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陳毓華
「你現在說的都是馬後炮!」阿曼不客氣的說。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印證在畿的身上真是至理名言。」拉掉脖子上的領帶,從南部飛車北上的姜浙東把病人往旁邊擠,順勢躺下。
袁畿沒吭聲,把床鋪讓出一小塊。
「我以前想畿要早早駕鶴歸西絕對是因為不想辜負自己工作機械的美名,過勞而死,想不到他是因為被暗算住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要算。」阿曼掏出數十張皺巴巴的罰單交給捨秘書。那些都是為了第一時間飛來看袁畿的代價。
捨秘書認命的一張一張攤平,擺出如可憐小狗的臉。「董事長……這……」
「收起來,回去交給你兄弟。」袁畿瞄了眼,他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捨氏一門忠烈都是狼集團的秘書,五匹狼旗下各有一個機要秘書,誰是老闆,誰就要負責吞了那些罰單。
所以,轉來轉去,那些高額罰單還是會回到阿曼自己的手中。
「是的,總裁。」
難得聚首的這些人樂不思蜀,病床上的傷號卻忙著用他僅剩一隻健康的手忙碌的簽署文件,而成疊的計畫書分成兩國,彼消此長,沒完沒了。
「這份是公關部門送來的年度預算支出,經過會計科審閱,認為刪除百分之二十三的出差費較為合理。」捨秘書收起小狗臉,低著頭的他身材頎長,一身鐵灰色西裝配上金框眼鏡,鏡片下面是睿智聰慧的眼神。
相對躺在病床上的袁畿,白色固定巾高高吊起他複雜性骨折的右手,左腳也上了石膏,露出五跟腳指頭出來SAYHI。
「這是荷蘭原廠壓縮晶片代理權授權書,另外這是條款同意書,預計這個月中旬簽約……簽約會議……董事長您能成行嗎?還是要業務部派人前往?」捨秘書的PDA上密密麻麻的將業務行程顯示出來。
「我可以去。」袁畿的回答激發了幾聲抽氣。
阿曼第一個不答應。「媽的,你真以為咱門財團沒人了,我倒要看看你爬不爬得上飛機門!」
「你火氣那麼大幹麼,他喜歡成仁就讓他去,我就是看不過去他那股勁,一條命差點沒了,你看他眉頭皺過一下嗎?沒有,對啦,我就不爽他這點,天塌下來,他的眼中除了工作還有什麼?」恐怕是連他們這些朋友都可有可無吧!姜浙東的怨氣其來有自。
他生性愛自由,旅遊、美食、生活樂趣他都樂於跟朋友分享,然而,袁畿就是那個很難邀請得動的人。
他要加班、要工作、要開會、要簽約……就是沒時間出來陪朋友喝杯咖啡,倒倒心事。
他倒了八輩子楣有這種朋友。
而這楣,還在繼續倒中。
「維修場的人仔細檢查過畿的房車,煞車跟氣囊都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姜浙東偷看袁畿沒表情的臉,唉,還是對牛彈琴。
「畿最近幾項決策都太躁進了,得罪的廠商說也說不完,但是能在他車內動手腳的不可能是外面的人。」阿曼意有所指。
姜浙東沉重的問:「你是說有內奸?」
「這年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這時,半掩的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打開,兩人的小組會議頓時中斷。
闖進來的是一臉想宰人的亮亮。
她的後面跟著一臉無辜其實是想看戲的濮陽元枚。
「你是誰,沒看到外面閒人勿近的告示嗎?」姜浙東唬地從病床上跳起來。
「你是記者?哪家的?SNG的連線在附近嗎?」阿曼收起一貫的散漫,瞬間表情如狼似虎。
姜浙東也問:「消息不是封鎖的很緊?」那負責封鎖的人就是跟進來的那棵大青蔥,怎麼,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對啊,怎麼洩漏出去的?枚,你怎麼辦事的?」阿曼火力全開
「一個女人都攔不住,你弱雞啊?」姜浙東把炮火對準了枚。
「他不行也有保鑣啊。」
不是他們大驚小怪,狼集團在台灣的知名度雖然不及在歐洲本部,但畢竟是外資挹注,每項投資資本額最少都在五千萬美金以上,在台灣本島資金乾涸的大環境下,商業界對他們的一舉一動自然頗多注意。
又另外這四匹狼個個英俊年少多金,對於花邊新聞有嗜血症的記者更是枕戈待旦,極其希望能挖出任何攸關這四個新貴的新聞。
為了避免不當曝光帶來的麻煩,除了遠在日本養病休息的晏伊容,其他四個人對媒體都是有多遠閃多遠。
「我說你們這兩隻吵個不停的花雞,你們有被害妄想症啊,我不是記者,也不是什麼可疑份子,我是來探病的。」
花雞=花公雞。
花公雞除了招搖撞騙母雞嘿咻嘿咻之外,別無他用。
她是這意思吧!
