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女強人

第15頁 文 / 岑揚

    不聽不聽狗兒唸經!

    單行書當然注意到了,暗暗苦笑。在她面前他似乎信用破產得很嚴重。

    「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沒有認識你,我的生活圈僅限於住家方圓五百公尺,你知道的,我並不習慣台北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我仍然可以三不五時找你一起去發瘋?」還是要確認一下。

    「如果你願意的話。」他仍不明白毫無幽默風趣的自己怎麼會被她認為是最佳的出遊夥伴。

    但他卻很清楚與向莞同游的自己很快樂。

    「願意,我當然願意!就這麼說定了。」向莞大聲嚷著,歡欣鼓舞的神采在想起什麼的同時扳凝。「先說好,如果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會非常非常擔心!」最後一句話是從牙縫問硬擠出來。

    說到底,她還是記仇的。「別生氣了好嗎?」

    「白癡才會為你生氣。」很嘴硬,不認帳。

    「就請那個『白癡』挪挪尊臀讓我放茶具好嗎?」向若眉秉持大義滅親的精神,不給女兒活路。

    「媽!」又損她,故意讓她在行書面前出糗的嘛!

    不理女兒抗議,向若眉定定看著唇邊始終掛著淺淺笑意的年輕人,手上沏茶的動作仍然熟練。

    這不是第一次了。向莞的母親打量他的視線今晚不止一次,先前還能坦然,現在卻因為心境的驟變,有點心虛。

    向若眉的視線像會穿透人似的,很難想像擁有這樣眼神的長者只是一名提前退休的小學教師。

    「我女兒從商的手腕也許出色,但僅止於此。」冷下防,向若眉這麼說:「有些地方很笨拙。」拙到讓身為母親的她深感汗顏,懷疑自己當年是不是在醫院抱錯孩子。

    「媽──」她又哪惹到娘親大人了?向莞懊惱。「你非要這麼損我不可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孩子。」雙眼掃進女兒無意識的小動作。

    唉,什麼時候看她黏人黏得那麼緊來著?動作已經說明一切,偏就自個兒還渾沌不覺。

    生出神經這麼鈍的女兒,向若眉巴不得再塞回肚子裡去,省得丟臉。

    再看看被黏得不知不覺的年輕人──雙頰微紅,有點不知所措,但原因並非來自女兒親匿撒嬌的動作,而是她的目光打量。

    凡庸那孩子的個性跟小莞太像,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兩個孩子作兄妹比作情侶來得適當,而單行書這個年輕人無論是個性或生活態度、環境,又與小莞相差太多。唉,她怎麼生出這麼極端的女兒?向若眉再次懷疑懷胎十月的過程中是否發生無法控制的基因突變?

    只是朋友嗎?她不相信女兒會這麼在意一個朋友。

    動感情了嗎?天曉得她神經大條的女兒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感情已經萌芽,春天已到。

    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她向若眉的女兒。

    第七章

    在明達科技,身為總經理的李成祿立場很尷尬。

    他深知公司內部的問題,也想有一番作為,無奈身處歷經兩代的公司舊體制之下,他並非全權的決策者,董事會掌有總經理的生殺大權,加上董事長美其名無為而治,實則怕事,更讓他無法放手與董事會對峙。

    所以當董事長提議僱用企業顧問的時候,他舉雙手贊成,卻沒想到向莞竟是這麼亮麗奪目的女人。不知道她長相,絕非他的錯,而是向莞拒絕任何媒體拍照,以至於除非生意往來,無法見她廬山真面目。

    當她出現時,他看傻了,像被夏日烈陽曬花眼呆站原地,彷彿看見女神雅典娜再世,令他心動。

    不過──心動歸心動,無礙於他把棘手的事全丟給她的決心;感情跟事業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

    追求歸追求,董事會上的馬屁還是要拍,以免總經理一職離自己遠去。

    在他的觀念裡,征服女人心的機率與身份地位的高低成正比──只要身份地位夠顯赫、荷包夠份量,他李成祿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他是年薪上千萬的明達總經理,也有中上之姿──好吧,最近是胖了點,但也只是多了七、八公斤而已,是不夠高,倒也還扣得上一七○的邊,算是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子漢,學歷是哈佛大學──肄業,比爾?蓋茲又何嘗不是?

