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寄秋
南蝶是被一陣迫人的寒氣驚醒的,四周安靜得嚇人。
這裡的陰冷讓她的胃不舒服地翻攪著,頭也更痛了。她自然地抱緊自己的身子以抵禦寒冷,眼裡不由得蓄滿了淚水……快來救我,原大哥。
雖然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兒,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還在壞人的手中。南蝶試著不去想自己被捉的事,而是努力去回憶還在原無涯身邊的快樂時光……
如果沒有遇到原無涯,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不,她不喜歡沒有遇到他的假設。
反正她現在就是遇上他了,就是依賴上他、喜歡上他了,而且她分得出來喜歡他跟喜歡家人、姊姊不同:喜歡家人不會喜歡得心跳加速,也不會喜歡得時時刻刻不想分離。她不知道這種甜甜暖暖的喜歡心情是什麼,她以前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但原大哥無所不能,也許他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南蝶的臉蛋不由得泛起一抹甜蜜的淺笑……只要一想到他,心就漲滿了幸福,她真想快點回到他身邊。
一陣惡寒猛地襲向她,逼得她回到眼前的現實。也因為這樣,她才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刺耳地迴響著,沒多久出現了兩個人影。
南蝶身子不由得往後退縮,直到她的背靠到後面堅固的牆,再沒地方退為止。
藉著遠處幽暗的火炬,她瞪大眼睛看著兩個黑衣男人大步地走了過來。
「這丫頭醒了。」一個粗魯的聲音說。
他們兩人的任務就是察看南蝶醒了沒,並且把她帶到前面去。這時被她如此清亮的眼眸看著,他們竟有些不自在地發毛。
其中一個人首先啐了聲,惡狠狠地罵起了粗話:「他媽的!你這丫頭看什麼?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睛挖了!」
打開鎖,兩人進去把南蝶押了出來。
南蝶知道自己掙脫不了他們,只好任由他們捉著走。雖然無法壓抑胸口的憎惡感和害怕,可她卻一直緊閉著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左右兩個人押著她,經過了地牢長長的甬道,終於把她帶到一間明亮的大廳裡。
南蝶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她咬著唇,不願喊痛,忍著衝上眼眶的淚水,倔強地坐在地上不肯抬起頭來。
「二小姐,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聲音在這間大廳裡響起。
而這聲音一傳入南蝶耳中,怪異的熟悉感不由得令她一愣。
「枉費我在你家待了半年,你不會忘了我是誰吧?」男人的聲調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
南蝶記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她驚訝地迅速抬頭——果然是他!
「楊……楊伯伯。」她錯愕地叫著眼前的人。
眼前一臉帶笑,卻讓人覺得陰冷的男人,雖然換上了一身華麗衣裝,連模樣也改變了,可是再怎麼樣南蝶也不會忘了他的面孔。楊行——他們家的管家,也是除了她們姊妹外,另一個逃出南家那一夜劫數的人。一直以來沒有人發現他的行蹤,可現在……
意外與楊行相逢,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半點的喜悅。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南蝶看了四週一眼,發現這裡站著好幾個黑衣人,而那楊伯伯身邊也有兩個:就只有他的服飾跟其它人不同,彷彿他的地位也不同於其它人。她的腦中淨是疑惑……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楊伯伯是來救她的?
