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寄秋
「才不是呢!我現在又變回人的摸樣,照常理來說,應說回復到人的體溫才對。」可是她冰冷的手腳老是回不了溫,較一般人低了許多。
正常人的體溫是三十七度,而她卻維持在二十度左右,感受不到來自心頭的暖意。
她連心都是冷的。
「你的應該不代表常理,別忘了你是例外。」一個無法歸類的迷失靈。
說她是人卻有鬼的形態,指她為鬼偏有實體,忽人忽鬼捉摸不定,無從下定論。
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特例,介於人與鬼之間找不出根由,除非尋回她失落的部分記憶加以合聚,否則她異變的情形將持續下去。
有一些落寞的曲淼淼逃避地將頭埋入他胸膛。「我會一直這樣嗎?」
「不一定,看你的運氣好不好。」有人終其一生只能以靈體方式生存,眼睜睜地看肉體衰敗而死亡。
「運氣?」那是什麼意思?
「以你的狀況必須瞭解你為何一分為二,靈體與實體並存的現象是否能改變,我不知道造成你異變的原因為何,運氣好點找著你的本體便可合而為一,一切煩惱便可迎刀而解。」
「反之呢?」她不想一輩子似人似鬼的活著,除了活死人村哪裡也去不了。
肩一聳,他盡量不去感覺她身上傳來的幽香。「最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飄晃,回不到出事前的你。」
「這算好還是不好?」聽起來和她現在的情形沒兩樣,讓人心灰意冷提不起精神。
「對我而言非常不好,如果你再賴在我身上。」他不敢保證她不失身。
嗄!什麼東西硬邦邦的……「我沒衣服……」
「自己去衣櫃挑幾件,將就一下。」千金難買早知道,他不該為了避嫌丟棄她的衣物。
一向住在冰巖的他只當此處為一時的落腳地,很少在此過夜或做其它雜事,買下這層樓是貪它的清靜、視野佳,絕不會有飛賊宵小光顧,而且可防小人窺伺,因為警察局在對街。
本身不愛爭奇鬥艷的追求時尚,因此他的衣櫃從不曾塞滿過,幾件換洗衣服足以應付他的需要,不必掛滿名牌才顯得出品味。
不過他窮極無聊的媽常會來突擊檢查,要是平空出現幾件見也沒見過的名牌服飾和地攤貨雜掛一准,肯定是她的傑作。
根據他大半年沒涉足這間房子的經驗判斷,恐怕衣櫃裡頭有一大堆連牌子都還沒拆下來的新衣,各國皆有。
「你女朋友的衣服?」口氣微酸,曲渺渺沒有移動,十分舒服的微閉上眼,霸佔不屬於她的胸膛。
她想她的血液裡有掠奪天性,喜歡獨佔第一眼瞧上的「玩具」。
嘴角抽動,綠易水忍住不撫上她雪膚的衝動。「我的衣服,你可以下來了吧!」
「可是我穿你的衣服好嗎?」尺寸起碼差了一大截,肯定不好看。
「總比你什麼都不穿得好。」他為什麼要容忍她的任性?!
臉微臊,她用手掩蓋胸前風光。「那你把眼睛閉起來。」
「現在才來裝羞未免太遲了,你身上哪一寸我沒瞧過。」人就橫躺在他身上,他無法視若無睹。
古人有云:玉體橫陳。他們大概沒試過何謂掙扎,在心動與榮譽感之中進退兩難。
而始作俑者卻裝出無辜的表情陷害於人,絲毫不覺扭捏地睜大一雙與世無爭的水眸,難以理解他深鎖的眉頭為何微沁出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一直拉一直拉,我才掉下來。」她也是情非得已。
「你在怪我?」
她哪敢,他很凶的。「我要起來了,麻煩你頭稍微轉一下。」
「是麻煩。」她。
微快的綠易水嚴肅的將頭偏向左方,直視著一整排收集的水晶飾品,強迫自己忽視她那雙小手攀附肩膀支撐的力量,忍受她乳峰驀然刷過的悸動感。
他還沒死,自然感受得到女體在身上爬行的撫觸,她緩慢而小心的防他偷看,渾然不知她的慢條斯理對他而言是多麼殘忍的酷刑。
並非情竇初開的毛頭小伙子,十六歲那年早已喪失第一次,對象是誰他忘得一乾二淨,隱約記得不是很舒服,有種遭人強姦的感覺而沒得到快感。
那件事影響他甚深,至此對性有某種程度上的排斥,直到二十歲的夏天才有第二次經驗。
