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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陶陶

    「是啊……」崔氏愉快地笑著。「沒想到姑娘好本事,竟能識得翟大少爺——」

    「翟大少爺?」她的聲音尖銳起來。「翟玄領?」

    「姑娘!」崔氏笑呵呵地拍了下她的手。「怎麼直呼人家的名字?」

    尹灩衣全身繃緊,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你是說……央求你說媒……的是他,翟大公子?」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是啊!我都不曉得你們認識——」

    「他實在是太過分了!」尹灩衣陡地站起,面白的瞼上挑了幾朵紅雲。「他何以開這樣的玩笑!」

    崔媒婆讓她嚇了一跳,詫異道:「姑娘說什麼,什麼玩笑——」

    「大娘,您上了他的當,他……」尹灩衣深吸口氣。「前些日子我……我同他見了一面,說了些惹他不快的話語,所以他這樣捉弄我,枉我還信他是個正人君子——」

    「姑娘姑娘……」崔氏急忙打斷她的話語。「別冤枉人家,他知道你不信,還要我送來一點薄禮。」她急忙從腰腹內掏出一小盒子。「這是他送你的定情信物。」她打開盒子。

    尹灩衣瞪著盒內精緻的金鏈子,說下出話來。

    「你瞧瞧,這手鏈兒做的多細緻。」崔媒婆拿起鏈子。「他還特地選了一對兒——」

    「夠了!」尹灩衣轉過身。「把它收起來還給翟公子。」

    「你……這是為何?」崔媒婆一臉納悶。

    「算了,我自個兒拿去給他。」她實在無法忍下這口氣。

    「你……為什麼……總得給我個理由。」崔媒婆大惑不解。

    「我只問您,翟公子瞧上我什麼?」她問。「灩衣既無美貌亦無才德,不過是平常人家,與翟公子可說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他穿的是錦衣華服,喝的是瓊漿玉液,我尹灩衣穿的是粗布衣裳,吃的是醬瓜稀飯,能人得了公子的眼嗎?他這分明是在戲弄我!」

    「你怎麼這麼想?不管什麼原因,現下他要我來說親,便是看上了你,你嫁給他,一家子不都跟著錦衣華服、瓊漿玉液的?別人要是得了這好親事,早燒香拜佛了,怎麼就你老把人往壞裡想去。聽大娘一句話,這機會是天上掉下來的,是老天憐你的,你要好好把握——」

    「這不是老天憐我,是翟公子同我開的玩笑。」尹灩衣拿過崔媒婆手上的盒子。「我這就去退還他的東西。」

    「你這……」

    「大娘在這兒等我的好消息。」她跨出門檻。「這事就到此打住,請您別再同其它人說起。」

    「好消息?」崔媒婆一瞼錯愕。「你這不是又給說擰了,你答應了那才是好消息,退親那是壞消息啊!怎麼想的都跟別人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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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灩衣幾乎是一路跑著往漕幫而去,當她喘吁吁的跨進漕幫地盤時,正巧瞧見了上回站在公子身後的屬下。

    他一見到她,立即露出笑。「來找當家嗎?」

    「是。」她試著平復急促的呼吸,握緊掌心的小木盒。

    馬沿帶著笑意。「我帶姑娘進去。」

    「有勞了。」她點頭致謝。

    「胡姑娘。」翟玄領在她入內時,自椅上站起,面帶笑容。

    尹灩衣忍下怒火。「公子為什麼要開這麼惡劣的玩笑?」

    「玩笑?什麼玩笑?」他揮了下手,示意其它人出去。

    「方纔崔媒婆跟我說她受人之托上門求親。」她深吸口氣。「公子知道這人是誰嗎?」

    他注視著她帶怒的雙陣,微笑道:「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到你那兒了,胡姑娘推薦的人果然值得信任。」

    「真是你!」她不可置信地搖頭。

    「是我沒錯。」他笑著。「胡姑娘,請坐。」

    她瞪視他。「你知道我不姓胡。」他都能查出她住的地方,還會不知她的姓氏嗎?

