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皚銀
親妹子?原來……是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只是要收她當義妹?
"雷公子?"她不確定地喚道,眼中滿是疑惑。
雷拓笑了笑,低聲道:"不是說了嗎,叫我大哥就好。怎麼?難道不願做我的妹妹?"
"怎麼會呢!"她連忙搖頭,頓了頓,紅著臉輕輕喚道:"……大哥。"
這一聲喚出,心底突然感到踏實了,一陣輕鬆。她望著雷拓和煦的眼神,心頭是多少感激,不由地紅了眼眶。
"大哥,謝謝你!"
"謝什麼呢?"雷拓的語氣還是那麼溫和,卻似乎摻入了一絲淡淡的喟歎。然而她還來不及捕捉到任何異常,他卻已經轉身離開,語氣也恢復正常。"我到樓下備馬。等一會兒我們就起程,我先帶你去我的居所看看。"
"好。"她微笑著答應了一聲,先前眼神中的悒鬱已經一掃而空。
望著她安心的樣子,雷拓的眼中又出現一抹柔色,點了點頭。
他默默地走出房門,直到來到樓下,才長長地歎出一口氣,讓神情中流露出悵然和深深的黯然。
早該知道的啊!她再怎麼說也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又是那麼美麗、那麼溫柔淑靜,自然該配個風度翩翮的王孫公子,才相得益彰了。
而他這一介布衣莽漢,容貌粗丑,也的確是和她十分不相襯的、難怪她心中掙扎……
可是,無妨。剛才他對她說的話,雖有隱藏,卻是真心。她這一生已經經歷過太多磨難,所以,他會盡力保護她,只要她往後的日子能夠過得平安、自在。
如果一個親人是她渴望需要的,那麼,就讓他以兄長的身份來守護她吧!
任何她想要的、願意接受的,他會給。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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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客棧後,騎馬約行了一個半時辰,雷拓帶著關若月來到遠離城鎮的山林中,一處清雅的竹屋。他推開矮矮的籬笆門,在院中拴了馬,將關若月引入屋中。
關若月環顧四周,只見擺設簡單而整齊,只是到處都有厚厚的一層積灰,牆角也結了蛛網。
"我已經有兩個多月沒回過這裡了。"彷彿看見她眼中的疑問,雷拓主動解釋道,在桌上放下包袱,朝她微微一笑。"你先坐一下,我去燒水煮茶。"
"大哥,我來幫你。"
"不用了。一路上顛簸,辛苦你了,就先歇口氣吧。"他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以後……這屋子也是你的了,不必有什麼顧忌,隨你想要四處走動,都沒關係。"
"嗯,謝謝大哥。"她感激地點了點頭。心中因他的體貼而感到溫暖,一雙翦水水秋眸更顯得波光盈盈。
雷拓溫和地一笑,到院中打水去了。
關若月在前廳逗留了一會兒,拉著衣袖,輕輕拂去桌椅上的灰塵,略微擦拭。環顧四周,她猶豫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地掀起竹簾,往後面走去,來到書房中。
那房間和前廳一樣,雖然蒙塵,卻寬大而整齊,牆角有滿滿一櫃子古書,桌案上擱著文房四寶,顯得主人極具涵養。
這地方,看起來是十分清雅的。只是……
關若月在書桌前停下,纖纖五指滑過光滑蒙塵的桌面,在灰塵中留下一道淺印,若有所思地盯著看了片刻,她終於發現,為什麼自己從一進屋開始,就隱隱地感覺有些怪異了。
雖然雷拓是那樣溫雅細心的男子,可是……他的住所,卻完全沒有半分"家"的味道。
最簡單的傢俱,最必要的擺設,牆上沒有字畫,架上沒有收藏……一切都是那麼冷冷清清,幾乎就和客棧一樣,沒有任何屬於個人的痕跡,看不出主人的喜好。
他……不是很經常待在這裡吧?
不經意地,心裡突然為他感到一陣失落。關若月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離開書房,碎步往外走去。
來到廚房,她倚在門上,默默地望著雷拓忙碌的魁梧身影。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回過頭來,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問道:"怎麼了?"
"大哥……"她猶豫了一下,咬著嘴唇,輕輕問道:"你不常回來這裡,是不是?"
