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嘉恩
他帶范玟妮來到海濱公園一處有樹陰的石椅坐下。
眼前是一大片海洋，天空很藍，好像和海面相連，海風吹來有些鹹味，腳上踩著海沙，身旁坐著她，這樣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范玟妮坐在他身旁，看著大海，久久沒有說話。
陳致希看著她的側臉，「那個……你要在她家住幾天?你跟周禾盛的女朋友同班嗎?她說你是台大的校花，真的嗎?」
不管說什麼話題都好，他只想要跟她說說話，兩年沒見了，他想要跟她的關係變得好些。
「我可能明天早上就回去了，因為我還有一些幫教授處理的報告要開始進行。李芳雯跟我同班沒錯，只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周禾盛。我是校花?那都是別人講的，我一點都不這麼覺得。」
她一點都不在意那些別人加在她身上的頭銜，那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只想把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就好。
「是嗎?當校花也沒什麼不好的啦!還有……我覺得你變了好多喔。」
「有嗎?哪一點變了?」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他變了許多呢!
他變得更成熟了，不再是個男孩，讓她看了挺心動的。
還以為自己在那一天之後，會不再喜歡他，可是，看來是她太天真了，這麼多年來都無法忘了他，她就知道自己心裡還是很在意、很喜歡他。
這份喜歡的感覺，一直沒有改變過。
「有啊……就是……變得比以前……漂亮很多……」他說得結結巴巴，最後越說越小聲。
她……應該沒有聽到吧?但他才一抬起眼，就看到她有些微紅的臉頰。她、她聽到了……
范玟妮頭一次聽到他說她漂亮，讓她突然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只能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所踩著的細沙。
他覺得她漂亮嗎?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她又驚又喜。
陳致希最怕這種氣氛，於是連忙起身，「我去旁邊的攤販買東西，你等我一下。」
范玟妮在他離開之後，馬上伸手拍了拍臉頰，想讓自己的臉不要那麼燙，可是她的心跳還是很快，怎麼也無法控制。
她好開心，真的好高興聽到他那麼說，她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這麼對她說呢!真是個意外的驚喜。
陳致希走回她身旁，手中拿了兩瓶彈珠汽水，和兩隻烤魷魚，「給你。」他先把一瓶彈珠汽水壓開插入吸管，才遞給她喝。
她接過彈珠汽水和烤魷魚，「我們不是才剛吃完飯嗎?」
「可是來旗津如果不吃烤魷魚，那就不算來過旗津了。每個人都知道這裡的烤魷魚又大又便宜，跟台北賣的又貴又小只不一樣，你就吃吃看嘛!保證不會後悔。」
「嗯。」他們剛剛經過路邊時她有看到，真的很便宜，三隻烤魷魚才五十元，還有各種口味，在台北的確很難吃得到，還有彈珠汽水，記得小時候喝過一次，很令人懷念。
她就這麼一口汽水，一口魷魚吃著。看著海，吹著風，吃著美食，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在范玟妮吃完手中的魷魚串之後，身旁的陳致希突然開口，「那個……你等我畢業好不好?」
天，他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
「啊?」范玟妮瞪大眼看著他，他剛才說什麼?
他要她等他，他剛剛是這麼說的吧，她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
陳致希連忙搖頭，「啊，當我沒說好了，嘿嘿……」天，他真想找個洞鑽進去，丟臉死了。他連忙別闊臉，不敢再看她。
范玟妮看他的耳根子又泛紅了，那表示他正在害羞，心裡很不好意思。那次他背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形呢!好可愛。
「可是，你不是還沒當兵嗎?」男生都要服兵役，他應該沒忘記吧。
「啊?」陳致希連忙回過頭，一臉訝異地看著她，「對喔，我還要當兵耶!」
當兵至少還要一年八個月……天啊!
「那個……可不可以再等我當完兵?」他剛剛真的忘了他還要當兵這回事，剛才的話不算、不算啦!
他希望她等他，不要跟別的男生交往。他剛才在出門前偷偷問過李芳雯，范玟妮在台北有沒有男友，還好她並沒有跟任何男生交往，讓他放心不少。
可是現在沒有，並不代表將來就不會有，所以他還是希望她能等他，不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拜託!
范玟妮輕歎口氣，「你還是一樣笨嘛!」他的確忘了自己還要當兵，果然，看來他要變聰明還早得很。
「喂，我哪一點笨?不要亂說啊。」可惡，她又說他笨了，他才不笨呢!「等著瞧，我再過幾年會比你還要有成就!」
范玟妮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是嗎?」讓她算一算，等到他有成就，她還要等幾年呢?
