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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陶陶

    「媳婦明白。」尹灩衣眨了下眼。這是什麼意思?懷疑她會做假帳嗎?

    秦氏揮了下手,示意身邊的奴婢出去,一等她們離開房間,她才道:「你也別多心。」仿若看穿她心思股,秦氏補充道:「給你提這個醒,是因為妗嫻……也就是紅兒的母親犯過這個錯。」

    尹灩衣自進房後,首次拾起臉。

    秦氏伸手撫了下膝上的衣料皺褶。「她心腸軟,只要家裡人央她支些錢,她能幫的就幫,結果這洞愈來愈大,她只得在帳目上做手腳。」她頓了下。「其實……人都過去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是。」尹灩衣依舊應著,也不好多說什麼,雖然她很想再多問些事,卻也只能忍下。

    「你目前最要緊的便是管教好紅兒,前些日子為她請了個先生,讓她識些字,可她坐不住,老想著往外趵,性子又淘氣,後來把先生給氣跑了,這事……你琢磨著辦吧!」

    「是。」她應允。

    接下來的時間,尹灩衣仍只有聽應的份,等她走出去時,雙腳已有些僵硬,加上昨夜的折騰,只覺全身酸痛。

    一憶及昨夜,她的臉蛋便燒紅一片,急忙將此遐思拋開。這時,一名僕役慌忙來報,說是紅笙小姐與淺舞打了起來,她嚇了一跳,急忙趕回房中。

    「怎麼回事?」她一進房就瞧見兩人讓奴婢擋著,淺舞不停喊著:烏龜烏龜;紅筆則是叫著:醜八怪醜八怪,兩人頭髮凌亂,看來方才定是拉扯了一番。

    「夫人。」兩名奴婢一見著她都鬆了口氣。

    「出了什麼事?」尹灩衣走到兩人中間,這才終於瞧見紅笙的臉,她長得可愛,只是現今天眼露著凶光,她頭梳雙髻,身穿紅衣,衣上織著銅錢紋,看得出是上好的綢緞。

    「大姊。」尹淺舞掙開奴僕。「是她先打人的。」

    「放開我。」紅笙扭開箝制,生氣道:「你們兩個是醜八怪。」

    「你爹是烏龜。」尹淺舞朝她做鬼臉。

    這句話一出口,紅笙就像失控的陀螺一樣跑過來打人,她的拳頭狠狠打上尹灩衣的肚子;尹灩衣吃痛一聲,急忙抓住她的手,一旁的奴婢也忙上前幫忙。

    「你再說,我要爹把你們趕出去。」紅笙怒叫。

    「你幹嘛打我大姊!」尹淺舞就要衝過去跟她扭打。

    「快攔著!」尹灩衣叫了一聲,一手還捂著肚子,幸好奴婢還算伶俐,將妹妹給拉住。

    「你爹就是烏龜——」

    「小舞,不要再說了!」尹灩衣喝止妹妹的挑釁行為。「冬黎,麻煩你先帶小舞出去。」

    「是,夫人。」冬黎應和著。

    「可是大姊……」

    「咱們一會兒再說,好不好?」尹灩衣摸了下妹妹的頭。「等會兒姊姊再找你。」

    「好吧!」尹淺舞朝紅笙又做了個鬼臉後才離開。

    「夏曦,你先到門外候著。」尹灩衣遣退另一名婢女後,在榻上坐了下來,瞧著紅笙怒瞪的眼神,讓她微揚嘴角。

    「你若是想暗地裡打我,我會告訴爹的。」紅笙桀驚地揚起下巴。

    尹灩衣笑出聲。「誰說我要打你的。」她撫了下讓她打了一拳,現在仍隱隱作疼的肚子。「你來這兒是想找你爹嗎?」她順手拿起棗子咬了一口。

    紅笙說話,仍是惡狠狠地瞪著她。

    「漕幫裡有點事,所以你爹趕去處理了。」她頓了下。「昨兒個我同你爹商量了,從今天起,你跟著我習字。」

    「我不要。」她不高興地蹙著眉頭。

    見她要離開,尹灩衣立即道:「你知道你爹為什麼要娶我嗎?」

    「爹沒要娶你,是奶奶的意思。」她不服氣地反駁。

    「那是。」她點頭。「難怪你爹誇你聰明。」

    自進房後,紅笙第一次露了笑。

    尹灩衣將她的反應瞧在眼裡,繼續道:「你爹說,雖然你是女孩兒,可比男孩兒聰明多了,就是性子頑皮,把先生氣走了,他本想你學會識字後,再教你記帳、查帳,當他的左右手,你也知道你爹在漕幫工作辛苦,他多想你能幫幫他。」

    紅笙狐疑地瞧著她。「你騙人,爹說漕幫是男人兒的工作,女孩兒家不能去。」

    尹灩衣微笑著。「我不是說去漕幫做粗活兒,我是說你能幫你爹記帳管帳,這樣一來,你就能跟在你爹身邊了,也不用一天到晚悶在府裡,同我大眼瞪小眼,你爹會娶我,也是因為我能幫他的忙。」

