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成小妍
「你在這裡做什麼?」
靖澆原要進宮,哪知行經花園,會看到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啊?」她嚇了一跳,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我問你在這裡做什麼?」不耐地又說了一遍,這女人不但丑還愚鈍哩!
自詡比一般人優越的靖澆無法忍受這樣駑鈍的人,是以,衝口而出的話儘是厭煩。
「我……我在等寶兒,我們迷路了,她去問路。」他比那日看來更冷峻了,也更……霸道,她在心裡歎道。
「是嗎?還是迫不及待要去會情郎?」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正是她與人私通最好的證據嗎?
「不,不是的。」她急著解釋,他卻不想聽,「不必告訴我,我不想知道。」意即去會情郎也不要緊,他不在乎。
「我……我們是要去向恭王爺請安。」映晨知道不能讓他誤會了,在他心中,她已經夠不堪了。
「省省吧!我阿瑪不會認你這個媳婦的。」我都不認了,阿瑪自然也不會認。他在心中暗加了這句。
一句話,將她由天頂摔落至谷底。「不……不會的……」
「告訴你,昨夜我已在眾人面前允了榮王爺,從今以後,榮艷是小王的側福晉,只有她,才是小王『選』的,你——不是。」
不知怎地,他就是想看她受傷的表情,她黯然斂下的眸子可以刺激他愉悅的因子,讓他得到快意。
他就是要她嘗受到「被逼迫」的滋味,還有對強求不來的事情苛求的話,會有什麼不幸的後果。
他要讓她知道,有人肯娶她,不過是因為皇命難違,而不是因為那最可笑、最無聊的「愛情」。
而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答應讓榮艷留下來的原因之一,不是因為原諒榮艷那日的行為,亦不是喜愛她。他要利用榮艷打擊她、讓她知難而退。
若是她願意主動求去那是再好不過了。畢竟,人——他也依皇命娶了,若是這段婚姻由她結束的話,皇上無法疊於他和恭親王府。
他好以整暇地看著她,緊迫盯人的鷹眸沒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有錯愕、失落、空茫和怨懟,就是該死的沒有一絲可憐兮兮。
說真的,他真想動手撕下那張假面皮,看看她是否一如記憶中的醜陋。
「榮艷格格……」映晨喃語,是有絳蘿草的榮親王府裡的榮艷格格嗎?
他納她為側福晉了?
是了,她與他的初識相見,正是在榮親王府裡。他若不喜愛她,怎可能會往榮親王府裡去!
她記起那日的情景,他一定是上榮親王府裡找格格,結果卻遇上了她,也許是那日他喝醉了,誤把她錯認,而佔有了她,這才種下日後這一切的禍根。
儘管那日她不曾聞到酒味,但他的眼中飽含著情慾,這點,她是不會看錯的。而他,也只有在心愛的人面前,才會卸下那冰冷的峻容,化為繞指柔,只為一個女人迷醉……
她明白了,若不是一道皇命,拆散了他和榮艷,他也不會如此怨她、恨她了。初時,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不屑於自己,現在,她終於明白,他的心有所屬才是真正的原因吶!
所以,他依皇命娶她,成全了她和阿瑪;卻也在新婚當日,納了側福晉,成全了他自己……
殊不知,在新婚第二天知道這樣的事實,這難堪、錯誤的局面,要她如何挽回、如何收拾?
不自覺地,她腳下一個踉蹌,退了數步。
「怎麼?不能接受!」他冷笑著,他十分滿意在她臉上看到的脆弱,他成功的打擊到她了!
真的快意!他告訴自己。
可心卻被一股莫名的東西狠狠地撞擊,微揪著。
「對不起……」她只能這麼說。
「你說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怎麼可能只有這樣一句話!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若是早知道,我一定會拒婚的。」
「現在說這些,未免太矯情了吧?」已由震驚中恢復,他正色道。
「總之,對不起。或許,我能做些什麼?」
「不必了!難不成你要我休了你?恭親王府丟不起這個臉!」
娶一個未婚有娠的格格進門已經夠丟臉的了,他若在新婚第二天休妻,恭親王府怕要十幾二十年在朝廷眾臣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告訴自己是因為如此才不休妻的,絕對沒有其他原因,沒有!
「對不起。」
「夠了!回房去。」他已經看透了她佯裝委屈求全的假面目,她實在沒有必要再虛情假意下去。
他指著花園的另一個方向,「滾回去,別造成別人的負擔。」
他認為她是負擔?