    他未婚、高薪,黃金單身漢的名單裡不排第一,也有二三四五名;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什麼名字都有,就是少了向莞。

    欲擒放縱的把戲他看多了,但就屬向莞玩的時數最久,到現在,他連一頓飯都沒邀成功,咬牙啊!欲擒故縱過了頭讓人火大,偏偏她身邊的商凡庸又盯得死緊,讓他無法近她的身。

    最近還聽說她跟公司某位系統工程師打得火熱,八成是故意挑起他的妒意。

    一開始他是這麼想沒錯,但流言甚囂塵上傳了兩個多月不見消弭,這就讓他不得不擔心是不是真的。

    曾參殺人喊了三次,曾參的娘不就緊張地翻牆躲起來了嗎?

    不不,他不是曾參的娘,他只是關心員工,擔心美麗的向莞受流言所累。

    總經理出現在八竿子都難打得著的系統部門,在場工程師心知肚明此尊降臨目的何在,極有默契看向流言男主角,無聲回應總經理大人未出口的疑問。

    「單行書?」

    聞聲回頭。「總經理。」溫文的臉已經沒有任何意外驚訝,顯然習以為常。

    外患尚未現身,內憂陸續找來,第幾個人他都數不清了。

    這些身居要職的男人工作不忙嗎?

    「你給我──」

    「到會客室談好嗎?」單行書打斷他,已經習慣將三樓會客室當作戰場用。

    認識向莞之後,他像是走進異世界的戰士,不時得面對身份地位高出自己許多的男人上前叫囂挑釁。

    剛開始還不太能適應,但接二連三累積經驗值之後,他也抓到些訣竅。

    功成名就的男人最怕丟臉,就算他動怒厲聲說出尖銳的話,這些人事後也不敢作聲,一方面是礙於公司還需要向莞,怕觸怒紅顏傷和氣;一方面是怕自己敗犬遠吠丟臉,只會在小地方作手腳報報老鼠怨。

    他一介小小工程師,工作內容鮮少與決策單位主管有交集,要構陷還必須攪盡腦汁思量,所幸截至目前為止尚無人想出辦法。

    隨著等級提升,單行書在必要時候也會厲色不饒人,溫和的性情逐漸被某人帶壞,他很清楚,卻寧願藏在心底。

    不想困擾她,也不想她為了消弭流言和他遇上的小麻煩而疏遠他。

    對於向莞,單行書總是心緒紊亂,很難釐清。

    「總經理想談向莞的事吧?」

    「呃……沒錯!」主導權被奪讓李成祿愣了下,隨後想起地位差別,怒聲。「給我離她遠一點。」他幹嘛氣弱?這傢伙只是尾小小的工程師,算老幾!

    除了商凡庸之外,每個找上他的男人開頭都是這句話。

    「我跟向專務只是朋友。」這句話說得都快熟爛。「總經理大可放心,如果還有疑問,不妨親自問問向專務,相信她會給您更確切的答覆。」

    被搶白一陣,李成祿惡瞪他。「你是什麼東西!這種事還用得著你教嗎?」當他白癡啊!

    「既然總經理清楚,又何必找上我?」

    「如果能問她,我還用得著來找你嗎?」一張臉不知該擺哪裡。該死!在公司除了上頭幾尊老公仔標外,從來只有人怕他,沒有人像這傢伙那麼大膽敢頂撞他。「你你你──你給我記住!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敗犬似的吠聲意味著戰況接近尾聲,單行書幾乎是歎氣了,說出以往配合對方的順應:

    「我知道。」

    碰!會客室的門再次成為敗者出氣筒。

    頭疼哪……往後還會有多少人找上他?終於明白那日商凡庸賊笑的表情是為了什麼,忍不住懷疑商凡庸是不是為了替自己省些麻煩,暗地散佈謠言陷害他成為眾矢之的?

    這些找上他極盡挑釁輕蔑的社會高階份子,可曾想過自己是向莞的什麼人?是以什麼資格向他喊戰?

    愛慕向莞就應該當她的面坦白告知,何必在背後一群人搶個你死我活還不一定能得到佳人青睞?

    是拉不下臉說「愛」這個字嗎?但不說,對方怎麼會知道?

    這些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他們應該比他更清楚才是,為什麼做不到?還是認為先說「愛」的一方是感情中的敗者,傷他們自尊?

    「我也是其中一個,又有什麼資格評斷?」雖然理由不同,說不出口的行為是一樣的,沒什麼差別。

    如果哪天有人捨棄這份高傲無益的自尊對向莞表明心跡……無奈的心緒思及此,更抹上一片黯淡。

    他知道她的追求者不乏良好的家世、才能出眾的商界菁英、豪門子弟,所擁有的條件好過他何止千百,只要勇於坦白感情相信必能得佳人芳心,不像他──

    「唉……」

    不像他,只能當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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