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朱映徽
「不關冰兒的事,我說要緩一緩婚事,是因為我的緣故。」夏振雷不忍蘭冰兒為難,便將責任擔了下來。
「你?你怎麼了?」蘭鳳如更不解了。
「這些天也不知怎地,來求診的急重病患一個接一個,我時常要到外地去看診,要是冰兒現在就嫁給我,我怕會太冷落了她。」夏振雷臨時編造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藉口。
「你是大夫,出外看診本來就是家常便飯的事,而且你又不是這兩天才開始當大夫的。」蘭鳳如搖頭說道。
「那不一樣。」夏振雷語氣堅定地說。「哪有新娘子剛成親就遭受冷落的?那不是太委屈冰兒了嗎?」
「你這麼說也是有道理。」蘭鳳如畢竟也是真心疼愛蘭冰兒的,因此也捨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所以我才說,婚事先暫時緩一緩吧!」
「好吧!那就緩些時日再說。」蘭鳳如不以為意,反正對她來說,冰兒早就同她的媳婦無異了。
「謝謝娘。」
「哇!這種事有什麼好謝的?倒是你,趕快忙完之後,才能快點和冰兒完婚呀!」蘭鳳如叮嚀道。
「我知道了。」
「呼──」蘭鳳如吁了口氣,說道:「噯,年紀大了,走這麼點路就有些倦了,我還是先回房去歇息一下好了。」
「姨母,我扶您回房。」蘭冰兒說。
「沒關係,我還沒老到連幾步路都走不動。正好振雷回來,你們小倆口隨便聊聊、散散步吧!我自個兒回房去就行了!」
蘭鳳如說著,當真自己一個人離開,想要讓他們倆自在地「談情說愛」的意圖十分明顯。
當庭園裡只剩下蘭冰兒和夏振雷時,一陣短暫的沈默籠罩在兩人之間。
蘭冰兒咬著唇兒,心裡有些慌亂無措,甚至沒有勇氣抬頭望向振雷哥。
她隱約猜得出來,振雷哥之所以說要緩一緩婚期,並不是因為有太多的病人,怕會冷落了她,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振雷哥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怎麼辦?要是等會兒振雷哥問起她究竟怎麼了,她該怎麼回答?
蘭冰兒一邊忐忑不安地想著,一邊悄悄地抬眼,就見振雷哥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
一陣心虛驀然襲上心頭,讓她像做壞事被逮個正著似的,忍不住又再度低垂眼眸,避開了振雷哥的目光。
見了她這個模樣,夏振雷的眼眸一黯,猶豫了會兒之後,忍不住開口問道:「冰兒,你是不是不想嫁我?」
「我……」蘭冰兒很想否認,但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梗住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不要勉強。」夏振雷搖了搖頭。「你如果不想嫁給我,坦白告訴我,我不會怪你的。」
看出振雷哥的失望與黯然,蘭冰兒的心裡一陣抽痛。
「振雷哥,你別胡思亂想,我沒有不想嫁你。」
「是嗎?」夏振雷顯然不太相信,畢竟她的反應實在是太異常了。
「當然是呀!我只是……雖然知道咱們倆遲早會成親,但或許是習慣了目前這樣的生活,所以一聽姨母說過陣子就要擇日讓我們成親,才會忽然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真是這樣?」夏振雷半信半疑地挑起眉梢。
「嗯,是啊!」蘭冰兒用力地點了點頭,希望振雷哥會相信她在急亂中慌忙想出的理由。
夏振雷定定地望著她,眼底掠過一抹黯然。
他和冰兒從小一塊兒長大,她的心思與性情,他再瞭解不過了。
倘若不是對於嫁給他有所猶豫與遲疑,她也不會如此為難,甚至不敢坦然迎視他的目光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的心意忽然改變了呢?
夏振雷望著蘭冰兒,一顆心直往下沈。
他還記得,當年娘帶回仍在襁褓中的冰兒時,才五歲大的他對這個粉嫩娃兒很感興趣,成天兜著她打轉。
隨著年紀逐漸增長,她從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兒,逐漸蛻變成一個嬌俏美麗的小女人,也更加的令人喜愛了。
由於娘總是嚷著要冰兒當他們夏家的媳婦,因此他也始終認為他和冰兒總有一天會成親,沒想到原以為既定的事情,卻突然產生了變數……
倘若他不能娶冰兒為妻,那將會是他生命中第二個無法彌補的遺憾。至於第一個遺憾……
夏振雷在心底沈重地歎了口氣,驀然想起了幾年前的往事。
當年,他原本要去醫治一個名喚鬼千悠的女子,結果卻臨時接獲叔父病情轉危的緊急通知。
原本他以為叔父的病情可以迅速地穩定下來,沒想到情況竟比他想像中還要嚴重許多。
他花了比自己預估還要久的時間搶救叔父,結果叔父的一條命雖然是救回來了,但卻因此耽擱了他去醫治那名女病患的時間。
當他終於趕到的時候,那女子已經氣絕身亡了。
他還記得,那名女子原本快要成親了,結果卻突然染上了重病,而他原本有機會可以讓那對情人成為眷屬的,卻偏偏因為耽擱了時間而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憾恨,使得一場婚禮變成了一場喪事!