儘管一瞬間閃過這種念頭,可她卻又直覺不對勁……
楊行大剌剌地坐在太師椅上、笑容漸漸斂下,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表情。
「我當然在這裡。這裡是南天門,是我的地盤,你——大概想不到吧。別說是你這丫頭了,連南長青也想不到,哈哈……」想他隱藏身份在南家待了半年竟然沒有人拆穿他,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他不由得得意地狂聲大笑。
他的笑,令南蝶覺得心驚膽戰;他的話,更令她不安。他為什麼這麼說?難道……
「是……是你……是你讓他們把我捉來的……」她低喃似的輕語。為什麼她會這麼想?因為這些黑衣人,因為他說的話。
停止了大笑,楊行森冷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南蝶。
「沒錯,是我派人把你捉來的。你和那兒丫頭都是我那天的漏網之魚,要不是看在藏寶圖的分上,我早就把你們姊妹倆送上西天了……」他的表情驀地猙獰了起來。「丫頭,我費盡心思讓你活到現在,就是為了那塊藏著寶圖的玉。只要你說出玉在哪裡,我就留你一條活命,如何?」
南蝶的臉色頓時慘白……聽明白其中的含意,腦中陡地一轟,她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那一夜的記憶一下子又如潮水般將她淹沒……沖天的火焰、淒厲的慘叫、刺目的鮮血……
一夜之間,她的家消失了,愛她的家人再也回不來了……不,她不敢相信這個救了爹爹、被爹爹帶回來當管家的楊伯伯竟然就是兇手……
南蝶不由自主地打顫,而她還沒有崩潰是因為她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那一天晚上……是你……」她幾乎說不完整。
在南家蟄伏了半年就是為了得到那塊傳說能使人富可敵國的「拈玉圖」,而當初會救了南長青也是有預謀的:若不是如此,他哪有機會不受懷疑地待在那裡。怪只怪南老頭將人送的「拈玉圖」藏得太緊,這才迫使他不得不採取最終的行動。可是沒想到南老頭說什麼也不肯說出那塊玉藏在哪裡,他才乾脆下令毀了一宅子礙眼的人,然後自己動手找。他將南宅一寸寸地翻遍,不但沒找到拈玉圖,連南家兩個丫頭的蹤影也不見了:
所以拈玉圖定是被兩個丫頭帶走的念頭就發瘋似的纏住了他……
他非要得到拈玉圖不可!忍辱負重地當了半年的下人,為的就是要得到它。南老頭滿足於現況,守著寶圖甘願讓寶藏長埋於地底:可他不是南長青,寶藏對他而言有著極大的意義。他不甘只能屈居在這小小的範圍、不甘只是個三流幫派的首領,有了寶藏他就有了成為武林霸主的籌碼:而能在最快時間內達到他的理想的方法就是得到一大筆錢。
所以當他在無意中聽人說南家有張秘密的拈玉圖,而他也證實了它的存在後,他就決定非得到它不可。
楊行點頭,不否認他做的事。
他冷酷地又道:「如果當初南老頭肯乖乖地交出拈玉圖,也許我還會留你們一家活口。怪只怪他太倔強了,這可怨不得我。」
終於證實了她的猜測,南蝶還沒聽完他的話胸口已經一窒,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便暈了過去……
南蝶再度醒來,發現自己還面對著毀家的仇人。
楊行為了要得到拈玉圖,當然不能讓她再昏迷過去。之前他已經要人搜過她的身,卻只得到一塊類似拈玉圖的玉珮:但它不過是塊尋常的玉,他相信她一定知道拈玉圖的下落。
「丫頭,乖乖地把藏寶的拈玉圖交給我吧。」
儘管此刻南蝶的心像絞扭般痛楚,可另一股強烈的恨意也同時支撐著她。就因為那塊拈玉圖而毀了她的家,讓她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不,她什麼也不會告訴他。
不愛跟人接觸並不代表懦弱;一直以來週遭人十分保護她,以為她是一摔就碎的瓷娃娃,可其實她不如他們想像中那樣禁不起傷害。南蝶慢慢地站了起來,一臉堅決地面對著他。
楊行哼了哼,陰險她笑著。
「我勸你合作一點,否則你會看到你在這個世間上僅剩唯一的親人因你而受更多的折磨……」
聽出他的意思隱含著威脅,南蝶又驚、又不敢相信。她的決心之牆一下子崩塌了,她畢竟還是鬥不過一隻老狐狸。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顫抖著。
「南蟬。」他只輕鬆地吐出兩個字就令眼前的小丫頭臉色更白了。
「姊……姊姊……」南蝶的信心慢慢地被瓦解。難道姊姊真的也被他們捉來這裡?!
「想不想救你姊姊,丫頭?」楊行早掌握了她的弱點,就不怕她不交出東西。
南蝶乍聽到這消息,已經沒辦法再平靜下來了。
「姊姊……她……她真的……在這裡?!」她要看到她——此時她只有這個念頭。
楊行細小的眼睛快速地閃過狡猾的光芒,他笑了。
「你不相信?」
南蝶相信了。
她被楊行帶到一處幽暗的地牢,而地牢裡靜靜地躺著一個渾身污穢、不言不動、神情呆滯的女人。
南蝶一看清她模糊的面貌立刻傻了,眼淚也跟著蔌蔌流下……
是她姊姊南蟬!真的是她!
雖然她的臉有些髒污,可她就是她失蹤已久的姊姊。
南蝶的心口好悶、好痛,她努力地挨著鐵欄杆想更接近姊姊。
「姊……姊姊……快看看我……我是小蝶呀……姊姊……」她淚如泉湧地哭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