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天都水月
唉!少了她,房子變得空蕩蕩的,連他的心也變得空蕩蕩。
不是說是暖冬嗎?怎麼今年的冬天還是這麼冷?
恍惚之間,大門的鎖被打開了。
他驚喜,全身有股熱流在奔騰,讓他幾欲發狂,因為他知道——他的「同居人—回來了!
他興奮地奔到門前,等待那一刻,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你回來啦!」就在這一刻,他開心地喊著。
站在門外的,當然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樂群。
她——有些不一樣了。
原本俏麗的短髮在這幾個月已經長到了肩膀,讓桀騖下馴的她多了幾分柔順,眉眼間的淡淡疲憊,則使她看起來有些滄桑的味道。
唐士祺很激動,又有些憐惜,此時的他多想拍拍她的頭,揉亂她的頭髮,或者——直接擁抱住她,傳達溫暖與他對她的關心。
一直默默無語的樂群,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隨即別開眼,躲避唐士祺熱切的眼神。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呀,下了回來的決定,可讓她忐忑難安。
唐士祺留意到她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她搖搖頭,仍不發一語,只預備提起行李,走進門內。
「真的沒事啊?」唐士祺再次確認,順手接過樂群的行李。
樂群抿抿唇,彷彿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在沙發坐下,重重地吸了一口氣,開口:「反正你跟我住在一起,遲早也會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我……」她再度深深吸入一口氣,讓胸腔飽實,猶如充滿勇氣,「懷孕了!」
彷如一道響雷,重重地敲擊著唐士祺,他瞠目結舌地:「你……懷孕……怎麼會?」
這麼一件爆炸性的事情,炸開了她與唐士祺看似平靜的生活,炸開了她與他看似乎和卻曖昧的關係,而解開這難以啟齒的結,並沒有讓她如釋重負,因為狂風驟雨正等在後頭,但這是遲早要面對的。
她沒有回應唐士祺的詫異,採取以靜制動的態勢。
唐士祺只覺自己的腦袋轟隆作響,又驚又疑,一顆心像是上鉤的魚,奮力掙扎,同時也被拉扯著,揪得又緊又痛。
他的思緒翻飛到那天,要是……那個夢是真實的……難道說……
他驚疑地望著樂群,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你肚裡孩子的父親是……是我嗎?」
樂群的心猛然遽跳,這的確是脫序的那個夜晚所種下的果,但她不能承認,也不願承認,她佯裝憤怒又氣焰傲慢地說:「你?你跟我上過床嗎?總不會因為你生病的時候我照顧你,還是因為我們住在一起,或者我說過喜歡你,我就會懷了你的種吧?」
啊!真的只是一場春夢!
乍聽樂群的回答,唐士祺感覺自己撞進了一片黑,他不知道自己該下該慶幸沒有肇下大禍,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沉甸甸的,逐漸沉入無底的深淵,那是一種落寞的愁緒,像毒一樣逐漸蔓延週身。
他如此的反應是否代表他對那個夢懷抱著某種期待?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對言語上唐突了樂群感到抱歉:「啊!抱歉,我……胡思亂想了!」
樂群暗吁一口氣,接著他的話語反問:「胡思亂想?你會對我想入非非啊?」
看似玩笑的質問,隱含的卻是她想探索他的慾望。
他急忙雙手高舉澄清:「不是!沒有!我哪敢!你別誤會!」就算有,他哪能承認!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可以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嗎?」話一問出口,他心裡備感酸澀,他想:這是因為他心疼樂群哪!
樂群斜睞他一眼,嘟囔著:「告訴你又有什麼用!」
「我可以幫你。」他堅定誠懇地說,眼神之熱切讓樂群不敢看他。
他見她仍不願透露一絲一毫,也下強逼,他只希望能給她力量。「你不願意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就算了,可是我真的可以幫你。」
樂群雙拳緊握,終究還是隱忍不住,回頭迎上他的眼。「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那時候我口口聲聲說喜歡你,結果卻有了別人的孩子?」
他的眼滿溢著溫暖與寬容,柔聲說道:「你願意說嗎?」
樂群低下頭,無語。
他的眼神讓她羞愧不已,是她的任性造的孽,她不想拖累他。
他續道:「我的確有些納悶,可這是你的感情世界,我不好干涉。」他的心情已能平靜,不復乍聽消息時的激動,即使心裡有些酸苦的滋味,但他無所謂,只要樂群好就好,無論樂群變成怎樣,他一樣會如往常關心、照顧她。
「你不會覺得我欺騙你的感情?」她問,這也是她最擔心的。
「你這哪算欺騙我的感情啊?那時候我也拒絕你了啊。」他笑,雖然這笑有點不由衷,但他要藉由這笑容讓樂群別在意他。
他接著問:「孩子的父親知道嗎?」樂群下願意多說什麼,但問題還是要解決。
樂群默默搖頭。
孩子的父親就是他呀!但——能說嗎?
