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陳毓華
「大姊,你也來啦,你跟背後靈很像,我們去到哪你跟到哪,咦,你洗乾淨啦,身材不錯唷。」少年們被打擾,有些不愉快,卻還是沒有記取教訓把胡因因當回事。
「你們這樣的行為是偷竊知道嗎?」起先是荷花,現在是蝴蝶,以後呢?「小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縱使這年頭沒有牛可偷了,但勿以惡小而為之是幾千年都不會變的鐵律。
「大姊,少嚴肅了,你放一下水又不會死。」少年一號撇著嘴。
「對呀。」二、三、四號頻點頭。
「這是品德操守問題!」這種事沒得商量。
「你真是死腦筋,本來我們看中意的是獨角仙,你知道在日本一隻獨角仙的身價有多高嗎?不知道對不對,我就說漂亮的女生沒腦袋,告訴你,網路上可以喊價喊到上千塊呢。」四號抖出他的「專業」。
「這種蝴蝶也好賣,標本店的老闆說抓多少他全都收。」二號不落人後的吹噓。
「所以,」胡因因陰惻惻的說:「你們就把這裡當做賺錢的地方了。」
「免費嘛。」少年一號沒有絲毫愧疚不安,理所當然的說。
「我們上網路也要錢的。」這下手機的儲值卡也都有著落了。
「信不信我會報警!」她決定不再通融。
一而再的犯錯是不對的!
幾個少年用眼神互相示意,其中一個趁著她不注意,舉起手中的工具就要往胡因因身上丟……然後準備落跑。
「不好喔!」
偉哉斯言,三個字,懾住了一干人等。
啊,光環……
如此器宇軒昂的男子……怎麼可能有人長這樣,還是個男人。
未免也出色到禍國殃民的程度。
雖然說俊男當如是,可其他的男人豈不是在瞬間通通變成一堆狗屎?
「記住!生為男人絕對不可以對女孩子動粗。」阿曼的眼神中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你又是誰啊,勸你別管閒事喔……」他的高度讓那些毛都還沒長齊的少年有些不是滋味,繼續瞧仔細,好像全世界的優點都在他身上,這樣的人竟然老套的英雄救美,簡直沒天理。
「要不然呢,像這樣……扭斷我的胳臂?」他一隻手慢慢加重力道,被他抓著手臂的少年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呵呵,看起來,你比火柴還要細的胳臂會比我的先斷。」談笑用兵,他的內在可沒有外表這麼和善。
「你別這樣,他們只是半大不小的少年。」其他少年沒有一哄而散,看在胡因因眼中,感覺他們起碼的義氣還有,這才挺身而出。
阿曼把眼珠固定在她身上,眼神從迷惑到像想到什麼似。「你想替他們求情?」
她點點頭,「原諒他們吧。」
「我剛剛看你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他什麼時候看見的?她竟然沒發現。「我現在不氣了。」
「你確定?」
「嗯。」
「你不讓我處罰他們,可是該有別的好辦法?」他想聽聽。
「我會讓他們每個人都立下一份切結書,不許再到植物園幹這種三隻手的勾當,然後讓他們簽名蓋章,要是誰以後沒有遵守這份約定,大家就等著學校見了。」
阿曼覺得可行,「就照你說的做。」
人家辦法都出爐了,幾個少年無法可想,自己是現行犯,有兩個證人,他們怎麼狡辯大概都是死路一條了,只好來到研究室寫了切結書,一個個按了指印。
少年們走後,阿曼看著她,「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是啊,吃不飽也餓不死的公務人員。」
「你比以前幽默多了。」他盯著她不放。
「你才叫人意外,我以為你認為外國的月亮比較圓,所以不回來了。」她顯現少見的俏皮。
「嗨,你認出我來了?」他嘴角有了彎度,「我以為你可能不記得我是誰了。」
「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多少年過去,如他一般燦爛奪目的男子畢竟是少數,偶爾放在心上溫習,竟也在心中騰出了個位置給他。
「被人家想起來的感覺真好!」
「你沒什麼變,還是那麼的……帥。」兩人往外走找了石椅坐下,有了聊天的好心情。
「真的?」他的面貌被數不清的人稱讚過,但這一次卻覺得非常受用。
「嗯,現在的你好像只比從前大上好幾號,其他的都沒什麼變。」他還是乾乾淨淨的,長手長腳,清爽的亞麻上衣,腳下的鞋看起來是很好的材質,只是鞋面早就皺褶斑駁,鞋底也磨損得厲害。
看起來有點隨意。
雖然這樣,不過一點都無減他的風采。
