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嘉恩
那天，是誰主動先牽手的?是他嗎?好像是，那他又為什麼要牽她的手?嗯……是因為那天是假日，西門町人多，怕她跟他走散。
沒錯，就這麼簡單，什麼關係也沒有，大家不必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想得那麼曖昧不清吧?真是豬頭。
當他從廁所走出來，要回教室的時候，碰到以前一些跑來跟他說要做朋友的女生。一看到她們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們想要問什麼。
該死，他怎麼會好死不死碰到她們?印象中她們是很聒噪又愛亂尖叫的女生，是他超不喜歡的類型，他還是先溜為妙。
「陳致希，你不要走啊!」
完了!陳致希只好停下腳步。「有事嗎?」他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保持正常。
要命，他知道她們一追問，就非要有個明確的答案不可，不然她們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就離開。
「我們想問你，你跟范玟妮是不是在交往啊?」她們單刀直入問出全校同學都想知道的事。
沒辦法，他們兩人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沒有人不認識他們，所以一有關於他們的消息傳出，馬上就傳得全校每個人都知道。
「啊?」好直接的問法。
「不過，范玟妮以前說過她一點都不喜歡你，我們也認為這件事情一定是大家誤會了，所以才代表全校同學過來問你，幫你做個澄清。」
陳致希瞪著眼前的三人，她們什麼時候變成全校同學的代表了?他怎麼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而且，當他聽到她們說范玟妮一點都不喜歡他，他的心情馬上變得很悶。
她一點都不喜歡他嗎?他覺得好像有一塊又大又重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喜歡她嗎?你有沒有愛上她呢?快說嘛!」她們三人異口同聲問著面無表情的陳致希。
被問得煩了，再加上心情很悶，陳致希大聲朝她們怒吼，「煩死啦!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從國小的時候就很討厭她了，又怎麼會喜歡她?更別提什麼愛上她!」
拜託，他們只是高中生，怎麼懂得什麼愛不愛?她們是言情小說看太多是不是?
雖然陳致希惡形惡狀，不過聽完他所說的話，又看到從他身後的樓梯走上來的范玟妮，三人不禁笑逐顏開。
「哈，我就說嘛!陳致希跟范玟妮兩人是不可能會交往的。」
「對呀，現在他們兩人都在，來個當面對質最好了。」
他們兩人都在?陳致希傻眼了，順著她們的視線往身後看去，便看到范玟妮有些慘白的臉。
「啊……」怎麼會這麼剛好?那……剛剛他說的話，她全都聽見了嗎?
范玟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轉身走下樓。
原本她是想來問他有沒有一直被班上同學追問，看來她不必多做些蠢事了，剛才他已經很明確地回答她們的話，有她們三人大肆宣傳，相信不到下午，全校都會知道他討厭她，才沒有跟她交往的消息。
范玟妮聽見響起的鐘聲，可是她卻沒有往教室的方向走，反而往保健中心走去。
「醫生，我生理痛，想休息一下。」
校醫連忙帶她走到床鋪上坐下，「你要不要緊?臉色很不好喔，我拿些止痛藥給你吃吧?」
「嗯。」范玟妮點了點頭，接過校醫遞來的止痛藥和開水，一口吞下。
接著她拉上布簾，躺在床上。
今天是生理期的第一天，難怪她會這麼不舒服。她伸手往疼痛的地方撫去，應該是要撫著腹部的，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她的手卻撫上胸口。
緊抓著胸前的制服，明明是生理痛，為什麼她的胸口會這麼悶痛，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苦澀感?
就算以前喝過一口不加糖的咖啡，也沒有現在這樣的感覺，好苦、好澀……眼眶也不曉得為什麼有些微濕。
原來他討厭她……可是，她剛剛才知道原來自己喜歡他，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心痛啊!
這就是心痛的感覺嗎?心彷彿被緊緊揪住，疼得難受。她竟然會在還來不及告訴他喜歡他的時候，就被他甩了……
在教室上課的陳致希，沒有上一節課那種不耐煩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沉悶與難過，而范玟妮那張慘白的臉，更是讓他怎麼也忘不了。
他看著手上的原子筆，不斷轉著筆桿。
這是她以前國中暑假來他房間時握過的那支筆，不曉得怎麼回事，他就是不想再用這支筆寫字，以免墨水被他寫完。
一直壓在胸口的那塊大石頭，好像變得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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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大學聯考還有四十八天，現在他天天補習，一從學校回到家，馬上就去補習班上課，就算是星期假日也一樣。
這種生活真不是人過的，苦到不行，滿腦子是數學公式和背也背不完的英文單字，壓力大到不行。
等上了大學之後，就可以輕鬆點了吧?要不然他真的會發瘋!