不過，他說要她等他，這句話就夠感動她了，就衝著他這句話，她會等，多久都等。
「什麼?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陳致希瞪著她。真是的，她說話還是一點都不可愛，氣死人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來了海鷗，在空中盤旋叫著。他看向海鷗，可惡，連那些笨鳥也看不起他嗎?那叫聲怎麼越聽越像笑聲?
等他嗎?嗯，她就慢慢看他將來會變得多聰明好了。唇邊漾起一抹淺笑，范玟妮看著一旁又氣又嘔的陳致希。
她該告訴他嗎?他其實……笨得很可愛!
第七章
一到梅雨季節，幾乎天天下雨，讓人心情也變差。
今天他好不容易回來，為什麼老天爺偏偏下雨?是不是要他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能去?
他覺得自己的運氣一直很差，為什麼呢?周禾盛明明跟他一起抽籤，為什麼他抽到最好的簽，在台北市郊的營區當兵，可是他卻抽到金馬獎!害得他現在待在金門每天看著對岸的同胞們，嘔都嘔死了。
為什麼他會到那麼遠的地方當兵啊?來回都得搭飛機，而且久久放一次假，哪像周禾盛那麼好狗運，當兵就好像在度假一樣，一走出營區，搭個公車馬上就到市中心，而他，飛機還不一定搭得到!
真嘔，好嘔，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他兵還不是得照當，而現在他總算熬了快要一年半，再過幾個月就可以退伍了。
戴著帽子，肩膀上背著沉重的背包，陳致希淋著小雨走在陸上。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家了，一回家之後他馬上要洗個澡，好好睡個覺。
當他走到范家門前，卻看到一道身影低著頭坐在階梯上，定眼一瞧，那不是范玟妮嗎?
「你坐在這裡做什麼?」
啊，這一幕好熟悉，好像以前他也曾經看過，是在哪裡看過?讓他想想……對，他想起來了，是她比賽跆拳道輸了的那天，她也是這樣獨自一人坐在階梯上哭泣。
她該不會在哭吧?不要啦!他最不想見到她哭泣的模樣。
抬起頭來，范玟妮眼中有抹訝異，「你回來了?」而晶瑩剔透的淚水正掛在她頰邊。
一看到她的淚水，陳致希顧不得一切，先奔回家裡，肩上的背包隨便一丟，直接翻過圍牆，來到她面前。
「你哭什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說一聲，我馬上去替你討回公道。」哪個傢伙這麼大膽敢欺負她，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對方的。
范玟妮看著他，眼淚還是不斷自眼眶湧出，聲音哽咽，「肥肥……肥肥它……它死了……」
養了七、八年的狗，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她跟爸媽也一直給予它最好的照顧，可是為什麼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今天一早她起床，原本想要幫肥肥準備早餐，可是走下樓，卻看到肥肥躺在圓墊上還沒起來，她叫了它一聲，可是它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心地搖著尾巴來到她面前，她以為它睡太熟了，於是又叫了它一聲，可是它還是沒有睜開眼。
她發現不對勁，連忙向前將它一把抱起，卻發現它的四肢早已變得僵硬，瞬間她明白，它已在睡夢中離她而去。
「不會吧?什麼時候的事?今天嗎?」看她的手中還緊握她每次帶肥肥出去散步時的紅色繩鏈，可見她有多捨不得。
范玟妮的淚水落得更凶了，「剛剛……爸媽帶它去動物醫院……處理火化的事……」她不敢去，不願看著肥肥就這麼化成灰。
看到她哭得更傷心，陳致希的心裡也更加著急，「呃……狗死了不能復生，你就看開一點嘛!不要哭了。」要命，他真的很不會安慰人。
有沒有更好的詞句可以拿出來講的?他脫下帽子拚命搔著短到不行的頭髮，可是大腦還是怎麼也擠不出其它安慰的字句。
該死，都怪他當兵太久，變笨了，現在連話也不太會說。到底該說什麼好?怎樣才能讓她不要哭呢?
看著她不斷滑落的淚水，他很捨不得，索性彎下身，蹲在她面前，將她頰邊的淚水拭去。
沒料到他會這麼做，范玟妮楞住，只能看著他的臉龐越來越靠近，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最後，他的唇辦輕柔地貼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