雷拓唇邊的笑意消失了。停頓片刻後,他歎息一聲,點了點頭。"我的確不是經常回來這裡。孤身一人,有時……還是住客棧方便些。"
"大哥……"關若月又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此刻突然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疑問,顯得有些……嗜血。若在以往,光是想到自己竟產生這樣的想法,已經足夠她惶恐半天。可是,雷拓一直對她是那麼溫和體恤,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對他說任何事。
她終於還是問出口了:"大哥,你為什麼到現在……一直沒有殺了表舅?"
她有預感,憑他的身手,那並不是什麼難以做到的事。如果那樣……大仇得報,他也不必再一直行走江湖了,不是?
雷拓顯然不認為她問得殘忍,反而微微笑了。
"你並不瞭解你表舅到底有多少勢力,對不對?"不等關若月回答,他逕自說了下去:"劉瑾生手下設立了大大小小二十來處據點,爪牙有數百人,遍佈豫州各地。若是我現在去殺他,也許可以成功,但是如此一來,他手下的這些人就成了亂頭蒼蠅,難以追查。若是因此變本加厲地為害鄉里,豈不是我的罪過?"
關若月立刻明白了,點了點頭。"所以,你要一一瓦解他手下的那些……那些據點,然後才找他算帳,是不是?"
雷拓蹲下生火,一邊回答道:"嗯,否則,若是他手下的爪牙成為流寇,繼續作惡而無人制止,我良心難安。"
他緩緩站了起來,轉身面對關若月,柔聲道:
"以後,我仍然時常需要外出,而且,這裡有可能會被劉瑾生的爪牙發現,隨時有可能要你隨我搬遷。"
"沒關係。"她搖了搖頭,望著他的眼神十分柔和,充滿了信任。"我明白大哥必須這麼做的苦心。我……有你在,我不怕表舅。"
最後那句話說得細若蚊蚋,卻明明白白。雷拓心中一暖,微笑起來,走到她身邊。
"謝謝你能體諒。放心,我絕不會讓劉瑾生傷到你分毫。"他在她瘦弱的肩上輕輕地按了一下,接著說道:"走,趁水還沒煮沸,我先幫你把房間安頓好。以後,寢室是你的了,我這就把東西都搬去書房。"
"大哥……"
看他說得竟是那麼自然,彷彿處處以她為優先考慮,對他來說是那麼理所當然。千萬感激的言語梗在喉頭,無從表達,到最後,關若月只說出簡單的三個字: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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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當夜幕低垂的時候,她獨自站在房中,手中捧著一杯清茶,望著這個已然屬於她的地方。
將茶杯湊到唇邊淺啜了一口,深深地吸入那清香的氣息,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窗戶,望著那空蕩蕩的院子。
這裡……看起來真的好生冷清……
抿了抿唇,關若月暗暗地下了決心。
是他在她最惶然無助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容身之所……所以,就讓她努力地,給他一個"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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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盛夏已經過去,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樹,綠葉邊角漸漸開始泛黃,暗示著秋天即將到來。
夜已漸深,油燈裡添了新油,燒得正旺。明亮的燈火下,關若月坐在桌前,螓首低垂,仔細地縫補著一件深藍色的男式長衫。
她的氣色紅潤,神態安適,明顯比在劉家時快樂。和在紅香院的時候相比,更是截然不同。
現在的生活雖然不能算是優渥,可是雷拓對她就像是細心的兄長般,關懷備至,卻從不給人壓迫的感覺。
在他的保護之下,她過得滿足而安定,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感覺對人生有了掌握,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外面的籬笆門"咿呀"一聲開了,關若月抬起頭來,立刻看見月色下那一抹她所熟悉的高大身影。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欣喜的淡笑,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起身拉開了門,喚道:"大哥。"
雷拓微笑著走了進來。她立刻從他背上接過裝滿了藥草的竹簍,放在牆角。感覺手中沉甸甸的,有些訝異:"是什麼這麼重?"
"我在山上挖到了幾棵粗大的山蒼,明天應該能賣得好價錢,"雷拓笑了笑,轉頭望著她,黝黑的眸中有溫暖的關懷。"你一直在等我?抱歉,我回來晚了。"
"不礙事,我也沒有等很久。"她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朝廚房走去:"大哥餓了吧?飯菜我都留在灶上,還是熱的,馬上就能吃。"
雷拓在井邊打水洗淨雙手,隨即幫著她把菜都端回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