「你也還是我認得的那個女生。」骨架窈窕、身材比例均勻,眉目新朗、剔透纖柔的肌膚,她天生膚白,夏光映在她頰上又粉又嫩,白裡透紅的樣子仍然如他們初見的那一日。
如香墜秀致的小女生長成了如水伊人。
「我都二十五歲,不是小女生了。」她小聲的抗議,嘟嘴的模樣秀麗絕塵。
「你看起來只有十七歲。」
她笑了,笑得溫柔可人,「你有沒有發現我的牙套不見了?」她有些害羞的露出貝殼一般的牙來。
他想起來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牙。」
「幸好沒有太難看。」
「不管你有沒有帶牙套都一樣好看。」他看她看得有些傻呆住了。
牙套有效的勾起兩人的回憶。
頭頂的相思樹上開滿細細碎碎的黃花,筴中的豆子還未成熟,密密的裹在豆莢中。
胡因因柔軟的笑靨,眉眼間蘊著的靈動,與生俱來的光華,任誰都會被輕易的打動。
她高興的說:「歡迎回家!」能見到好久不見的朋友的感覺真好。
「謝謝。」
有股熱熱的暖流打從阿曼心窩竄升上來,讓他不由得握拳。
這輩子──
她是,第一個對他說歡迎回家的人。
第三章
甫進家門的阿曼馬上面對全家到齊的盛大歡迎場面。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肯進這個家門呢。」陶家大家長陶盛天嚴肅的說。其實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知道他肯回家已經是很不簡單了。
「老公,他才剛回來你何必那麼大火氣。」對丈夫雷劈的聲音,夏明敏不贊同的皺起眉。
「我脾氣大?讓全家人等他一個就應該嗎?」心臟動過大手術的陶盛天健康大不如前,嘴巴卻還是很硬。
凌厲的臉部線條,深深的法令紋,抿緊的嘴唇,他怎麼看都是個很不好相處的老人。
政商通吃的他卻馴服不了自己的兒子。
這個不肖子是他的死穴、他的罩門,他抵死不會承認自己在等阿曼回家,但全家人沒有人敢喊開動吃飯卻是不爭的事實。
「又沒人叫你等,是你說阿曼很久沒回家,再怎樣也要一家人一桌吃飯,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了你又端架子。」夏明敏是他第三任妻子,她跟諸多前任陶奼女主人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壓根不把陶盛天當天。
「男人講話有你女人插嘴的地方嗎?!」陶盛天一下又氣得亂七八糟。惡妻逆子,無法可治!
偏偏,夏明敏還衝著他笑。
「老爺子,你念念不忘的人都回來了,你就別氣了,大家開開心心吃頓團圓飯不是很好。」
他橫眉豎眼,卻無法否認她的話。
「不必算我一份。」阿曼眼眉毫無表情,對夏明敏的善意視而不見。
「這是什麼話!」陶盛天好不容易穩定的脾氣又被挑起。
「我不是回來吃飯的,大哥要結婚有給我帖子,我是回來跟他道聲恭喜的。」站在屋子中央他們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他卻孤獨的格格不入。
「你瞧瞧,他說的像人話嗎?說得他完全是個外人似的!」
「阿曼……」夏明敏無計可施了。
陶盛天是她老公,她多少拿捏得住他發飆的時間,至於阿曼這個繼子卻讓她不知道從哪著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個富裕的家庭又更艱辛。
當初嫁給陶盛天前她也揣想過這些情況,但實際又比她想的更為複雜。
「結婚?!哼,你們沒一個把我放在眼底,系出名門的千金小姐有什麼不好,偏偏看上沒身份沒地位沒家世,只能娶來顧家的女人。」
「要結婚的人又不是你,重要的是小倆口歡喜。」夏明敏馬上吐自己老公的槽。
像她,從前也不過是秘書。
這老頭子真是雙重標準了。
「住嘴,這是我的家務事,你是外人不許管!」
「好哇,陶盛天你有種,再給老娘說一遍!」繞指柔叉起腰來變成母老虎了。
陶盛天瞬間氣勢掉了一半。「說……就說,這個家還有我做主,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你這死沒良心的!」跺腳、掩面,她朝阿曼眨眨眼,然後扭著腰肢跑了。
「阿明!」陶盛天頭尾都顧不了,完了、完了,阿明要是真的生氣怎麼辦,他不想睡書房啊。
他強自鎮定的回頭對兒子們說:「你們兄弟大家聊聊,我……咳……進去看你們明姨是不是偷偷把家中重要的物品收進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