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蔡小雀
杜默一怔,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她的舉止打斷。
沈雲秀站了起來,臉上神情一改蕭瑟,顯得過度的開朗,「走吧,我們去爬山。」
他隨之起身,「爬山?」
她點點頭,「我們比賽爬山,看誰最先爬上頂端的涼亭。」
「你要跟我比賽爬山?」他懷疑地打量著弱不禁風的她。
沈雲秀眨眨眼,「難道你怕?」
明知道這是激將法,他還是忍不住吞餌上鉤。
「好。」他懶洋洋地笑了,笑意無比迷人。「但是比賽就有勝負,勝負就有彩金,你說呢?」
「沒問題。」她受到重大打擊,這一瞬間已將拘謹顧忌全都拋開。「如果我贏了,你就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樣的事?」
她嫣然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去摘天上的月亮,不會叫你去做違背俠義之道的事,更不會叫你去死,自然也不會叫你去做豬做狗。」
她竟然引用《倚天屠龍記》裡趙敏要張無忌答應三件事的句子!杜默眸光熠熠,難抑讚賞之色。
「好。」他爽快地答應,「若是我贏,你要答應履行我們的午餐之約。」
他們那一波三折的午餐之約已拖了太久了。
「沒問題。」她瞅了他一眼,「準備好了嗎?」
「好,開始!」他雖然這麼說,還是紳士地讓她先走。
在黃葉漫天飛舞中,沈雲秀抄捷徑,氣喘吁吁的她恣意地讓淚水在頰上瘋狂奔流。
既然她的暗戀對他而言會造成承受不住的困擾和壓力,那麼她堅持這一段癡戀,還有意義嗎?對他又公平嗎?
她……該放棄了嗎?
她不知道。但是她決定今天讓自己放肆快樂地和他在一起,然後……再也不見他!
第七章
那一天,是她贏了。
沈雲秀猶記得他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他可是出了名文武雙全的運動健將。
只是她的捷徑縮短了三分之二的腳程,自然能贏過他。
她贏了,所以不必履行那場午餐之約,但是她也沒有告訴他,要他做的是什麼事。
「以後再說。」她這麼告訴他,當然他不知道沒有以後了。
第二天到學校,沈雲秀立刻到教務處去要求負責課表的行政人員不能將她的課表透露給任何人,就是校長也不能。
為此,她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強悍與堅持——
「那是隱私。」她雙手支在桌面上,語氣堅定地道:「我希望從今天開始到我畢業那一天,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什麼時間在哪間教室上什麼樣的課!」
那名小姐很少受到這種要求,但被沈雲秀眼底的凌厲嚇住了,「呃……好。」
「謝謝。」她背起背包揚長而去。
沈雲秀走到校園裡,這才發現心跳得好急、好狂,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對人撂狠話,而且還是對行政人員。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
她想把杜默忘了,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再出現身邊,來個雪上加霜、火上添油。
校園這麼大,她就不信他能夠常常巧遇她,再說,從今天開始她會把眼睛睜得大大,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直到畢業典禮那天。
主動出擊果然對鼓舞激勵一個人是有幫助的,沈雲秀大步走進社團教室裡,對文妮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
「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文妮看著宛如脫胎換骨般的沈雲秀,足足傻眼了一分鐘才回過神,「學姊,你好像全身都在發光。」
「是嗎?」沈雲秀咧嘴一笑,回頭看看身後,「現在是白天,我後面也沒有螢火蟲。」
學姊居然在開玩笑?!
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太陽黑子爆炸導致電磁波劇烈震盪,以至於影響到人體的去氧核醣核酸嗎?
「你怎麼不說話?」沈雲秀被她驚嚇的表情逗笑了。
「學姊,你今天怪怪的耶。」
「我睡醒了吧。」她的回答更讓文妮一頭霧水。
文妮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你頭會不會暈?有沒有想吐的感覺?剛剛是不是有敲到頭還是什麼的?」
沈雲秀笑著拉下她的手,「我很正常,真的。」
「可是……」
「你在貼題目嗎?我來幫你。」沈雲秀挽起袖子,輕哼著歌幫她塗塗貼貼起來。
雖然哼的不是一般流行歌曲,而是古典的「問鶯燕」……但是唱歌?學姊竟然在學校哼歌?向來保守拘禮的她也會哼歌?