這件事,是他心底永遠也抹滅不去的遺憾。雖然他當時已經盡力趕了回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或許,這份罪惡與遺憾,會跟著他一輩子吧!
夏振雷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望著眼前的蘭冰兒,他腦中忽然沒來由地閃過一個念頭──
該不會是老天爺懲罰他當時間接使得一對有情人無法如願成親,所以現在讓他也娶不成心愛的女子?
「不論如何,咱們的婚事就暫時先緩一緩吧!若真要成親,也得等到最恰當的時候,你說是嗎?」
對夏振雷而言,所謂最恰當的時機,就是蘭冰兒真心願意嫁給他的時候。因為,他不願她心裡有半絲的勉強。
「好了,離開藥鋪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免得讓病人空等。」夏振雷說完後,深深覷了蘭冰兒一眼才轉身離開。
目送著振雷哥的背影,蘭冰兒凝重沈窒的心情並沒有因此放鬆多少。
她知道,婚事暫緩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到時候,她終究還是得面對嫁不嫁振雷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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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冰兒坐在庭園的亭子裡,望著圍繞著花兒翩翩飛舞的彩蝶發怔。
「小姐?小姐?」
一旁的小兔一連叫喚了好幾聲,卻都沒有得到她的回應。
小兔疑惑地望著蘭冰兒,就見她的目光雖是望著蝶兒,心緒卻不知早已飛到哪兒去了。
「小姐?你究竟怎麼了?」
小兔鍥而不捨地輕喚,終於拉回了蘭冰兒的注意力。
「呃?怎麼了?你說什麼?」
「小兔剛才喊了小姐好幾聲,可是小姐都沒有反應。」
「啊?是嗎?」
「是呀!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想得這麼入神?」小兔忽然抿唇一笑,俏皮地輕笑道。「小姐是不是在想振雷少爺呀?」
蘭冰兒微微─僵,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她之所以沒有否認小兔的話,並不是因為小兔猜對了,而是因為──她根本沒辦法說出事實。
她怎麼能坦白地告訴小兔,讓她想到出神的人並不是振雷哥,而是另一個男人──鬼千刃?!
自從他指控她失約而深夜擅闖她閨房的那一晚起,一直到今天,鬼千刃都沒有再度現身。
倘若不是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和俊美魔魅的相貌清晰地鐫刻在腦海裡,蘭冰兒幾乎要以為那男人僅是出於她一時的幻想。
只是……這些天完全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她不禁要想,那男人該不會從此自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倘若真是這樣,對她而言該是一件值得額手稱慶的事才是,但……為什麼她的心卻彷彿缺了一角似的,泛起一陣難以克制的空虛與疼痛?
蘭冰兒有些幽怨地輕蹙著眉,沒有勇氣去深思這個問題,而小兔一心認為她是在想著振雷哥,因此也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聽夫人說,過些時候要差人好好選個良辰吉日,讓小姐和少爺完婚呢!到時候府裡一定很熱鬧,說不定會被賀客們擠得水洩不通呢!」
愛熱鬧的小兔一想到那樣的情景,心裡就充滿了期待。
「小兔……」蘭冰兒忽然開口輕喚。
「嗯?小姐有何吩咐?」
「小兔,你說有沒有可能……我不會嫁給振雷哥?」蘭冰兒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幽幽地說道。
「嗄?!小兔愣了愣,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小姐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會不會到最後,我根本不是嫁給振雷哥?」
「不嫁給少爺,小姐要嫁給誰?」小兔一臉莫名其妙地問。
「嫁給別的男人呀!」蘭冰兒說著,腦中再度浮現鬼千刃的身影。
她必須承認,那個男人徹底佔據了她的心,讓她無論什麼時候,甚至只要一個恍神,就會想起了他。
她雖然明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卻對這樣的情況感到無能為力。
曾經她也很認真地想要抗拒鬼千刃的誘惑,但他就像個強力的磁石,讓她所有的努力變成了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