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安琪
他……他吻了她?!
他為什麼要吻她?
蘇雪涼錯愕不解地望著貼在自己鼻端前的他,還沒想到自己該怎麼辦,他已迅速退開。
「那個……馮醫師——」她想問問,他為何吻她?
「我們先回去,有話回去再說。」
第六章
「慢慢走,小心一點!」
馮衛齡打開大門,對著身後的蘇雪涼叮嚀道。
蘇雪涼脫下鞋子,赤腳踩在馮衛齡住處光潔的木質地板上,他一手扶著她,一面領著她往屋內走。
他得多留意一些,因為要是不小心看著,笨笨的她說不定會在他家跌得四腳朝天。
他扶著她走進客房,讓她安然坐在床邊,這才鬆開自己的手。
「這幾天你就先住在這裡,等會我拿盥洗用具給你。」
「可是——為什麼不讓我回家呢?」蘇雪涼不解地提出疑問。
剛才出了醫院的急診室,她本想搭計程車回家休息,可是他卻硬拉著她坐上他的車,把她「挾持」到他的住處來。
「你也不看看現在自己是什麼樣子?說不定吃飯時連筷子都拿不好,還敢說要回家,你想餓死在家裡,好增加我的愧疚感是不是?」馮衛齡沒好氣的敲她的頭,不再費心掩飾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
「噢!」蘇雪涼揉著腦袋瓜,嘟囔道:「我才沒那麼嚴重咧!」
不過……她歪苦頭,有些迷惑地望著他。她覺得他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的外貌當然沒有改變,但是他的個性,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以前斯文有禮的他,絕對不會對她大聲說話,更個會動手敲她的頭。
還有在急診室的時候——
「馮醫師,剛才你……為什麼要吻我呀?」想到他溫熱的唇,貼在自己唇上的感覺,她還忍不住臉紅。
「我想吻就吻,不需要理由。」他斜睨她一眼,傲慢地回答。
其實,他是一時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才會忍不住吻了她。
吻了她,不只她感到驚訝,連他都對自己的行為震驚不已,因為他向來只熱衷醫學,對女人沒多大的興趣——他不是同性戀,而是在對某樣事物專注到極點時,自然對其他諸多雜事不感興趣。
各門閨秀他都沒興趣了,像這種傻大姐似的女孩,他應該更瞧不上眼,但——
當他聽到她為了他,不顧自己安危、到處尋找藥局為他買藥時,內心竟產生難以言喻的悸動,所以才會在一時衝動之下——吻了她!
他早對自己的衝動之舉感到懊惱,所以她最好別再多問,免得他發飆。
「你……」他任性無禮的回答,令蘇雪涼錯愕地張大嘴。
「你那是什麼表情?人已經夠呆了,這樣看起來更呆。」馮衛齡惡毒的嘲諷。
「馮醫師,你……好像變得跟以前……有點不一樣。」
她難以理解地搖搖頭,不過又立即找理由替他解釋:「我知道,或許你是太過擔心我的傷勢,才會有點性格異變——」
「我不是性格異變,正確的說,我是回復原來的性格。」馮衛齡漠然截斷她的話。
或許是膩了,也或許是不忍再繼續作弄她,在欺騙她一個月又零四天之後,他終於決定終止這個遊戲,該是掀開底牌的時候了。
「回復原來的性格?」蘇雪涼愣了好久,還是感到迷惑不解。
「你還想不通嗎?笨蛋!」他痛快地罵出早在第一次見面,就想狠狠臭罵她的話。
「馮醫師,你——罵人?」她有些受傷的盯著他。「你為什麼要罵我呢?」
「因為你該罵!」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真的那麼笨,看不出我從頭到尾都是在耍你?我對你的好,全是裝出來的,我甚至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討厭你!
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善心仁醫,我的確像我爸說的—是個只把病人當成實驗品的冷血醫生,誰死在我面前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我的研究!」
他故意加油添醋,不惜醜化自己,存心將她心目中「神聖馮醫師」的形象打得粉碎。
問他為何會這麼激動?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每次見她那麼崇拜「馮醫師」,鎮日「馮醫師好棒」、「馮醫師好偉大」的讚揚他,舉凡他生活上、工作上的大小瑣事,她全都搶著照料,她對「馮醫師」的好,他瞧了心裡就覺得不舒服!
那種感覺酸酸、悶悶的,很難受,像是……嫉妒!