文妮搖搖頭,低聲嘀咕,「你剛睡醒,可是我懷疑我現在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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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默很忙,學校和論文兩頭都忙,他忙到幾乎沒有時間打個電話或看場電影,可是忙碌卻沒有辦法阻斷他渴望見到沈雲秀的念頭。
而且他非常、非常不快,因為無論他怎麼威逼利誘或是動用美男計,負責課表的行政小姐就是不把沈雲秀的課表透露給他,被他迷人的電眼和笑容逼急了,她就逃到女生廁所。
他再急、再跳腳也不能殺進女廁去吧?
杜默不用費勁思索也知道她在躲他,只是為什麼?他對這個問題百思不解,他們前一天在陽明山是那麼快樂、自在和融洽,不是嗎?
因為找不到她,他的火氣直線上升,情緒幾度失去控制,那平常漾在唇邊的笑容也消逝了。
他發誓,要是找到她以後,一定要狠狠地審問她一番。
他還以為他們是朋友,她的避不見面讓他備感受傷,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又哪裡做錯了?
天啊,他在乎她的感覺在乎得要命,可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我喜歡上她了?」他嗤笑地搖頭,「怎麼可能?我們不過見過幾次面,談過幾次話,如果這樣就算談戀愛,那麼我不知道談了多少次戀愛了。」
這一點提醒了他,杜默近似賭氣地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專心教書、寫論文,或是和學生談天文地理。
只是心底還是有一絲異樣情愫隱隱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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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靜悄悄地過去了。
冬天的腳步逼近,人人身上裹著厚衣,但依舊有辦法爭奇鬥妍。
沈雲秀還是一件白色套頭羊毛衣,一條淡紅色的格子裙,風大的話,再加上一條媽媽織的紫色愛心毛線圍巾。
杜默沒有再找過她,一個原因是找不到,第二個原因是他沒找。
她不知該釋然還是該難過,不過至少她可以把心放在課業上了。
可恨的是,夜晚依舊會夢見他身上的氣息,狂喜之際清醒過來,隨即陷入悵然若失裡。
相思是一種可怕的病,最怕纏綿病骨一輩子。
她的頭髮已經長得垂落臀後,沒有剪掉的打算,總覺得剪掉頭髮是對過去日子的告別,她捨不得這麼做。
上課的途中或下課時,還是會聽到關於他的消息,幾乎都是讚美與崇拜。
唉,杜默永遠是萬人迷。
沈雲秀坐在教室裡,整理著方才教授講述的筆記,論文報告準備得差不多了,希望到時能交給教授一疊厚厚又精采有價值的報告。
忙著準備報告的結果,她完全忘了同學會那件事,等到她想起來的時候,朱朱打電話狠狠地抱怨她一頓,最後她答應有空去桃園找她敘舊才罷休。
想到昨天晚上朱朱又打電話催她,甚至把小寶寶押來對她咿咿啊啊地打招呼,徹底攻佔了她的心……沈雲秀不禁輕輕地笑了起來。
明天星期六,就到桃園去吧。
上課鐘響她還沒有回過神,拿著課本和資料走進教室的杜默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不禁一愣,臉上隨即閃過驚喜與慍怒的神色。
他也很矛盾,卻又情不自禁地搜尋汲取著她身上那教人心折的溫柔平和恬靜。
學生差不多都坐好了,沈雲秀還是渾然不覺地想心事。
杜默看著她還是那麼漫不經心的迷糊可愛,禁不住啞然失笑。
是,他想念她。
就算只是朋友,他也很想念這個氣質動人、深富內涵的朋友,更何況,他對她的感覺不只是這樣。
杜默忍不住走到她身邊,「你又走錯教室了?」
聞言,沈雲秀悚然一驚,驚愕地抬頭,不禁呆住了。
杜副教授又特別欽點沈雲秀,這讓有些人開始好奇騷動起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他!
沈雲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那副呆呆的樣子又逗樂他了。
「既然來了就坐著聽吧。」他低沉的聲音裡有著笑意和威脅,「我會點名。」
點什麼名?她根本沒有選修他的課。沈雲秀慌亂地想辦法要脫身,但他像是故意的一樣,竟然站在她桌邊就這樣上起課來。
他身上好聞的氣息縈繞在她鼻端,沈雲秀拚命叫自己冷靜、鎮定,只可惜心跳根本不服從她的命令,仍然狂跳得毫無節拍可言。
「我們請一位同學來回答這個問題。」
杜默話聲方落,沈雲秀嚇得乾脆趴在桌上,來個視而不見。
偏偏杜默不肯放過她,帶笑的眼眸落在她頭上,「沈同學,請你來回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