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鏡水
「你……」怎麼……一顆頭就擱在她腿上?她很難把話說完整。
「會重?」他張開一雙黑眸,以那種她從未想過的角度盯著她。
「不……」不是重……是、是、是……她有些困窘。
因為不敢動,她只好拚命深呼吸乎復慌亂。他好像有點奇怪……總覺得有哪裡變得跟之前不太一樣……
他一頭粗獷的硬黑短髮好扎人,刺刺的感覺摩擦著牠的理智,做不出什麼清明的思考,只是心跳無法控制地快了。
比照起牠的僵直,他瞧來倒是挺怡然自得的。
「妳覺得他壞嗎?」
她楞了楞,「誰?」
「曉生。」
他果然是聽到了。她抿了抿唇。
「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樣說。」頓了下,她輕聲問道:「妳不管他嗎?」
「他很倔,不會聽我的。」
她微怔,「你很瞭解他。」
他沒說話,唇角卻似乎勾了下。
見他什麼也沒表現出來,她微感憂心。
「別、別在意。」她用著軟軟的虛音,想營造開朗的語調:「我想他一定是說氣話,所以……所以……你不要難過。」一會兒就詞窮了。
他像是睡著般地不語不動,她頤覺自己果然太多事,害得氣氛又凝結了。
明明是想安慰人,卻又不小心地往人家痛處踩。孟恩君真覺自己嘴巴笨拙到了極點,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他只是不想我受到打擊。」忽然,他出了聲。
她一頭霧水,聽他續道:「曉生會那樣,是想打消我的念頭。」他垂下眸,嘴邊的笑容微揚,「他不希望我跟他遭受同樣的打擊,不願看到我為了他們那麼疲累,只是這樣子而已。」他說得深具信心。
「啊?」她可真是糊塗了。
「我都懂。」他很低很低地笑。「他雖然說了不好聽的話,但並不代表他是真的那樣想。不論他用什麼方式表達他的意見,我都能懂他最深層的意義。」因為他從小把他帶到大。
凝視著他好像不再那麼兇惡的面容,她的思考有一瞬間彷彿停擺了。
雖然她沒有兄弟姊妹,但是這種感覺,讓她極為羨慕。
「嗯,一定是因為……你是個好大哥。」她輕輕地說道,然後發現牠的耳朵比剛才紅了點。
「還差得遠。」咳了下,才又道:「等我有能力給他們一個真正的家,那才算及格。」
「你有自己的目標,頁好。」她好佩服呢。
「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
「不,我覺得……你很厲害。」她笑了笑,「不像我……我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好好活著外,還能做些什麼。」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頰邊的髮梢,掩蓋住自己的失意。
他抬起目光,一苴看著她。半晌,無預警地握住牠的手。
「妳每天來這裡,會不會無聊?」他突如其來地間。
嗄?話題不知為何兜到自己身上,她唯一的反應就是和他對望。
他低笑,「我沒時間陪她,把妳帶來這裡卻丟著不管,妳覺得討厭嗎?」
粗粗的嗓音,不知為何聽進耳中有些溫柔,那麼近的距離,讓她有種錯覺。
好似他們會就這樣黏在一趄,分不開了。
她一怔,遲鈍地感受到他指尖傳遞而來的熱力,弄得她像是要暈眩了。
根本……變得奇怪的人,根本不只是他。
「不會啊……」她力圖鎮定,問出這幾日的困惑:「不過,為什麼你要帶我來?」從火災以後,就天天呢。
「免得我看不到妳,妳又捅山樓子。」
「啊?」這個意思是在說她容易闖禍嗎?「那個……」想說些什麼,卻見他好像又笑了,她瞧得眼發直。
他最近常笑呢。
很……很好看啊。
「我只是不想妳發生什麼事,而我卻不在身邊。」他用手肘撐著沙發邊,坐起上半身。
若有似無的接近,就這樣被緊緊鎖住,牠的氣息縈繞在她鼻間,好燙好燙,但她卻連動都不想動。
「你……你怎麼了?」心臟跳得狂,她沒有力氣壓抑。
「妳剛才不是說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事嗎?」
「然……然後呢?」她怔怔然地體會他逐漸縮短的距離。
「聽我說,每個人擁有的能力本就不同,如果做別的做不來,那也是不能強求的,妳不需要勉強自己,或者為了這樣而感到抱歉。」他一字一字地緩緩說道:「妳的存在,絕對不是一種多餘,你要相信自己才行……至少,如果少了妳,大家……還有我,會覺得寂寞。」
她呆呆地,睇著他蔓延到脖子的紅,睇著他呈現給她知道的認真。