這是一種侮辱!阿曼跟姜浙東不可思議的互相對視,又互相搖搖頭,兩人難得同仇敵愾的面對入侵者。
至於百毒不侵的枚好整以暇的倒水喝,嘿嘿嘿嘿……
「先說好,我並不想來,是我爺爺說送佛要送上西天,好歹要我來看看人是救活還是死翹翹了。」亮亮圓潤粉紅的掌心攤開,一個手勢,英姿爽颯的阻止了問話也表達了來意。
「你是送畿到醫院的那個小姐?」
「人是我店裡面幾個員工合力送來的,我只是負責把他從百萬名車裡面拖出來而已。」她也不客氣,不是她的功勞她不攬功,是她的,她也不客氣。
「小姐真是英勇過人。」放電王子阿曼向前釋出善意。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我以前聽過你,果然長得很騷包。」她對阿曼少有的絕色不僅不為所動,對他的孔雀行為還很嗤之以鼻。
姜浙東瞠大了眼睛。
阿曼的俊美無儔向來所向無敵上逼女人,令人激賞啊!
碰了一鼻子灰的阿曼竟然沒有生氣,「你聽過我?」
亮亮沒有回答阿曼,眼珠轉了轉,又認出一匹狼。「你是姜浙東對不對,中學時出了名的玩家。」
既然要一起拖下水,枚也別想倖免,阿曼指了指。「那個傢伙呢?」
「五英會中的老奸巨猾,濮陽元枚。」
「老奸巨猾……小姐好眼光,形容的好哇!」阿曼可樂了。「那個人咧?」他的手像聖經中的摩西分紅海般指著袁畿。
「他啊……」亮亮竟然歎氣。「死愛面子的傢伙!」
「小姐,你如數家珍耶。」
「沒什麼大不了,她以前跟我們同讀一所學校。」袁畿出聲了。
「想不到一口氣可以看到以前享譽學校內外的四匹狼,我探病真是來對了。」亮亮還沉浸在幸福中。
姜浙東可抓到袁畿的小BUG。「聽你的口氣,你跟這位小姐可不只認識這麼簡單嘍。」
袁畿遲疑了一下。「她跟其他擦口紅的妖怪沒什麼分別。」
女人,在他心目中除了裝模作樣,沒有其他的本事。
「嘎!」這個女性公敵,幸好這裡陽盛陰衰,要不然一人一口口水不淹死他才怪。
姜浙東還慶幸著,誰知道亮亮可不依。
她用手背擦掉口紅,快步向前擠開捨秘書,迅雷不及掩耳的抓住袁畿的領子。「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口紅要不是爺爺硬要我擦,我才不會把自己弄得像猴子屁股讓你有機會嘲笑我。」
袁畿的眼光從他被捉緊的領子往上瞧,然後移向亮亮的臉蛋。
她不是什麼精緻的女生,可臉蛋卻有著像嬰兒一樣粉雕玉琢的剔透感,布丁光澤的肌膚配上英氣勃勃的眉毛,花瓣般的嘴唇,雖然嘴角殘留著剛剛她粗魯擦掉的口紅痕跡,還是不失可愛。
及肩的發尾帶著漂亮的弧度軟軟貼著她修長的頸子,憑添了幾分的性感。
她沒有太大變化,不過身上的V領背心,清軟飄逸的玫瑰花裙還真讓她硬是擠出了幾分女人味。
眼對眼,鼻子對鼻子,亮亮不自主的也把袁畿的模樣攝進瞳孔。
轉大人的他斜飛的劍眉不變,鷹眼跋扈、氣質狂肆,雖然躺在床上,氣吞山河的氣勢仍然叫人心驚。
他是上班族吧?怎麼練就這麼駭人的身材?
「你……好像忘記我是病人喔。」
「病人?」她被袁畿看的有些羞,連忙放下她的手。
手鬆掉,袁畿並沒有躺回床上,他深深的盯著她,就像看一樣很久不見的寶物。
「你讓那些吸血水蛭壓搾工作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是病人?」她本來想在門外偷偷看個究竟就打道回府的,是看他傷得剩下一隻好手還要操勞公務,反觀這幾個人模人樣的傢伙喝茶聊是非,沒有半點要幫忙的意思,她看不過去才露臉的。
她可是為他打抱不平ㄟ。
「那些是我的工作。」
「呆子,工作不外乎人情,是你不懂什麼叫變通。」
嘩,好爽啊,一旁本來看到皮皮到的觀眾們對於亮亮的勇敢幾乎要出聲喝采了。
這些年來,袁畿近乎走火入魔的工作,身邊這些老朋友都勸不動他,更別提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