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蔡小雀
咦,坐轎車,還有司機……他到底是什麼人?
難道這年頭當空降部隊的福利這麼優渥,進出都是轎車接送喔?那她逮著機會也該當當空降部隊才是。不過以她的資歷和能力,恐怕只有空降到非洲大草原喂獅子的份。
織田豐頑長挺拔的身子要坐進轎車的那一剎那,回頭對她釋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豐,我叫豐。」
司機為他關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然後便把車駛離。
秋紅怔怔地站在原地,「風?」
她從未遇過一個名字叫風的男人,不過他給她的感覺卻是人如其名,像一陣來去疾然的風……
秋紅心底掠過一絲細細的悸顫,陌生隱約得令她手足無措,才想要細辨這縷奇異的感受是什麼,它已經一如來時的突兀,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摸摸胸口,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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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遇到一個愛我的男人。」秋紅舉起右手伸向天空,左手擦著腰,語氣堅定的說。
好有決心的一刻,只可惜一陣興奮的狗吠聲破壞了這一切。
勞勃和狄尼洛兩隻大狼狗以為主人在跟它們玩某種接收外星天線訊息的遊戲,激動得又叫又跳,試圖躍高碰觸主人舉高的右手。
「你們以為我在做什麼?」秋紅氣得雙手擦腰,怒瞪著這兩隻搞不清楚狀況的大笨狗。「現在可不是在排練搞笑劇,我是認真的。」
兩隻大如雄獅卻膽小如鼠的狼狗嗚嗚兩聲,尖耳朵垂下,慚愧地低頭懺悔。
秋紅忍不住心軟了,拍拍它們的大狗頭,「今天難得休假日,我可是犧牲自己去追阿豆仔的時間,帶你們倆到大安森林公園來遛遛,你們要懂得感恩,要聽話。」
「汪。」
「嗷嗚。」
她笑了起來,「走吧,我們去噴水池那邊玩。」
話一說完,兩隻狗狗便率先衝向前去。
戴著紅色棒球帽,穿著白色上衣、綠格子七分褲,秋紅慢慢地散步,呼吸著綠樹和綠茵草地的清新氣息,笑咪咪的左顧右盼。
假日時,大安森林公園總是充滿了散步的老人和嬉戲的兒童,有的是夫妻推著小寶寶推車出來曬太陽,有的則是一家大小來放風箏,還有老師帶小朋友溜直排輪,叫聲和笑聲此起彼落。
她的視線驀地瞥見一個高大身影,很是熟悉,只不過不是穿著筆挺的西裝,而是白色襯衫、淺藍色背心,同色長褲,看起來既灑脫又從容。
是他!
怎麼這麼有緣分?又遇見他了!
男色當前,秋紅想也不想地往他的方向跑去,完全忘記勞勃和狄尼洛。
他坐在靠背石椅上,腿上擱置著輕薄的銀色筆記型電腦,鼻樑上架著銀質細框的鈇合金眼鏡,顯得格外斯文專業。
她的心微微一抽緊,心臟莫名其妙地跳了個亂七八糟,完全失序。
肺裡的空氣好像被抽光,她急急喘了兩口,卻感覺到雙頰發燙……她忍不住舉起手背貼靠在額頭上測溫。
「發燒了嗎?」
「額頭沒燙,應該不是。」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倏地吸了一口氣,懷疑地四處張望聲音來源處。
誰在說話?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面前的他。
織田豐抬起頭凝視著她,唇畔隱約有笑紋,他伸手比比自己,「是我在跟你說話。」
「呃……」她的臉迅速紅了起來。
「你匆匆忙忙跑到我面前來,不是來找我的嗎?」他禮貌地問道。
「噢……嗨。」她很快壓下困窘,露出燦爛的笑容。「真巧,在這兒遇見你。」
「的確很巧。」他打量著她一身隨興的打扮。
現在的她完全不像粉紅芭比了,反而比較像十七、八歲的純潔少女。
這打扮很適合她,比華衣貴裳和名牌要適合太多了。
他們還真是有緣,無論拐了多少個彎都會在無意中遇到。
織田豐心念一動,隨即暗笑自己思緒脫軌了——他對發育末成功的小女孩並沒有特殊癖好。
「你怎麼會在這裡?」秋紅興匆匆地不請自「坐」,一屁股擠進他身旁。
他沒有對她莽撞且不禮貌的動作表示任何意見,只是上下掃視了她一眼,聳聳肩,「曬太陽,工作。」
「你好拚喔,是不是怕跟不上其他同事的進度?」她又開始手癢癢地試圖拍他的胸膛,不過被織田豐不著痕跡的避開。
啐,好可惜。她忍不住失望了一下。
他暗暗失笑,臉上依然平靜鎮定,「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
「你這個人挺悶的耶,這樣生活不是很無聊嗎?就算長得無與倫比的帥,還是不容易交到女朋友喔!」她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
他淡淡一笑,「原來如此,多謝你教我。」
秋紅無力地呻吟一聲,「天啊!你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嗎?我剛剛可不是在誇獎你,你真的聽得懂中文嗎?」
像他這麼不懂保護自己的人,怎麼在弱肉強食的社會裡生存?她真是越看越不放心。
織田豐揚起一邊的眉毛,露出驚訝的表情,「不會吧?你是說我的中文老師教錯了?」
他……在跟她說笑話嗎?
