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非君莫屬

第26頁 文 / 於晴

    沈非君淚眼汪汪,蹲下身一把抱住沈小鵬。

    「娘好高興,嗚嗚……」

    沈小鵬閉上眼,沒像以往地推開她。「娘,你會一直一直喜歡小鵬嗎?一直一直抱小鵬嗎?就算小鵬長大了,就算……你身邊多了一個親人,你還是會疼小鵬嗎?」

    沈非君這才發現他心裡充滿不安全的感覺,把他抱得更緊。

    「傻瓜,娘就怕你不肯,不然娘天天都要抱你,啊!還是小鵬的小身體最可愛了……嗚,小鵬不要長大了,就這樣陪著娘,娘很怕以後媳婦會跟我搶著抱,嗚嗚……」

    沈小鵬原是任她抱個過癮,後來見她愈抱愈誇張,忍不住開始掙扎起來。

    「娘,別直蹭著我的胸前啦,我衣服快被你拉掉了……喂,娘,娘,不要把我壓在地上啦,人家會誤會的!我的天啊!」他脹紅臉,懷疑自己真要裸奔回房了。

    「娘心疼你嘛,還是現在的小鵬最可愛,嗚,我知道你現在喜歡娘,將來可不一定,娘當然要趁現在好好跟你培養母子感情嘛。」

    培養母子感情不必像這樣吧?沈小鵬已經放棄掙扎了,任他娘抱個爽快。

    他望著藍藍的天空,突然說道:「我的血裡如果真有他的話,那小鵬不會變。」

    「啊?」

    「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守著感情不變,小鵬也可以;不管將來小鵬喜歡上誰,對小鵬來說,娘還是娘,不變的!」

    沈非君訝於他這一番話,過了一會兒,才輕聲感動:「小鵬,你長大了,可是,長得慢一點點好不好?」

    「可惡,娘,你就會破壞我的情緒啦!」遲疑一下,他終於厚著臉皮,說出盤算好的話。「娘,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將來真的會多一個名副其實的爹,你……一定要記得還有小鵬,要把一半的喜歡分給小鵬。」

    沈非君心裡憐惜地要命,又不敢當著彆扭的孩子面前真哭出來,只好說道:「娘給小鵬的,絕對超過一半!你爹只會得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唉——昨天晚上,他壓著我,差點把我壓死,雖然半昏,但嘴裡還是喊著娘的名字,也喊了我幾句……真惱,平白無故多了一個爹。娘,你想他家是不是錢真的很多,多到可以砸死人?那娘,你要讓他養嗎?」

    「我要讓小鵬養。小鵬,你可不能逃避一個當兒子的責任。」

    那等於娘對他還是很需要的嗎?不會有了爹,就會不小心忽視他了。沈小鵬終於有了微笑,稍稍高興地說道:「娘,那等小鵬長大,小鵬十五歲就算大人了。這幾年你就盡量吃他的、喝他的好了,不要怕吃垮他,然後等我一長大,就輪到我來養娘!」

    沈非君掩嘴笑道:「好,吃他的、喝他的,然後讓小鵬養……啊,小鵬,為什麼你的小身體這麼軟呢?讓娘好想抱一輩子啊!」

    沈小鵬瞪著天空,麻痺得任他娘抱到煩為止。

    他的命就是如此了吧?誰教老天給他這麼一個娘呢?

    第九章

    三個月後——

    兩抹人影如電,以極快之姿在其間飛竄,雙掌交擊的瞬間,又飛躍至兩地。一個打、一個接,勁風所到之處,亂花紛飛。

    站在小山丘觀看的沈小鵬簡直是目瞪口呆了!

    「我的娘……功夫真的真的有這麼強嗎?」娘不是可憐兮兮地常賴著他嗎?害他以為他娘的武功爛得可以,就算之前在山寨小露一手,但他心裡總覺那只是「一手」,再多的就沒有了啊!

    虧他之前暗暗立誓要好好用功練武,以後保護她。

    他瞧見她穿著淡色的衫裙,融進花雨之間,一拳一掌之間若行雲流水,體態極為優美,沈小鵬傻傻地張著嘴,幾乎不敢相信那是他柔弱的娘親。

    「我的天啊……」又見莫遙生手持木劍,招數之間雖有俠氣,卻很沒用地連連被她逼退。「余叔叔,他在讓娘嗎?」

    站在一旁觀看的余滄元搖搖頭。

    「你爹永遠也打不贏你娘。」

    永遠都打不贏?這麼慘?沈小鵬才這麼想,突然瞭解到余叔叔話中的深意。就算是無傷大雅的切磋,一個男人也不會對心愛的女人痛下重手的;而一個根本不會痛下重手的人,根本毫無勝算。

    「這幾個月來,他真是百般討我娘歡心啊。」

    這莫遙生,簡直是下了一番工夫。說要重新追求娘之後,竟開始財大氣粗地送起東西來。送金簪、金練、金環、金碗……把娘的房間點綴得金光閃閃,就差沒送娘一條黃金打造的棉被,把她活活壓死。

    這人,真是揮霍無度。他娘看了這些東西直歎氣後,很高興地跟他扛著這些金光閃閃的黃金,鎖進莊內的財庫裡,還告訴他到他滿十五歲之前,都靠他那個爹這樣養就夠了。

    他聽了,差點吐血!

