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草哥不給把

第9頁 文 / 陳毓華

    「這裡不是說來就能來,想走就可以走的,通常必須等大夥下工後,搭林地卡車到林班處,再開自己的車回去。」偶爾他們也搭運送林木的小火車。

    「那可不行,我有好多工作要做!」

    「除非火燒山,否則什麼事情都要順著時間來。」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我偶爾上班的地方。」

    她的眼光像見鬼了。

    「你的腦袋瓜子偶爾也該往好的方面想。」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她橫眉豎眼的樣子非常可愛。

    「你看!」他帶她走了幾步,眼前林蔭大開,遠處,一座朱紅色大橋還有河隱約可見。

    「關渡大橋!」她叫。

    「我說過我住在這裡的,這塊林地在九二一跟三三一地震以後損傷很嚴重,很多樹連根拔起,對下面的水源地造成很大影響,所以我跟幾個朋友主要的工作是種樹。」把樹苗種進土裡,不時澆水,預防鳥類啄食,病蟲害防治,都是他的工作。

    姚仙很震驚。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中午了,我們去吃飯。」回來看她就是為了叫她吃飯的。

    他不想跟她探討那一大堆道理,人生的道理應該從肚皮開始,五臟廟祭飽了,任何想法都可以通融的。

    對厚,不提醒她還沒感覺到餓,這一說,全身的力氣被抽光,像一窟空空的水池,她好像從昨晚就空著肚子到現在了。

    當然啦,中間吃了幾口貓食。

    「這裡有吃的?我可以回到市區再吃。」她不信這裡有什麼是可以拿來吃的。

    雖然這邊的空氣清新潤肺,是她從來沒有享受過的森林芬多精浴,長久鎖在身上的螺絲卻催促著她回去她習慣的圈圈裡,她被制式了嗎?

    盛雪也叫她不用趕著回去。

    那個死丫頭,隨便就信這個男人說的話!

    「你急也沒有用,現在是午休時間,還是你準備用雙腳走路下山?」夏草猜,她正想這麼做。

    她苦了。

    「總之,吃飯皇帝大。」他帶路。

    她會喜歡這裡的。

    姚仙遲疑了下,看起來別無選擇,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認命的抬腳跟著夏草往前走。

    森林沒有她想像中的荒蕪,可能是經常有工人走動的關係,林道簡直乾淨得過了頭。

    沒有心理準備的,她瞧見幾公尺外,一群男人圍成一圈開懷大吃,每個人幾乎都端著鐵製大便當,有的嚼雞腿,有的扒飯,對著正中央一鍋熱騰騰的湯。

    有人看見夏草,熱情的招呼。

    「今天煮菜的歐巴桑請假,我們自己下廚,談不上好吃,但是填飽肚子絕對沒問題。」其中一個男人遞姚仙她一個阿兵哥吃飯用的大碗,要她自己動手。

    飯跟菜,香味撲鼻。

    但是,她這一輩子可沒吃過這種大鍋飯,對像還是一群打赤膊、穿短褲的男人。

    她無處著手。

    「小姐,喝碗湯……很滋補的唷。」

    「對啊,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料。」大夥吃得嘖嘖有聲。

    到底是什麼啊?

    夏草舀了半碗給她。

    她捧起湯,嘗試的喝了口。

    哇,好好喝,甜味自然爽口,肉塊滑膩,對於十幾個小時滴水末沾的她來說,當然要比飯菜吸引人多了。

    她一口氣喝下好幾碗。

    夏草眼中連連閃過訝異。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麼湯啊?

    「這是什麼湯,真好喝。」

    「好喝對不對?這種好料可不是天天有得吃的,」有人爆料、

    「是你給我們帶來好運的。」一個比較像頭頭級的人物哈哈大笑著說。

    「有錢沒處買。」

    「有啦,華西街多得很。」有人吐槽。

    「欸欸欸,別嚇到小姐。」

    但是,來、不、及、了。

    空氣中有抹可疑的靜寂……

    姚仙的眼光瞥向夏草。

    「不過就是蛇嘛,夏草,有什麼不能說的……」有個男人看不過去的爆料了。

    「啊……」

    飛鳥走獸在那瞬間受到很大--很大的驚嚇。

    第五章

    天有不測風雲,指的絕對是姚仙眼前發生的慘狀。

    她臉色慘白。

    緊閉的唇表示她正處於震怒的狀況下,緊握成麻花狀的十指控訴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把老天爺抓來狠狠揍扁的怒氣。