秋紅一怔,頓時狂笑起來,拚命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哈……」
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嘴角不由自主跟著往上揚,「你真愛笑。」
「哈哈……大家都這麼說……」她邊笑邊揉著眼睛,「哎呀,我的眼淚都跑出來了……討厭,都沒形象了。」
「我一向沒有對你抱太多的幻想。」他老實的說。
沒想到她又笑得花枝亂顫,根本不在意被他虧了。
「那太好了。」她搓搓鼻子,還是忍不了笑。「反正我也沒把你當男人看,我們這樣正好。」
不知怎地,織田豐聽她這麼說,胸口出奇地一悶。
「為什麼?」
「什麼東西為什麼?」秋紅掏出黃色包裝的美心巧克力片,剝開一片塞進他的嘴裡,然後再剝一片自己含著。
那濃醇微苦的香甜緩緩融化在舌尖……唔,真好吃。
織田豐瞪著她,被迫吃掉生平最討厭的食物,他舔了舔唇,依舊對她剛才的話無法釋懷。「為什麼沒把我當男人看?」
「除了我未來的老公外,其他對我來說統統都是無性別的好朋友。」她笑咪咪的回答,隨即對他伸出手,「對了,你願不願意跟我做好朋友?」
他的心不自覺地一沉,有些喘不過氣來,擰眉道:「不願意。」
她睜大眼睛,表情有點受傷,「為什麼?你討厭我嗎?」
「對我來說,男女有別,我不可能見到任何一個女人就巴著對方做好朋友。」他瞇起眼睛,明顯不悅。「譬如你。」
她摘下頭上的棒球帽,抓抓頭髮,滿臉困惑,「可是……」
「你既然有對象了,就不該四處招蜂引蝶。」他冷冷地道:該死的不願承認他其實是在嫉護那個被她認定的男人。
他當然不是在嫉妒,當然不是!
「你不要亂用成語,誰招蜂引蝶了?」她白了他一眼,埋怨道:「我還紅杏出牆呢,說得真難聽。」
他臉一沉,「難道你不承認自己有未婚夫?」
她像在看怪物地看著他,「我幹嘛要承認我有未婚夫?」
「沒想到你也是那種不安於室的女人。」他真是看錯她一身的清純氣息了。
她惱火了,「你夠了喔,什麼叫不安於室?越說越過分,我明明就沒有未婚夫,我幹嘛要承認?」
聞言,織田豐胸口緊緊打著的結莫名其妙就這麼鬆開了,他呆呆地瞪著她,「你……」
「我怎樣?」她氣憤地從口袋再掏出巧克力片,惱怒得只剝給自己吃。「我真是好心給雷劈,還以為你是個老實明理的人呢,沒想到……」
「對不起。」他立刻道歉,「我的錯,是我誤會了。」
他原以為她會乘機拿喬的,沒想到她眼珠子轉了轉,想了不到三秒鐘,就爽快地點點頭,「好,我原諒你。」
織田豐反而怔住了。
「要不要再來片巧克力?」她眼兒瞇瞇的笑著,又剝了一片巧克力塞進他嘴裡。
這是他第二次來不及攔截他最討厭的巧克力,不過嘴裡苦中帶甜的滋味總算讓他回過神來。
「你剛剛說,除了你未來的老公外,其他人對你都是中性朋友?」他緊抓著這一句話不放,「那麼未來的老公是指……」
「未來就是指還沒來,還沒發生的。」她動作再自然不過的背靠在他肩臂處,舒適地伸長腿,看著不遠處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搖搖晃晃的學走路。「你看,那個小寶寶好可愛,以後我的小孩也要養得這樣嫩嫩的,咬起小屁股來一定很過癮。」
「的確很可愛。」他已經多多少少適應了她跳躍式的想法,不忘將話題拉回來,「你的意思是,你尚未有對象?」
她歎了一口氣,「是啊,最麻煩的就是我提不起勁來約會,篩選對象。」
他的心口陡地竄過一抹竊喜,不過他選擇漠視,繼續維持平靜沉穩的口吻,「公司裡有不少條件好的未婚男人,依你的條件應該是不難找到如意郎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