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元湘
「去死吧你——」
「哎呀呀!還是這般潑辣。」解君遙早有準備,輕易地化解她的攻勢。
「那又如何?看招!」火雁再也無法隱忍,準備開攻。
「嘖嘖!別又來了,今天我可不想惹事。」他還有些理智,連忙聲明。
要真在迎娶的半途上惹事,傳了回去,他爹娘肯定會宰了他。
「惹事?」火雁也趕緊住手。
是喔!她現在的身份是新嫁娘耶,如果讓婆家知道她在出閣的半途跑出門玩,甚至還跟個男人當街打鬥……
她可不想還沒進門就讓人給休回家,那她娘肯定會賜她白綾一條上吊去的!
「哼,誰要和你打?是你先來惹我的。」要不她才懶得理他。
「是嗎?」解君遙心裡直冒火,嫌惡地將黏在身上可笑的糖葫蘆丟向她。「敢情這糖葫蘆是你用來跟我『示好』的?」
火雁閃過了他丟來的糖葫蘆。「要我向你示好?下輩子吧!」
兩人同時哼了聲,很有默契地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並暗自在心中祈禱——這輩子永不再見!
解君遙走著、走著,心裡的良心突然又冒出了頭——
方才……
要不要提醒她?不,管她呢!那女人如此潑辣,理當受點教訓……可是如果她真是一個人到此遊玩,那麼……
想著、想著,腳步不自覺地轉了個方向,卻發現火雁大姑娘正快快樂樂地在一家客棧裡大快朵頤!一點死到臨頭的自覺都沒有。
「哎!造孽啊,我的心地為何要如此善良呢?」解君遙真痛恨自己的良心,他那麼掙扎不安,相對的,火雁的笑容就顯得太過刺眼了。
算了、算了,好男不與女鬥,就算是做個好事吧!
他走進那間客棧,拿了包銀兩遞給櫃檯小二,交代了聲後,才安心地轉身離去。
館
第四章
這人是誰?
火雁一手支著下顎,另一手拿著精美的錢袋仔細端詳。
這錢袋的繡工十分精緻細膩,一定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擁有,因此心中不斷地揣測著各種可能。
這人到底是誰?又不認識,為何會對她伸出援手?真奇怪!
「雁,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花祖兒開門進來,懷疑地問道。
自從那天外出後,直到花轎到達杭州解家迎賓的「流陽樓」,火雁都沒再吵著要出門、或者不肯嫁了,只是一天到晚盯著那只恩人的錢袋看。
「我很好。」火雁跳下椅子、奔到他面前。「祖兒,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這個『遙』是誰吧!」
那錢袋上只繡了個「遙」字,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認識這麼一個人。
「這……」花祖兒聳聳肩。「雁,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這人是誰?倒是你,真枉你學了一身武藝,竟然連錢袋被扒了都不自知,要不是這個人好心地及時送了錢袋給你,我真不敢想像事情會變成怎樣。」
一個新嫁娘不乖乖待在後院休息,跑出門去逛大街就算了,還在客棧裡吃霸王餐……
別說解家對這個新媳婦可能會有的反應了,恐怕花家兩老連他都不會輕饒!
「我……我怎麼知道,人那麼多。」火雁扁著唇。
就知道遇見那白衣痞子準沒好事,看吧,多倒楣。
「好了、好了,那只錢袋我替你收著吧!」花祖兒伸手要拿,火雁卻不肯給。
「不行!」
「姊姊。」
「不行啦,這是我的恩人給的,我必須找到他,將錢袋歸還並道謝才行。」火雁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有仇必報,有恩也要報答才行。
「我的好四姊,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再過兩天你就要進解家門、當解家婦了。在夫家可不比在娘家,你必須學著侍奉公婆、照顧相公,做個……」
「溫柔婉約、氣質優雅、嫻良有德的媳婦。」煩死人了,一天到晚念這些,她都會背了。「唉!祖兒,你比娘還囉唆耶。」
「我是為你好。」
「可是那不衝突啊,我嫁人和找恩人一點關係也沒有。」火雁理直氣壯地道。
「四姊——」她不會天真地以為夫家會容許她到處找人吧!