    她抖顫的舉起食指,指到夏草臉上。

    「你為什麼要住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她崩潰了。

    明明就只隔著一條便橋,橋的那頭萬丈紅塵,因為山勢的關係,眺望過去車潮一清二楚,而她,卻困在橋的這一邊,眼巴巴的過不去。

    她不過想回家好好洗個澡,然後大睡一覺。

    姚仙越想心越酸。

    「果然是撐不下去的。」夏草皺眉。

    這條連接道路本來就老舊,水泥橋長年被偷盜砂石的大卡車來回蹂躪,更是肝煬寸斷,照他原來的估計還能撐過這個冬天的,現在上方無預警的坍塌,百斤重的黃泥、石塊、檳榔樹擋在路中央,有點麻煩了。

    「我說……你有沒有聽我講……現在要怎麼辦?!」

    「這上面是阿用叔的檳榔園啊。」阿用叔的頑固是出了名的。

    「夏先生!」

    「石頭這麼大,不叫碎石機來不行。」他傷腦筋的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雞同鴨講嗎?姚仙不敢置信。

    「夏草!」

    「先做個警示脾吧。」為了安全起見,叫過往車輛繞道比較實在。

    姚仙氣得眼中兩顆淚珠滾動,一個不小心就怕掉落地。不是她想動手動腳,是這個男人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你這個冬蟲夏草……」香蕉芭樂!

    「你……叫我?」她……的手還滿軟的。

    「我不管你要種草還是種樹,也不管你腦袋裡面裝的是啥,我只問你,我要怎麼辦?現在!」都是他害的,害她失去理智,害她失去形象。

    他要是敢再恍神,絕對拿石頭伺候!

    「你?」

    「我怎麼爬過這一坨東西,平安、順利的回家去?」她大方的原諒他的白癡行為,咬牙切齒的重複說過N遍的話。

    「我不認為你的體力可行。」爬?最好不要。不建議。

    會很難看的--

    「我不想困在這裡!」關渡。她印象中的關渡不是條條大路嗎?

    「看起來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她看起來……不只是看起來,實際上真的要抓狂了。

    「不如,你暫時到我家住幾天吧。」他喜歡她的多種樣貌,但是,這兩天也夠她傷神,不需要再多了。

    「就這樣?」爛主意。

    「就這樣。」

    「你沒有其他辦法,譬如叫直升機過來?」她異想天開的問。

    夏草瞄了下她平坦的小腹。「直升機是用來救難用的,耗費的是人民的納稅金,不是拿來玩的。」除非她是個產婦,前提還要是分娩迫在眉睫,要下然,浪費公帑,浪費資源,不必要!

    「挖土機呢?」姚仙絞盡腦汁想方法。

    「那也不是說要就有,」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讓我躺在路邊不要管我?」今天她也不會淨碰到一堆悲慘事件。

    夏草用冷森森的目光看她。

    他平常溫和的眼睛如今罩上一層冷峻,五官線條微微繃了起來。

    「我希望你不是真心這麼想。」

    好∼∼駭∼∼人。

    姚仙從來都不是那種懦弱的女生,自從她國二爸媽離婚之後,這一路走來也沒有想過要倚賴誰,獨立自主的個性更是只有她訓人的份,這次,卻被夏草的眼神嚇得不敢再胡亂說話。

    她縮成沒有膽,被拔掉尖牙的小貓。

    真沒志氣啊!

    她承認,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強悍的人,她是被環境逼的。

    遇見比她強的人,她低頭低得很快;當然,要是不能叫她心服口服,她也是不服輸的。

    夏草看見她陷入沉思,迅速的從車子裡拿出很多傢俬,他把兩個木片放在引擎蓋上,很快的用簽字筆寫了幾個字,兩個告示牌很快完成。

    姚仙束手無策的看著他在土堆上爬過來、爬過去,動作之靈活叫人懷疑他是不是登山隊的一員。

    「我會盡快通知搶修班的人過來。」他在安撫她。是的!他好像被這個女人吃死了耶。

    「你說的?」她又開始咬指甲。

    「是、是、是。」

    她再次陷於沒得選擇的境地。為什麼最近她總是如此無奈啊?

    「你不上來嗎?」她發呆的時候夏草已經上了車,卻不是很明白姚仙還呆呆的杵在那裡做什麼,凌遲她的指頭那麼有趣嗎?

    女人,他這一輩子大概都弄不懂她們。

    很怕他真的扔下她不管,她以最快的速度坐上已經顛了她好幾個小時屁股的座位。

    好爛的車、好爛的男人……她的心情也好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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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爛人、爛車,意外的是他竟然擁有一幢不爛的房子。

    透天層,紅瓦白粉牆,洗石子和紅磚材料蓋的,傳統跟現代並融,一點都不花梢。

    房子四邊是菜園、稻田跟花圃。

    冬天的日照短,下午四點火紅的太陽只剩下一點輪廓,暮色濛濛,那宅子在大地中顯得端莊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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