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寄秋
「哼!」她不屑和笨蛋交談。
「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用心,但人類不是都那麼可惡,你何不試著和人類相處。」至少她所認識的人類都對她很好。
「哼!哼!」不屑加輕視,人類就是那麼可惡,不配當她的朋友。
「我知道你非常討厭人類,但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暫時別和他計較,他層次低嘛!」要是讓其他人類發現榛果滿天飛就不好解釋了。
一說完,挑起濃眉的上官可憐不滿的咳了兩聲,不高興她為了討好臭妖精而貶低他。
「討厭、討厭。」顯然地,艾莉娜被取悅了,丟擲的榛果變得零星稀疏。
「我也不見得喜歡你,長不大的小不點。」他也會哼,絕對不會比她差。
他戳中她的要害,艾利娜最恨別人說她長不大,妖精和精靈最大的不同點是,妖精最高的身長不超過一百公分,而且無法使用魔力將自己變大。
因此在十界之中妖精常常被嘲笑是矮人族,總是讓人誤會是童話故事裡的小矮人。
只見樹葉震動得連枝幹都快折斷,初秋的綠葉未枯黃先落了一地,鳥兒驚飛的不敢回頭,因為氣得不輕的妖精打算給人類男子一個教訓。
一發覺她舉動的羽衣想出手阻止,一陣狗吠聲分散她的注意力,啪地一根粗樹枝如彈簧般一彈,一道筆直的人影打她眼前飛過。
咯咯咯的笑聲輕快飛揚,滿嘴泥的上官可憐眼冒金星,在他來不及呻吟的時候,龐大的狗熱情地朝他背上一撲,一口酸水就這麼由胃裡被擠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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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夢裡的天使。
原本拉著大狗的水惑忽地一怔,神情複雜的盯著眼前聖潔無垢的大姊姊,眼中微露一絲早熟的迷惑,接著閃過正常的芒光。
自從那日在溪邊夢見天使來到他的身邊,他的心一直有著困惑,起伏不定地懷疑天使是否真的出現他夢中,會不會是上帝惡意的玩笑。不肯停止他害死父母的責罰。
他不停的想著天使澄淨的容顏,思考她在夢裡說過的話,人的命運不容改變,上帝賦予他的能力是恩典而非原罪,要善用它不是排斥,祂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祂的用意,容不得質疑。
這幾天他反覆地回想過去的種種,兄姊為他傷痛的一幕始終無法揮去,他知道他的逃避傷害了關心他的親人。
一年了,時間不仁慈地由指縫溜走,他有心修補曾有的裂縫,可是力不從心的感到害怕,怕再見到血淋淋的殘酷畫面。
所以他退縮了,依然不言不語的躲在自己的世界舔舐傷口,沒有感覺地任由人在他身邊來來去去。
只是,他的眼開始追尋,天空的顏色跑進心底,他發現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
「小鬼,你再不把這頭胖狗拉開,我保證待會有頓狗肉大餐好吃。」他的脊椎骨快斷了。
笑笑笑,該死的艾莉娜,他遲早燉鍋湯毒死她。
上官可憐四肢大張地趴在地上,沉重的大狗像和他玩地坐在他的背直舔,絲毫沒有移動跡象的壓著他,叫他狼狽的叫苦連天。
寧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妖精,他痛得要命的背正在嘲笑他的愚蠢,人怎麼可能贏得過自然界的力量,他的慘敗教訓是最好的見證,人定勝天全是騙人的,用來自我安慰。
噢!痛死了,誰來扶他一把,一直趴著真難看,他的專業形象毀於一旦。
「死小鬼,我說的話聽見了沒,我最近準備改行當殺狗大師,你要繼續發呆我不介意,但別哭哭啼啼的找我要狗。」
不知是狗聽懂人話還是他運氣好,玩膩人型玩具的聖伯納犬大搖大擺地踩過他引以為傲的俊臉,噗地放個屁走到小主人腳邊,一蹭一蹭地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力。
會讓小孩子臉紅的咒罵瞬時揚起,錯愕的表情轉為憤怒,自戀過度的納西斯簡直難以忍受此等奇恥大辱,一躍而起地踢了狗屁股一腳。
什麼腰痛骨斷不藥而癒,他近乎孩子氣的舉止引來妖精的訕笑,細細嫩嫩的如風吹過,耳力敏銳的他聽見了。
他又開罵了,在心裡。
「你幹麼和狗賭氣,好好的跟它說它會懂的。」想笑不敢笑的羽衣輕捂著嘴,心疼哀哀叫的大狗。
「你要我和一頭大笨狗溝通?」他用「你在開玩笑」的眼神一睨,惡狠狠的神情佈滿殺氣。
她揚起手一招,聖伯納犬乖乖的來到她指下,任她一撓耳朵,呼呼地張大嘴像在笑,口水直淌。
「哼!我的層次低嘛!沒辦法叫一頭大狗聽話,你叫它咬我好了。」他酸溜溜的說,再度舉起左腳將狗踢滾了三圈。
嗯!心情好多了。
好幼稚的行為,難怪不得狗緣。羽衣好笑的握著他的手。「還在氣我無心的話呀,我向你道歉。」
「不希罕。」他大男人的把頭扭向一邊,表示他不接受沒實質意義的道歉。
「一個吻?」她小聲的問。
他還是不滿意的哼了三聲,伸出十根手指頭討價還價。「付現。」
「現在?」她羞赧地望向一旁的男孩,面露為難。
「當他不存在不就成了,反正他愛躲在自己世界不出來,不管我們做什麼事也影響不到他。」他根本沒打算開導他,心病要心藥醫。
而他只是戀愛中的男人,需要吃很多很多的「點心」才不會覺得男性自尊受到打擊。
她微笑的搖搖頭。「我會有罪惡感,褻瀆了天使的純真。」
「羽、衣、天、使──」他威脅的走近她,揚起的陰笑很冷。
羽衣天使?!