走出院子，他跨上腳踏車往補習班的方向騎去，正好看到范玟妮牽著小狗從隔壁走出來。
陳致希看著她。自從那一天之後，他們就很少有機會再碰面，兩人之間的感覺也變得很怪、很尷尬，也不再開口交談。
范玟妮也看到院子外的陳致希。她不躲也不避，心想她本來就要帶肥肥去散步，用得著怕他嗎?
她牽著狗往外走，抬頭挺胸直視著前方，彷彿沒有看到他一樣，就這麼與他錯肩而過。
陳致希看她對他視而不見的態度，心裡很氣，可是又能怎麼辦?罵她嗎?他又有什麼資格罵她?可是，她怎麼能裝作沒有看到他，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他又沒有說錯什麼，是她自己先說不喜歡他的啊!陳致希氣悶地使勁踏著腳踏車離去。
范玟妮沒有回過頭，繼續往前走，帶著肥肥來到兩人以前就讀的國小，看著操場上玩耍的小朋友們。
坐在大榕樹下的石椅上，她抱起還是一樣瘦的狗兒，「肥肥，你怎麼都吃不胖啊?難不成真的要叫你瘦瘦才會胖起來嗎?」
肥肥開心地搖著尾巴，輕舔范玟妮的臉頰。
「呵呵，不要舔了啦!很癢耶，小笨蛋!」還好有它在，她才笑得出來。
和肥肥玩了好一會兒後，她抬起頭來看著教室。那是以前他們上課的地方……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肥肥，你說，他是不是個笨蛋?」
如果不是笨蛋，又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呢?他那天所說的話真的傷了她的心。
肥肥不明白范玟妮為什麼突然皺起眉頭，一臉難過的樣子，它拚命搖著尾巴，希望能讓主人開心。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范玟妮抱起肥肥走回家，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著那扇緊掩著窗簾的窗戶。
之前她會拉開窗簾，因為可能的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可是現在她又再次拉上窗簾，不太想要看到他。
他一定不懂，這扇窗對她的意義有多大。沒錯，他永遠是個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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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考放榜，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同，有的人開心得大聲尖叫，有的人則是難過得拚命掉眼淚，幾家歡樂幾家愁。
可是最特別的是陳家人，爸爸媽媽開心得喜極而泣，可是兒子卻什麼話也沒說，緊蹙著眉頭，像是一臉不悅。
「真是祖先保佑啊!」原本以為兒子有間學校可念就不錯了，沒想到他竟然考上中山大學，他們真是好驕傲!
等一下他們夫妻倆一定要打電話通知所有的親朋好友，對了，再開個幾桌酒席請客。
陳致希冷眼看著樂得快要飛上天的父母，然後轉身走出家門。「那又怎樣?又不是考上台大。」有什麼好開心的?
中山大學，在台灣的南端；台灣大學，在台灣的北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雖然搭飛機只要三十分鐘，搭火車也只要五、六個小時就會到了，可是他還是覺得很遠。
過不久他就要南下高雄，早點去熟悉環境。那麼她呢?她在沒有他的學校裡求學，應該會過得不錯吧?這是他頭一次沒有和她讀同一所學校……
他在想什麼?是的，他在想她……
待在家裡的范玟妮，聽著一旁的陳雅琪接起電話。
「喔，致希他有考上國立大學喔，是哪一間啊?是高雄的中山大學嗎?那間學校很好啊，真是恭喜……」
沒有聽下去，范玟妮抱起肥肥走回三樓的房間。
她打開了陽台的窗戶，看著他那扇敞開的窗。她知道他出門去了，可是她就是要在他還沒有回來以前，好好看著他的窗戶和房間。
因為他就要到高雄去了，她在北，他在南，雖然都是在台灣，可是她總覺得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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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間范玟妮已二十歲，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