「好了,祖兒,我自有分寸。」火雁拿出了當姊姊的威儀。「我是你姊姊,別忘嘍!」
說到這點,花祖兒就拿她沒轍了,誰教他是人家的弟弟。
「既然你有分寸就好,我希望你……」
「別太早被休回家,否則爹娘會很沒面子的。」這些日子不斷聽他叨念,火雁都會背了,她大言不慚地道:「放心、放心,我不休了我丈夫,他就該偷笑了。」
其實火雁一點也不擔心即將要嫁給阿貓還是阿狗,反而慶幸自己即將自由了。當然,如果她嫁的丈夫很識相的話,那就相安無事,如果不……
嘿嘿!!她也絕對不是被欺負的那個啦。
自由啊自由,即將脫離娘的魔音傳腦,她的日子會很快樂、很快樂的,她想。
***
她嫁人了,她真的嫁人了!
在被一大堆繁文褥節搞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送入新房、端坐在床榻之後,她終於有了這個深刻的認知——她花火雁竟然嫁人了。
嫁人?!
一雙靈動的眼眸在紅蓋頭下轉了轉,看不到外頭的世界,卻感覺自已呼吸到一股和家鄉不同的氣息。
這裡是陌生的,縱使她的膽子再大,也難免有些不安,忍不住伸手……
「哎呀!小姐,你不能自已掀蓋頭。」心蓮好辛苦,奉小少爺之命,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守著她家這寶貝小姐,半點都不敢怠慢,免得出差錯。
火雁努著唇、放下手,無聊地抓著手上的紅絹把玩。
「心蓮,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嫁了?」她有些膽怯地問。突然好懷念她娘吼人、要她頂水盆的聲音。
「這怎麼行呢?小姐。」快累癱的心蓮神經緊繃到極點。「你千萬別胡思亂想,那一點都不好玩。」會將一切弄得雞飛狗跳啊!
「可是我又不認識那個人,還要跟他在同個房間待上一晚,很奇怪耶!」
不是一晚,是一輩子啊!顯然她的寶貝小姐還搞不清楚狀況。
心蓮差點失笑,這才瞭解原來她這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也有畏懼的時候,就像每個新嫁娘一樣,也會惶惶不安呢!
「放心吧,小姐,你不用緊張,姑爺是我見過最俊偉、最溫柔、最清朗的男人,他一定會很疼小姐的。」心蓮戀慕地道。
「奇怪了,那人是給你多少好處,讓你替他說話的?」火雁聽出了小丫頭話中的愛慕,懷疑地問。
「不不不,我說的是真的,小姐,姑爺真的是天底下最俊的男人了。」
解君遙是她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初次見到時,她甚至差點忘了身在何處哩!
「是嗎?那人真有這麼好?」
「你待會兒見了就知道。」心蓮賣關子道。「還有,姑爺不叫『那人』,人家有名有姓,叫解君遙,你可別忘了。」
真是的,心蓮相信她這粗線條的小姐到此時為止,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姓啥名啥哩!真是可憐的姑爺。
「解君遙?」火雁腦子裡突然一閃。「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就在這時,新房的門忽然被打開,走進了一大群人,包括英姿颯爽的新郎倌。
「姑爺來了。」心蓮趕緊在火雁耳邊提醒。
大群人進門後,有些人已有醉意,笑鬧成一團。
「鬧洞房嘍!好不容易逮到這機會,鐵定要鬧上一鬧!」有人起哄道。
「對對對,先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吧!」
「是啊!掀蓋頭,掀蓋頭,掀蓋頭——」
被這麼一吵,火雁再也無法思考,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哎啊!安靜、安靜,鬧什麼洞房?你們別嚇壞了新娘子。」黑似仙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個!他勸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就別打擾他們了。」
解君遙驚奇地看著他,他不帶頭作怪就算了,竟然還勸人家別鬧洞房?!實在懷疑他何時變這麼好心了。
而黑似仙則給他一抹神秘的笑容,要是在眾人注目下揭曉新娘子的真面目可不好玩了。說真的,他可是內心澎湃啊!太期待解君遙親手掀開紅蓋頭時的表情了,那甚至比賺到一百兩還要刺激、興奮哩。
「這怎麼行?」千載難逢的機會,那群想鬧洞房的人顯然不肯善罷甘休。
「可以、可以,走啦!多喝兩杯。」
除了黑似仙以外,晏上熙和特地趕來喝喜酒的石玄驍,連忙幫忙將這群想鬧洞房的人帶開。
「少爺,一會兒你再喊我進來收拾桌上東西,就不打擾你們了。」唇角含笑的老嬤嬤也趕緊帶著一干奴僕——包括心蓮——離開房間,並關上門。
現下,整個新房就只剩下一對新人了。
***
紅燭在案,熒熒火焰將整間新房照得通明。
解君遙慢慢地走向床榻,看著床榻上那個頭蓋紅喜帕的女子,也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生平頭一次當新郎。
「嗯!」他清了清喉嚨。「我要掀喜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