    他這爹到底有沒有追求過女人啊?後來才從他這爹的六師弟嘴裡得知,原來他這爹十五歲之前一直跟著在山上學武,後來是他娘的師父帶著他娘去拜訪老友,他可憐的娘在山間遊蕩得很自得其樂時,不幸與他那個爹相遇。

    她很沒用地一見鍾情,從此一見莫遙生就瞼紅,結果莫遙生連編編甜言蜜語都沒有,就輕輕鬆鬆娶到了她。

    「雖未明說,但我可瞧得出你爹真的十分喜歡你娘。」當時,六師弟下了個結論。

    「真的嗎?」在旁傾聽的風大朋直言直語,道:「我可不記得四師兄在成親前有表現什麼喜歡之情了,他不就是那樣地笑嗎?對我、對你、對四嫂子,都笑得一樣,也沒見他臉紅氣喘過,而且連拉個手都沒有。事實上呢,我懷疑他根本是既然有女投懷送抱,就乾脆娶了先。」

    當時沈小鵬一聽,對他那個爹勉強萌生的好感立刻直線下降歸零後,再成負數。

    六師弟看了風大朋一眼。「你就只會胡說。從頭看到尾的是我,又不是你。」

    「老六,原來你……一直在偷窺?我就說嘛,四嫂第一個遇見的年輕少年郎是四師兄,你算是第二個遇見的,你心裡一直很不平衡吧?就因為差那麼一點,人家四嫂就把芳心許給四師兄了!」

    「你是存心要我被四師兄打死嗎?我對四嫂沒有非分之想。」六師弟拉過沈小鵬,說道:「我對這整件事看得最是詳細,你爹不是不願意碰你娘,是他太珍惜你娘。他家是北方大戶人家,每年總要下山回家個幾次,雖是年少,但見過的世面也不算少了,尤其他家長輩,一直為他挑選適合的妻妾,他從不放在眼裡。你說,你爹若不是真心喜歡你娘,怎會在你娘跟著她師父要離去時,突然間跟她師父求親,要她師父將她留下,還跟咱們的師父討價還價,最後以兩袋黃金退出師門呢?」頓了下,又道:「不過若要我說,當年你爹的確是沒有什麼甜言蜜語、也沒有什麼追求的舉動,只用一雙眼睛跟一臉再普通不過的笑,就輕易贏了你娘的芳心,所以現在他很苦惱,不知該如何向你娘示愛。」

    他那個爹很苦惱,只怕他那個娘很享受吧。沈小鵬知道他們愈多的過去,心裡愈覺人還是不能貪懶,過去沒做到的現在都要補做,害他娘每天很期待他那個沒用的爹又想了什麼新花招,然後在看見又是黃金的飾物後猛歎氣。

    所以,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知道那是他那個爹有著金錢萬萬無所不能的俗氣觀念,才會一出招就用黃金攻勢。還是後來他忍不住了,小小暗示他那個爹一下,他那個爹才勉為其難地邀他娘出莊遊玩,哪怕是逛個小街,他那爹也是緊跟著他娘,好像很緊張似的,一路玩下來,他娘快樂,他爹卻好像不知到底逛了什麼。

    「娘要活絡筋骨,怎麼不找余叔叔打?找他練,明知永遠讓她,她打了也不過癮。」

    余滄元雙手斂後,仍是搖頭道:「將來你長大就知道了。」他看了一陣,沒有興趣了。

    正要離開,忽見打鬥中的沈非君身形一軟,跌坐在地,莫遙生的木劍差點擊中她。他及時鬆了手,喊道:「非君,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了傷?」

    「娘!」沈小鵬從斜坡奔下來。

    「我沒受傷,只是累了……」

    「累?」看不出來啊。

    「嗚,我好累,不想打了。」沈非君望著他一臉微愕,細聲問道:「你很懷念以前我們在山上的切磋嗎?」

    莫遙生聞言,知她方才看出了自己有一半分神想起了當年在山上那個美麗的回憶;也知自己唯有在想起過去時,出招才會顯得含蓄而俠情。

    莫遙生慢慢蹲下來,見她一頭大汗,手伸至她額前又遲疑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帕子,柔聲說道:「我幫你擦汗,好嗎?」

    沈非君看看他的帕子,再看看他的雙眸,忽像少女般微紅了臉,點頭。

    他很小心翼翼地擦著她臉上的香汗,說道:「對我來說,不管哪個你都是沈非君。我曾認真地想過,倘若當年沒有發生你離家出走的事,那麼我們之間還能相愛多久?你在莫家並不快樂,你雖愛我,其性卻無法忍受我的家族親人們;你對世間的看法不是黑就是白,我怕到最後你連我都會無法忍受。」沈非君沒料到這些日子以來他會有這種想法,正要開口,他又溫聲說道,「任何結果都有可能發生,我曾認真地想過,若你沒走,生下了小鵬,我們會如何?若你沒走,會不會從無法忍受到恨我?就算不恨我惱我,小鵬在我家中又會變成如何?變得像現在的我?這些事都很難說,所以,我努力讓自己接受這十年來不是沒有意義的分別,不會恨上蒼為何拆散我們這對情深夫妻。我寧願當十多歲的我們,雖相愛卻是少年的愛,眼裡只有彼此;現在我們相愛,是連對方所有的一切,哪怕是缺點,都一塊地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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