水惑的唇瓣動了動,像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那雙空洞的眸子染上氤氳水霧,洗去遮蔽的塵埃和懵憧,渾沌初開射進兩道光芒。
他的心很平靜,不知何時停止了吶喊,他看見綠地上有只蜻蜓在吸食蜜汁,陽光特別燦爛地打在大姊姊背上,隱隱約約地浮現白色的翅影。
當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再一看,那道光已消失不見。
盯著向她逼近的男子,羽衣不得不再次重申,她愛上的男人真的很幼稚。「別忘了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時間不多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官可憐停下腳步轉身,一把拎起男孩的領子丟向她,毫不客氣。「你的。」
「你……」唉!他的粗魯讓她歎息。「你不能用溫和的方式嗎?」
他假笑地做出折斷頸項的動作。「要我再溫柔些嗎?」
縮了縮肩,她瞭解他的意思了,不敢強人所難的要求他做個大人。
羽衣蹲下身平視男孩的眼,笑容平實的不帶一絲雜質,叫人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想看清她眼底的顏色是否清澈無垢。
「還記得我嗎?少年預言家。」他的眼睛有神多了,她先前的努力沒白費。
眼一眨,他蠕動著嘴唇想說話,乾澀的喉嚨只分泌出一些唾液。
太久沒開口了,他忘了怎麼發音。
「我知道你記得我,我在你的夢中出現過。」是夢也是真,在於相不相信。
有信仰的人就有勇氣,迷霧之中走出自己的道路。
「啊……」嘎啞地發出一個音,水惑想回答又怕她是虛幻的夢。
「慢慢來別急,你要試著相信我,天使是不會害人的。」她輕聲地進入他的心,將溫暖釋放。
頓地一熱,封閉自己的水惑突感一股暖流在胸口流竄,溫溫地,不像水波,透著一絲明亮侵入他幽暗的心牢,將他心底的一團黑霧拉出。
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覺有種輕鬆的感覺由腳底升起,暖暖的溫度變成涼涼的風,輕輕的拂過他的面頰,開啟他對生命的熱愛。
很奇怪,他像是作了個長長的夢,夢裡的世界和現實重疊,他在夢中關閉自己不和外界連繫,囚禁了心也囚禁了快樂。
有多久沒有看看週遭的事物,他養的小狗幾時長成豬了,他睡了那麼久嗎?
水惑的眼充滿疑惑,眨了又眨地變得清明,彷彿他的時問停在十六歲那年,他喜歡的少女仍雙腿健全的站在花園裡跳舞。
有些記憶他遺忘了。
但是這只是暫時性的,將隨他的聲音回到現實。
「信仰是一種力量,它會帶給你光明的希望,永不遺棄你的守護在一旁。」天上的雲是見證,它們終年不休的繞著人問。
「天……」刺扎的聲音像輪胎磨過地面,他皺起眉撫著咽喉。
「噓!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第三者喔!」她將食指放在唇上,朝他眨眼地一笑。
等得不耐煩的上官可憐抬起腕上的表一看,他才不管男孩的心魔除不除,他只在意他的天使情人和別人靠得太近,他眼睛發紅地將兩人分開。
即使他是一個不具威脅性的少年,在他眼裡仍刺目得很,強烈的影響到他的心情。
「時間差不多了,我聽見水家的傭人在叫他了。」那個死妖精居然用石頭扔他。
見她沒起身的意願,上官可憐直截了當地伸向她的腰一攬,騰空一起置在懷中較安心,他的天使是不與人分享的,借他一用算是慷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