    紅笙沒說話,可瞧著她的眼神沒那麼凶了,但仍帶著敵意。「我不要你教。」

    「那我幫你找個先生,只是,找先生得花些時間,這幾天你就先委屈一下,將就我吧!」她放下棗核。「第一天我們就學你父親的名字可好?他見你學會寫他的名字,不知會有多高興。」

    紅笙沒說話,只是瞅著她。

    「我第一次聽見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父親有多喜歡你了。」她微笑地撥開橘於。

    紅笙絞著衣角,唇角上勾,有些得意,聽她繼續說著:「紅色是喜事,是太陽,這就表示你在你爹心裡像太陽一樣,你爹的玄字呢……」

    她以手沾茶水,在暗色的茶几上書寫,她能察覺紅笙慢慢靠近茶几,想瞧她寫些什麼。她不動聲色地繼續道:「玄這個字是天要亮未亮之時,天空還暗著的顏色,也就是黑色,黑色漸開後,太陽就出來了,天空染著赤紅,那便是你的顏色。」

    光說個「玄」字便耗去尹灩衣不少時間解釋,瞧紅笙有興致聽,她便順口說了個故事。

    接近晌午後,肆弟來找她,這才中斷課程,她示意紅笙先至書房練字,晚點她爹回來,再拿去讓她爹看。

    「大姊……」尹壇肆欲言又止。

    「怎麼?」

    「那個……」他頓了下。「貳哥一宿沒回來,我有些擔心。」

    「沒回來?」她詫異地揚起眉。

    「我擔心會不會出了事?」他不安地說。

    「不會的。」她立即道。「相公說他派了人在貳弟身邊看著,不會讓他有事的。」話雖如此,但她的心卻開始七上八下起來。

    「那就好。」尹壇肆安心了點。

    與肆弟說沒幾句話,僕人又來傳話,說是二姨太找她,要她過去,她攢眉思索著該怎麼同二姨太應對,雖然只在早膳時見過一面,可她聽過二姨太不少事,她就像水蛭一般,看來無害,可真讓她纏上了,卻非得吸出血來不可,就像……劉媒婆一般。

    正當她思索之際,二房小姐翟沐文來瞧她,她微微一笑,喃道:「救星到了。」

    「大嫂。」翟沐文今年十七,臉蛋嬌俏,性子活潑。「我閒得發慌,所以來瞧瞧你。」

    「你來得正好,我方纔還在發愁呢……」她裝出憂心的表情。

    「怎麼了?」翟沐文緊跟著問。

    「二娘要見我……」她低下眼,歎口氣。「我知道我這樣不該,可早膳時,二娘跟我說了些話,我有些怕她……」

    「她跟你說了什麼?」翟沐文立刻顯得義憤填膺。「她就是喜歡張牙舞爪的,可不過是只紙老虎,你毋需伯她。」

    見自己演得有些太過了,連忙道:「她沒對我怎麼樣,只是她讓我想起某個人,難纏的人,像麥芽糖一樣,粘了嘴,還引了牙疼。」

    她的比喻讓翟沐文笑出聲。「衝著你這句話,我就陪你一塊兒去,瞧她想做什麼。」

    尹灩衣露出笑容。「難怪有人說你是翟府裡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

    翟沐文笑得更開心。「是嗎?」

    「當然。」她真心道。「你是我在翟府裡第一個覺得性子磊落、率直、沒心機的人。」

    「不不,我也是有心機的,可我不會對你用心機。」翟沐文眨眨眼。「對自家人我是不用的,若是自家人都不能坦然,那也太累了。」

    「你說的對。」她心有所感地說。「可姑娘家嫁了人,就得到夫家過著,還有—家子的人等著適應……」她兀地止住話語。「我怎麼發起牢騷了,走吧!去晚了二娘恐怕會不高興。」

    翟沭文瞧她一眼,原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停住。「好,走吧!」兩人相視一笑,走出房。

    第六章

    坐在二娘房中,尹灩衣觀察著她說話時的語氣、態度及表情,二娘喬氏年近四十,體態圓潤,臉蛋有稜有角,柳眉橫掃,鼻樑挺直,嘴唇豐厚,姿色雖構不上美艷,可卻也別具風情。

    她塗著大紅胭脂,唇上有顆痣,當她眨著眸子,微撅起嘴時,也有著媚人姿態,聽沐文說:二娘的父親原是做小買賣的,在街上賣豆腐腦跟糕點,二娘自小就跟著父親在街上招呼客人,自然能言善道,可氣質也就是這樣,小家子氣,上不了檯面。

    「真要說上氣質,可是沒人比得上三嬸,三嬸那才叫做大家閨秀,千金之軀,一舉手、一頭足都像要讓人醉了,更別說容貌了,跟三嬸比起來,二娘就像村婦,那還是稱讚了她。」

    聽著這話,尹灩衣露出了笑,說不準與三嬸比起來,她也是個村婦。「怎麼今天早膳時我沒見到三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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