    他的眸子浮出笑意。「我以為你喜歡胡這個姓,尹姑娘。」

    「因為我撒了個小謊,所以你以此報復嗎?」她愈說愈氣,不敢相信他竟會是個心胸狹隘之人。

    「姑娘錯了,我並無意報復什麼,就像你說的,只是個小謊,沒什麼嚴重的;雖然多繞了些圈子,不過還不至於惹惱我。」他溫和地說著。

    他的話讓她一時無法反應,他不是在開玩笑,那表示……她因領悟而圓睜雙眸,不,她不相信。「公子……公子是認真的?」

    他頷首。「媒婆應該都跟姑娘說了才是。」

    她搖首,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不……不可能……」

    「姑娘要不要坐下來?」他好心地提議。

    她沒應聲,不過倒是伸手扶住椅背撐著身子,不然她怕自己會癱軟在地上。「我不明白……為什麼……」

    「我很欣賞姑娘處理事情的方式。」他回答。

    她深吸口氣,現在不是發呆、手足無措的時候,她摸了下因方才奔跑而散落在頰邊的髮絲。

    「公子過獎了,揚州城內比我好的姑娘多如過江之鯽,我送給公子的群芳錄中就有不少姑娘的才智都在我之上。」她慢慢恢復平常的冷靜。

    「姑娘太謙虛了。」他笑著。

    她不悅地蹙額。「我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為什麼?」他語氣平常,聽不出有任何惱怒之處。

    「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原因。」她望著他,眉心鎖得更緊。「公子是不是突然犯了傻病?」除了這原因,她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輕笑一聲。「我倒覺得這是個聰明的決定。」

    「我瞧不出哪裡聰明!」她搖首。「算了,這也不重要,我已囑咐崔媒婆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而我也會當此事從沒發生過——」

    「等等。」見她似乎打算告辭,翟玄領立即截住她的話語。「我想知道姑娘有什麼顧忌?」

    「公子應該清楚——」

    「我想聽你說。」他再次打斷她的話。

    她深吸口氣。「好,公子聽清楚了!首先,公子的親友不會贊成這門親事:再者,嫁給公子得管翟府內務,灩衣自認做不來;第三,灩衣若出嫁,弟妹也得跟著一塊兒到夫家;第四,與公子相處著實不易,我不想自討苦吃。」

    「還有嗎?」他有禮地問。

    「暫時便是這樣。」她說道。

    他微笑地走近一步。「首先,翟府親友之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會處理妥當;再者,管理翟府內務的是我母親,你只需從旁協助;第三,令弟妹可以隨你一起住進府中:第四,在下很好相處,或者該說,成親後我們每天相處的時間不會太長。」

    她瞪視著他又往前一步,在她一臂之遙處停住。

    「還有問題嗎?」他的聲音一貫的溫煦。

    她微張嘴,想說話,猶疑了下後,又閉上嘴。

    「姑娘有話直說無妨。」他微笑。

    「我必須先說,我不會嫁予公子,但我很好奇為什麼相處時間不會太長?」她疑問道。

    「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漕幫。」他指了下兩人所在之處。

    她點頭。「當然,我的意思是,公子晚上也不回翟府嗎?」

    「不,會回去。」他頓了下。「我們只會在晚上才有時間獨處。」

    她眨了眨眸子,倏地臉兒火紅一片,明白他所指為何。「原來妻子在公子的心中,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挑眉。

    她怒目以對。「如果公子只想要個……侍寢的妻子……我想青樓的姑娘會很樂意。」

    他愣了下,匆地大笑出聲。

    尹灩衣頓時顯得困窘,難道她誤會他話中的意思了?

    「我無意批判公子……我是說這不關我的事,抱歉……」她鎮定心神,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她在心裡喃念著,隨即福身打算離去。

    「等一下。」他跨步攔住她的去路。「我還沒聽見姑娘的答案。」

    她蹙眉。「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為什麼?」他不放鬆地繼續追問。「我以為我們方纔已解決所有的問題了。」

    「公子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她歎氣,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公子能讓令嬡接受後娘嗎?」

    「她會接受的。」他簡短地說,想到女兒嚎啕大哭的模樣,讓他皺了下眉。

    他自以為是的語氣讓她不悅。「公子打算怎麼做?把令嬡叫到跟前,對她說:這是你後娘,以後要聽她的話。」

    翟玄領微愕。

    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公子該知道令嬡不是你的下屬,你說什麼她便會照做,恕灩衣說句不客氣的話,公子實在不瞭解女孩兒家的心思。」

    「你瞭解便成了。」他不以為忤地說,他要瞭解女人的心思做什麼!

    她瞪他一眼,明白多說無益,於是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會嫁給公子,相信公子不會強人所難,告辭。」她走了一步,突然想起東西還在手上。

    「這還給公子。」她將木盒放置一旁的茶几上。

    「聽說姑娘的雙親六年前相繼去世後,你便一個人獨自撫養四個弟妹。」他緩緩說著,拿起几上的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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