「你打算告訴他嗎?」
樂群仍是搖頭。
不能說!她承受下起說出來的後果。也許她沒有外表呈現出來的堅強,她怕,她無法想像說出事實真相之後的變化,她也承受不起。
「你打算生下來?」
她點頭。這可是她的寶貝,是心愛的他的骨血。
唐士祺不知樂群心裡的轉折,以旁人的觀點提出忠告:「這樣好嗎?雖然現在的社會觀念比較開放,未婚媽媽不像以前會受到嚴厲的指責與歧視,可是還是很辛苦,尤其獨力扶養孩子長大,這樣對孩子也下公平。」
旁人?忠告?他的心扭絞著。天知道他多不願意以這樣的態度來面對樂群的問題,要是他能好好保護她,別讓她發生這種事就好了。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樂群瞪大眼,激動地說:「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拿掉孩子還是叫那男人負責?」
唐士祺試著安撫她的情緒,他用著無比溫柔的語氣說著:「總應該讓孩子的父親知道,然後你們一起商量該怎麼辦。」
他的溫柔好比柔軟的棉絮,輕輕地擁住她,給予她溫暖。
她稍稍乎復了心情說道:「這孩子是個意外,對我是,對他父親更是,我跟他父親沒有感情基礎,不可能貿然結婚。」
「沒有感情基礎?」他實在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不得不懷疑——「你不會是跟人家搞什麼一夜情吧?」
這話一說完,唐士祺就看樂群雙手輕掩住口,似乎在隱忍些什麼,這讓他以為他說中了!
他無可奈何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就不知樂群怎麼想了。「我是認為孩子應該是兩人愛的結晶,如果父母不相愛,這孩子就會是不幸的存在。」
樂群抬起頭,神情比方才都還鎮定,若不注意,看不出她的眉頭稍稍挑起。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拿掉比較好嘍?你真的這麼認為?」
「不是啊,我反對墮胎的,好歹也是一條小生命,我的想法是也許……」啊!
為什麼心裡會覺得痛?「也許你們可以為了孩子試著培養感情嘛。」
「你的想法還真古板!」樂群抱怨似地啐了一聲,跟孩子的父親培養感情嗎?
她很樂意,可是他呢?「不管我愛不愛他的父親,這總是我的小孩,當初是我一時衝動造成的後果,就該由我來承受,我不會犧牲這條生命。」
言下之意,她不打算找孩子的父親。
如此一來,她太苦了。他勸道:「這責任男女雙方都有份,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去找孩於的父親一起負責。」
「又沒你的事,你當然這麼說,如果換成是你呢?」她試探道。
「嗄?」唐士祺訝道。
她不厭其煩地:「一個你不愛的女人懷了你的孩於,你會負責嗎?」她的眼對上他的,有著某種期待。
「我絕不跟我不愛的女人發生關係。」
可是明明就是發生了!
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高興他的自愛,但她又有點怨怪他如此斬釘截鐵地否定他們曾經發生的,雖說他不知道——「你倒是說得容易,誰知道你們這些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動物是下是說一套做一套呢?」她記得可清楚,那晚他的反應有多熱烈。
但話說回來,她又有點害怕,真讓他知道她誘惑他跟她這個他不愛的女人上床,會有怎樣的風暴發生呢?
這可是對他人格的質疑!「我不會的。」他說,語氣堅定。
「如果事情就是發生了呢?」這根死木頭,哪來的自信!她急道:「可能你們……酒後亂性什麼的,你怎麼辦?像你說的試著跟她培養感情?」她要聽的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才不是他矢口不移的「我不會」。
「嗯……」他偏頭思考。
從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一向守身如玉,如果——一個念頭倏地閃過——那晚的幻夢成真,如果樂群懷的是他的孩子,他怎麼辦?初聽到樂群懷孕的訊息,這個想法曾襲上腦海,但那時太震驚了,沒想到要怎麼解決,而後樂群說孩子不是他的,還被刮了一頓,讓他差點無地自容;又,樂群懷的是別人的孩子,這項事實,更讓他的情緒紛亂,心裡只想著能幫樂群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