會有純潔無假的愛,是什麼動力讓她心甘情願地將自己交給一個不知道有沒有未來的人?

    難道是為了愛?是什麼時候的事?多深的情感可以讓她無怨無侮地對他付出,即使自己對她一無所知也無所謂?她愛他嗎?真的愛他嗎?思及此,江靖淮的心裡升起一股暖意,有種甜膩膩的感覺……

    她溫柔又善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王媽的話卡然在他腦海裡響起。

    到目前為止,她沒什麼可以讓他挑剔的,除了偶爾會挑釁他的尊嚴——

    江靖淮倏地盛起濃眉,眉梢高聳深人髮際,一道徹骨寒霜突如其來地覆上他稍具暖意的心。

    是她,都是她!她憑什麼不顧他的意願,肆無忌憚地介人他平靜的生活?她憑什麼可以簡單地收服他周圍的人,堂而皇之地一手遮天?她又憑什麼能這麼輕易地撩撥他堅毅自負的心?

    她千不該萬不該闖進他波瀾不興的心湖,是她的自以為是令他嘗盡無力反抗的痛苦。就是因為她,江靖淮體驗到失明之外的劇痛,是她讓他清楚地明瞭,自己竟無能到渾然不知夜夜與自己親熱纏綿的枕邊人,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

    江靖淮自嘲地苦笑著,他曾經以為自己是恨孟心蝶的,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對依蝶的恨遠遠超過心蝶千萬倍!他恨依蝶的自以為是,他恨依蝶的溫柔婉約,他更恨她的無怨無悔!是她的不顧一切傷了他的自尊,是她的柔順磨去他不肯輕易信人的傲氣。是她的溫柔毀了他不再愛人的心!

    他的心燃起雄雄的慾火,他不會讓她好過的,她怪不得他,這一切是她自取其辱、咎由自取,他會把她加諸在他身上的恥辱加倍地討回來!

    客房裡——

    孟依蝶瞪視著蒼白的天花板,縱使身體的疲憊令她想好好地大睡一覺,但腦袋裡的千頭萬緒卻由不得她安心地墜入夢鄉。

    好想他——才多久沒看到他,她已經開始思念他了。自己真的是愈來愈依賴他、習慣有他的日子,只怕有一天她非得離開他不可時,她會割捨不下對他的感情,到時候,她該如何是好?

    她不是沒想過現在就離開他,尤其在他對自己說過這麼殘忍的話之後。

    她無法相信他是個如此冷漠無情的人,她是他的妻啊,他竟然可以開口要將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讓給別人!難道相處的這段日子以來,他對自己絲毫沒有產生一丁點的感情?他究竟是如何的冷血呀?

    酸澀的眼睛流下兩行淚,淚水刺痛她的眼、她的心,如果一切的煩惱可以隨著淚水,順利穩當地流出她的生活,那該有多好?依蝶抽了張擺在床頭的面紙,粗魯地拭去臉上的清淚。

    事情演變到目前的情勢,是依蝶始料未及的;她跟江靖淮的關係如履薄冰,隨時有破裂的可能。她猜不透江靖淮讓她留下來,卻又要她搬離他房間的用意何在?不過敏感如她,心中約略感覺得到,江靖淮對她只有肉體的需求,而不存有絲毫的感情成分——這點可由他輕易將自己「轉贈」他人的行為中窺探一二。

    孟依蝶翻轉過身,把頭深深地埋在枕頭裡,大聲吼叫。

    同一個屋簷下,兩顆不同的心,各自盤算著未來的路,獨自睜眼到天明。窗外下著綿綿的細雨,何時才能真正的雨過天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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