沒錯!他嫉妒她心目中的「馮醫師」,雖然她心目中的「馮醫師」,就是他本人,但是他心裡清楚,他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種人!
所以他難免要想:一旦當她發現,他和她所崇拜的「馮醫師」,性格截然不同時,會怎麼做?
罵他是騙子,然後拂袖而去?
好吧!或許他偽裝形象、拖延著不讓她知道實情,有一部分是捨不得她走。
每當她睜著閃閃發亮的雙眼,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並用軟甜的語調說:「馮醫師,你真的——好了不起喔!」他聽了就心情大好。
其實他並不愛聽人逢迎巴結,也向來討厭別人刻意歌功頌德,因為他很清楚,那些人之所以讚美他,都是有目的的。
但是他知道,她並沒有刻意吹捧他——她太憨直了,壓根不懂得用心機,因此他肯定她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她的肺腑之言。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真誠的讚美,才令他感到喜悅又心虛。
而現在—他把話說明了,一切都結束了!
這回蘇雪涼總算聽懂他的話,她錯愕地張大嘴,呆呆地望著他,像望著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你的意思是說,你之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全是假的?你並不特別關懷我、照顧我,甚至——討厭我?之前對我的好,全是……裝出來的?」
「對!」馮衛齡粗聲回答,心中暗咒:她幹嘛裝出那種心痛的表情?她甘心受騙那是她笨,他沒義務為她的愚蠢負責!
「那麼你說頭痛,要我去買藥——也是假的了?」她因過度震驚,反而出現癡傻的模樣。
「沒錯!」他咬牙承認。
可惡!他從踏入醫界,就開始操控、玩弄他人的性命,從來沒有—絲愧疚感,可是她這副該死的傻模樣,卻讓他產生令人厭惡的懊悔。
「是你一開始就把我理想化了,我只是按照你替我設定的形象去做而已。」他自我防衛的攻擊。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好玩!我正嫌生活太無趣,正好你這隻小猴子掉到我面前,我哪有不耍著玩的道理?是你自己笨得被耍,別來怨怪我!」
「是嗎?」蘇雪涼低著頭,怔仲地呢喃。
原來是她錯了!是她太愚蠢,不該把他當成好人,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甚至還傻呼呼的在深夜跑遍大街小巷,設法替他買止痛藥,結果——他根本把她當成小丑般耍弄!
她好難過,覺得很想哭,可是眼眶卻乾乾的,流不出一滴淚。
或許她早有心理準備,知道上天不可能對她這麼好,竟讓她遇到一個仁慈、英俊、體貼、又有愛心的上司。過去太多次倒楣的經驗,讓她每每遇到好事,就下意識的產生懷疑。
結果確實沒錯,老天終究還是沒善待她!她黯然垂下頭。
見她垂苦頭,失去往常的活力,馮衛齡的心竟然微微擰疼。
他咳了聲,粗聲命令。「總之——你暫時住在這裡,等傷好了再回去。這段時間我會照顧你,算是彌補害你受傷的過失。」
「嗯。」蘇雪涼異常乖順的點頭。
她好困、好累,傷處又痛得厲害,已經無力去思考太多問題。
「你先等一下,我去替你拿些冰塊來敖你的臉。」
「好。」她依然呆愣地同答。
馮衛齡掉頭走出客房,不一會兒,拿苦一袋冰塊回來時,蘇雪涼已經倒住床上睡著了。
他見了,忍不住搖頭一笑,不過看見她額頭上的腫包,愧疚之心立即浮起。他小心地側坐在床沿,以他沒發覺的輕柔舉止,將冰塊輕敷在她的額頭上。
「嗯?」額上突然出現的涼意,讓蘇雪涼倏地一驚,馬上睜開眼睛。
「沒事,睡吧!」馮衛齡柔聲安撫,愛困的蘇雪涼眨眼看他,才又閉上眼睛,昏沉地睡去。
馮衛齡坐在床邊,一手握著冰塊替她冰敷,一面望著她沉靜的睡容,暗自歎息著。
她可真偉大!她可知道,為了她,他首次下海,史無前例的親自照顧病人?就算在夢中,她也該滿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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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涼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時間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待她發現週遭的景色不同時,才想起這裡是馮衛齡的住處。
「啊!」她迅速彈坐起來,慌張地四下張望。
他不在了!
「廢話,這是一定的嘛。」她喃喃自語。從凌晨到現在,起碼過了六、七個小時,他怎麼可能還留在這裡呢?再說,他必須去上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