頭一次,有人這樣對她說。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惹人厭的,可是他現在居然告訴她,她的存在是可以今人開心的。
好像在作夢。
「真……真的嗎?」不知為什麼,她的眼眶酸澀起來,淚意在邊緣激盪。
「不認為我很麻煩?」
他連思考都省了丟。「麻煩?我的麻煩絕對不缺妳一個。」
聽到他這樣說,她好高興!她告訴自己要笑,要快樂她笑,她不知道頰邊溫熱落下的是什麼,只曉得自己一定要笑。
駱暘開了開眼,伸出手輕撫上她的臉。
「駱大哥……我明明……是很開心的。」
他溫啞著聲音乎復她的著急:「不要緊,妳是喜極而泣了。」
「喜極而泣……」從來,她都只會因為傷心而落淚,別說喜悅到哭泣了,她連「喜悅」都不曾好好感觸過。
見她怔然的模樣,他不禁覺得有些心疼。他不想知道她過去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只清楚自己絕不會議她這樣難過。
「別哭了,讓他們看到,還以為我欺負妳。」牠的拇指抹去她眼睫上的濕意。
他的手好暖和,動作好溫柔,她忍不住用自己的骨指交迭上牠的。
「你說你不相信前世今生……那,如果我是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你沒辦法想像的地方來的呢?」心頭上,始終存在著一個這樣的疙瘩,她甚至不敢再去找出那本書。
她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但是卻無法當作沒看見。
他微微側首,似是想瞧清她真正的意思,不過,很快地,他挑起眉。
「來得好!」他一把將她抱進懷裡,「既然這麼長途跋涉,妳就別想再回去了。」
這麼單純的回答,讓她有些傻傻的。
「要是我不能控制……一定必須回去呢?」她間著自己也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駱暘不明白她字句裡的含意,只是察覺到她好像在隱隱發抖。深吸一口氣,將她骨瘦如柴的身子摟得更緊。
「那我就去找妳。」不熟練地拍著她的背脊輕慰,他撫著披散其上的乾燥髮梢。
「若真如此,換我去找妳,這樣才公平。」她拉笑,埋在他頸間,牢牢地抓著牠的衣服。
有他這些話就夠了,根本沒什麼好煩惱的!
他接受她,接受這個叫孟思君的人。
不論她是從哪裡來的,不論她有沒有用處,不論她是否身強體壯,不論牠的過往如何波折,他都能接受。
她若是再自卑下丟,就枉費他的頁心誠意了。
用力地眨回淚水,她也伸出手環住他寬闊的背。
「我懂了。」什麼都不要在意,只要抓住他別放手就衍了。「以……以後要勞煩你了。」多多指教。
「……妳在說什麼啊……笨蛋……」他念了一句,卻沒放開她。
「……我……喜歡聽你罵人……」
「笨……」
第九章
她好緊張。真的好緊張。
「做什麼把手握那麼緊?」
聲音就貼在耳旁,她連忙回過神,抬起的頭差點撞上駱暘的嘴。
「呃,對不起:」丟臉得要命,趕快道歉。
「冒冒失矢的……該慌張的人,應該是我吧?」他拉了拉好久沒打的領帶,檢查手邊厚厚的數據夾,確定一分也沒漏,才關上車門。
望著眼前高聳的大樓,挑戰的慾望只增不減。再過一個小時,他就要上樓跟各家好手互別苗頭。
這個建築設計比賽以初試、複試及最後審核委員開會的決議為二階段。
初試只需呈交書面設計稿,然後交由資深專業人員交叉評比,刷掉二分之一的人數:然後今天的複試則是請建築師親自上場,要在眾多專職名家和投資企業的代表前闡述自己的設計。
取前十人,最後再收納各方意見,決定誰是贏家。
真是有趣的競賽。
他並非什麼天才,所有的經歷和知識都是靠努力得來,卻沒什麼機會可以探採自己的程度究竟到達什麼程度。
不過,他最最想要的,還是一個能夠展現給家人看的機會。
深吸口氣,他睇著在一旁發呆的孟恩君。
「幹嘛一直看著我?那傢伙已經站在大門口等我們了。」他指指在不遠處揮手的當雅文。
她一頓,眨了眨眼,卻移不開放在他臉上的視線。
「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同。
「嗯?」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走去。
「沒有形狀的東西,其實有時候也是可以用眼睛表達呢。」她握著他溫暖的大手,給他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