難掩心傷的,映晨垂著頭盲目奔離,若不這樣,那似斷線珍珠般的淚,就要滾滾而落了。
第七章
「福晉,原來你在這兒……」
淨雲苑裡,寶兒闖了進來。
映晨飛快地拭去眼角的淚,回頭辯稱:「我等你大半天都不見你回來,只好試著找找看,哪知糊里糊塗的又回到房裡來。」
「原來是這樣。對了,找到大廳了,我帶你去。」
「不,我不去了。」
「福晉?」
「我有點頭昏,你替我向王爺說一聲吧!」說完,她走進內室。
「頭昏?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剛懷孕的人容易疲累的沒錯,寶兒也沒多想其他。
「不必了,躺躺就好。」
「哦!那你不舒服要說喔!」
「嗯!對了,禮物別忘了分給其他人。」
「知道了。福晉,你休息吧!」寶兒替她順了順被子後,便轉身離去。
直到寶兒的腳步聲全然消失,一股寂寥和落寞便襲上了她的心頭,宛如一塊沉甸甸的大石壓著她,讓她無法呼吸,整個人就像要窒息一般。
不是告訴過自己要死心嗎?
如果能對他死心,那麼,胸口、心口都不會再疼了……她再次地勸著自己。
可是,若這死心二字能這麼容易做到,今日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了。
她還不知道自己愛他有多深,是不是可以收回一部分?只要一天收回一點、一點就好……但她釋放出去的愛意,是那樣的濃烈呵!況且,他們之間又有個孩子在牽繫著,這情要斷個乾淨、徹底,是不可能的了。
傻映晨,你為什麼會愛上這樣一個淡漠的人呢?躺在床上的映晨問著自己,腦際裡隨即浮現出他俊逸的臉部輪廓,深不可測的黑亮雙眸、挺直的鼻樑、略帶薄情的唇畔總是漾著諷刺的笑……
如玉樹臨風般的矯勁身段;自信、狂傲的性子、縝密的心思……處處都吸引著她,那不單只是因為,他是她第一個男人。
但他不屑你,記得嗎?映晨提醒著自己,他愛的是別人。
榮艷格格她又是個怎樣的女子,能教他深深愛著,一生不離不棄呢?
她很好奇,但卻鼓不起勇氣去探看她。只因,她是自卑的。
日陽來到正中央,而「淨雲苑」裡從現在開始,透不進半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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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你不能進去。」
門外一陣吵雜,驚醒了正在小憩的映晨。
「寶兒,是你嗎?」
「福晉,是寶兒沒錯。」寶兒在門外應道。
「格格,我家格格身體欠佳,實在沒辦法招呼您,您請回吧!」
「住口!你敢這樣對本格格不敬,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要稱呼我一聲側福晉。」
陌生的尖拔女音讓映晨坐直了身子,從她們的對話,不難猜出門外的她,是靖澆口裡的喜愛的人——榮艷格格。
「什麼側福晉?」
「寶兒,讓她進來吧!」
她無法迴避靖澆另有所愛的事實,只能選擇面對它。
「哼!還不讓開。」
榮艷一把推開寶兒,態度高傲的走了進來,身後還帶著一個婢女,映晨認出來她是稍早前說要領路卻又走得飛快的那個丫鬟。
「你就是映晨格格?」一進房中,榮艷也沒客氣,一雙魅人的大眼上下打量著映晨。
不怎麼樣嘛!說身材是瘦弱的可以了,論臉蛋嘛也恁地蒼白,一對眸子閃著懼意,一看就知道是個怯懦的女人,榮艷在心中嗤道。
就在她打量著映晨的同時,映晨也在端詳著她。
靈美黑亮的圓眸、如粉雕玉琢般的芙蓉臉蛋煞是迷人,一頭如緞、如雲的黑髮披散在雪白圓潤的肩頭上,看似纖細卻又帶著嬌蠻,她的確美麗,美麗到……能夠讓任何人原諒她的嬌蠻。
莫怪乎靖澆會喜歡她了。
她歎了口氣,不敢將視線移向她,「你是榮艷格格?」
「不錯!靖澆沒告訴你嗎?我已是他的人了。」
「所以……」她聰明的沒往下說。
「所以,你不該叫我格格。」榮艷找了張椅子坐下,完全不理會她益發蒼白的臉龐,繼續說道:「雖然我是側福晉,理當叫你聲姐姐;但在年紀上,我比你大,你不會強迫我叫你姐姐吧!」
「不,不會的。」
「福晉?」寶兒才一出聲便被映晨制止。
「那好,這個淨雲苑也不光是你的地盤,你總不能霸著不放吧?」淨雲苑是主房,她也有資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