或許是天生潔癖的緣故,他對性的需求並不高,若是對方不符合他對乾淨的要求,他寧可自我解決也不願將就,活到二十四歲只交過三個女朋友,但都無疾而終。
而眼前非人非鬼的她卻勾起他少有的熾熱,光是看著她曲線優美的背影就想佔為己有,想像她長腿圈住他腰際的力道,莫名的激情全湧上心。
突然,他羨慕起她此刻披在肩上的那件斜紋橫格襯衫。
「你的衣服太寬大了,我要打上好幾個結才不會鬆鬆垮垮。」這扣子好別緻,縫上中國結形的盤拙。
「左上右下,你扣錯了。」她會不會穿衣服?!笨手笨腳地讓人為那件衣服叫屈。
「喔!要左上右下,難怪我老覺得怪怪的……啊!你怎麼知道我扣錯了。」倏地回頭,他依然背著她維持左偏的姿勢。
水晶器皿照出她完美比例的嬌胴,小腹以下文火上升的綠易水頓覺口乾舌燥。「我需要一杯冰水。」
「嗄!什麼?」天氣不熱呀,他的額頭卻在冒汗。
攏著一件長褲打算用皮帶繫緊的曲渺渺沒發現褲管過長,一心二用的思索他的話意,一腳跨向前準備問個仔細,是不是她的體溫過低才感覺不到冷熱。
誰知腳根本還沒伸出褲管被絆了一下,重心不穩的想捉個支撐物的揮舞雙手,一道陰影早一步扶住她後腰,輕而易舉的解救了她。
「謝……」
英勇的義行不需要獎章,他索求的代價是一個吻,綿長而細膩。
可她又……
第四章
「阿綠,把你的頭皮屑掃一掃,我不想當柴魚片給吃了。」
橫瞪了一眼,雙手不離鍵盤的俊雅男子不斷叫出陌生的專有名詞,逐一清查和靈魂學有關的資料,認真的神情叫人以為他被附身了。
綠易水寧可一個人埋頭苦幹也不肯求助「專家」,一支雕刻精細的挫刀在他面前來來去去,修飾得十分優雅的指甲塗滿花草繪料,而他還在埋頭苦幹。
原則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不知變通累死是他活該,沒人會可憐他把牛角裝錯邊,人家向前衝他偏往後退。
瞧!玩到當機了吧!不開口求人都不行。
「嘖!你的外號叫電腦終結者嗎?報銷的部分我會住上報,別忘了拿錢來賠呀!」還好是該淘汰的舊機種,不然非扣光他的酬勞不可。
「幸災樂禍的人會有報應。」再被她扣下去他都要借貸過日。
上官微笑故作驚惶失措的舉臂高呼。「下場鈔票雨將我埋了吧!我罪有應得。」
死得其所呀!她的畢生願望。
「你想錢想瘋了,標準的錢癡。」即使怕鬼怕得要命,為了錢途她死不足惜。
怕風怕雨怕小鬼,錢膽最大。
「多謝恭維,小女子愧不敢當。」她惺惺作態的一手搭上他的肩,狀似親密的幫他挖耳屎。
「滾遠點,別來煩我。」也不瞧瞧她有多重,故意往他身上壓。
唷!嫌棄吶!「你對我好凶喲!人家的心都受傷了。」
她捉起他的手往心口一放,表示她的心破了一個大洞,需要「補償」,三千、五千她都樂於接受,絕不挑剔他小氣穿破衣。
「平的。」她該和她雙胞胎大哥調換名字。
「什麼平……哎呀!你真死相,居然吃我豆腐。」敢說她木蘭無長胸,瞧不起娘子軍嗎?
她報復性的擰了他耳朵一下,一張笑臉瞧不出絲毫惱意。
這就是上官微笑高明的地方,笑罵皆由人,我是笑面虎,背地裡咬人一口看誰敢猖狂,小心眼的不放過任何敢踩她一腳的人。
因此她在四分院的地位是專管財務,易進難出將錢守得非常牢靠,每件下單都得先核算一番才肯接下,價碼偏低的回去面壁思過,等湊夠了她滿意的數字再來委託。
所以她最討厭接熟客的工作,尤其是某位厚臉皮長輩的Case,價錢拉不高不說還得倒貼,讓她十分痛恨人才被濫用。
「上官微笑你夠了沒?!把你的貓爪子移開。」隨身攜帶凶器。
難怪她勤磨利,用來當武器正好。
「喔哦!阿綠,你得罪我了。」看她怎麼修理他。
要灌濃縮蒜汁還是在他身上作畫呢?廣告上標明永不褪色不知管不管用?就讓他愛她一萬年好了,算是小懲。
綠易水的臉色忽青忽紫的瞪著她手上的唇膏。「我警告你別在我臉上作文章,我沒你那麼閒。」
意思是他很忙,沒空和她玩遊戲,叫她毛線球叼著一邊涼快去,少裝模作樣擋他的光線。
籠罩著四分院的冰山具有透光性,彷彿一層明亮的玻璃隔開裡與外,除非是下雨的陰天才需要啟動照明設備,平時聚光的冰山會吸收太陽光轉化為熱能,底下的世界一如白日般光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