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小蘇
非常堅定的,杜澄真再次推拒季如帆的好意,微微笑著同他說了聲「bye」後,她便頭也不回的,緩緩朝捷運站走去。
在杜澄真走了不到兩秒,原本呆站在原地不動的季如帆突然一個箭步緊追上她。
「不然也讓我陪你到捷運站裡去。」
轉過頭看著季如帆執拗到有些可笑的表情,杜澄真輕吸了口氣,不再堅持她非得要一路獨行的決定。
「就隨你吧!只要你不覺得麻煩就好。」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的越過馬路進到捷運站裡,當杜澄真毫不留戀的穿越過剪票口時,獨留在站裡的季如帆就只能癡癡的看著她瘦削的身影,一點一滴的慢慢離他越來越遠,終至全然消失不見。
直到此時季如帆才猛然想起,他從剛剛到現在,竟都忘了跟杜澄真說上一聲「再見」或「掰掰」。
☆☆☆☆☆☆☆☆☆☆☆☆☆☆☆☆☆☆☆☆☆☆
處在戀愛中的人呀!總是會不自覺的詢問對方,到底你是喜歡上我哪一點呢?
不可免俗的,杜澄真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在四周繚繞著輕柔樂音的單人小套房中,杜澄真坐在季如帆的懷裡,滿懷嬌羞的,低低問出已梗在她心頭許久的疑惑。
「你究竟喜歡我哪一點?」
「喜歡你的敏感、你的纖細……還有喜歡你害羞臉紅的模樣……全身上下,我無一處不愛、不喜歡……」環著她瘦削的身軀,季如帆一邊回答她的問題,一邊輕輕用著指尖,挲摩著杜澄真形狀秀雅的下顎和脖子。
杜澄真仰起頭,像貓咪似的享受著季如帆溫柔的碰觸。
「好希望能這樣一輩子,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
伸出手,杜澄真將自己的手心熨貼在季如帆敞開的寬大掌心上,手心傳來的暖熱觸感叫杜澄真滿足的吁了口氣,然後她頭倚向環住她的季如帆。
「我想吻你……」季如帆用鼻尖輕輕蹭著杜澄真的耳際,又輕啄了下她纖細的肩胛,杜澄真只是嬌羞的微微縮了縮身子,對於他紳士般的詢問,她除了臉紅,還是臉紅。
「你要我怎麼回答……」垂低下頭,杜地澄真用著像鳥叫般細小的聲音埋怨道。
「那就回答我……好!」
那……那你乾脆一開始就別問嘛!
聽著季如帆帶點霸氣的回答,杜澄真轉頭瞄瞪了季如帆一眼,逮著她轉頭的機會,毫不猶豫的,季如帆溫暖的唇貼上了杜澄真薄軟的小嘴。
「唔……」
杜澄真無助的閉上雙眼,用著全身的意識,去感受品嚐體內那種快要把人給融化般的熱情。
季如帆稍微緩下吻她的動作凝眸對著她,杜澄真只是酡紅著臉,低低的喃了一句叫季如帆聽不太清楚的話。
「你說什麼?」他將耳朵湊到杜澄真的嘴邊,催促的叫她再說一次,「再說一次,我剛沒聽清楚。」
杜澄真害羞的紅了紅臉,抿著下唇掙扎了好久,才又勉強將方纔吐出口的話再說了一次。
「我說……」
我喜歡你。
一句甜如蜜般的告白,就像是遍尋不到解藥的毒物一般,就此深深潛在季如帆的四肢百骸中,無藥可醫。
☆☆☆☆☆☆☆☆☆☆☆☆☆☆☆☆☆☆☆☆☆☆
我喜歡你。
一個黝暗的深夜,季如帆猛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仍泛著淡淡咖啡香氣的寂靜室內,傳來他頻率急促的呼吸聲。迴盪在腦海中的,仍然是那句甜蜜的,飽含著深刻情意的低喃——我喜歡你。
說話的人,是那個仍舊著短短頭髮,總是睜著一雙含羞帶怯眼瞳瞧著他的可人女孩……季如帆將頭埋在手掌間,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歎息。
本以為忘得了的……本以為只要下定決心轉頭離開,一切的一切就都能回復到原本正常的道路上頭,他本以為他做得到,也能夠做得很好的!但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總在夜深人靜時,他的心,會抽疼得如此厲害?
季如帆踉踉蹌蹌的爬下床鋪,步伐不穩的走到懸著淡藍色窗簾的窗戶,猛地伸手唰一聲拉開飄搖的藍色窗簾,夜風像鬼魅般竄進清冷的室內,那透人骨骸的溫度,不由得讓季如帆聯想到那一雙眼。
杜澄真的眼。曾幾何時,她那總含著信任與甜蜜的眼眸改變了,變得如此冷淡,如此……無動於衷了?
是因為他嗎?
頹喪的用手揉揉自己的臉,然後關上窗戶,隨手從衣櫃上拉了件大外套披在身上,抓起車子和大門鑰匙,睡不著的季如帆,決定拋棄那聲仍迴盪在室內的愛語與他難堪的情緒,獨自出外流浪。
只是……逃得掉嗎?時間、空間、人物,可以因為離開而不去面對,但心呢?!記憶呢?!他當真能逃得掉嗎?
當發動車子的引擎聲敲碎沁冷的台北夜空,手握著方向盤的季如帆,心中不由得浮現如此疑惑。
第三章思念的苦澀
一手執著只剩三分之一酒紅紅色汁液的透明高腳杯,杜澄真一邊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毛料外套,隻身坐在陽台長椅上,垂懸在椅座下的細瘦長腿輕輕搖晃著。
輕啜了一口紅酒,讓香馥的葡萄香氣盈繞在她唇齒之間,杜澄真閉了閉眼睛感覺那洋溢在體內的微醺氛圍,然後睜眼盯著瞧不見幾顆星星的台北夜空。
今晚的氣溫有點低,向來容易手腳冰冷的她心血來潮的開了罐87C.C的小瓶紅酒,想說喝下它之後,夜裡應該就會比較好入眠了才對,只是沒想到,她錯了。
當香馥的紅酒緩緩下肚,肚子手腳是漸漸暖了,但心情,卻不由自主的變差了。
她不願意承認,其中大部分是因為思念他的關係。
伸出手去拔了拔被她拿出來翻閱的書冊,厚硬的書皮上鐵細的印上幾個大字《七里香》,是席慕蓉的詩集。像有著自我意識般,杜澄真的手指尋上那篇她早已熟記在心田的甜美詩句——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杜澄真像在夢囈般的低喃著書頁上的鉛字,一邊腹誦,透明的珠淚便一顆顆的,禁不住地沿著她蒼白的臉頰滾落。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好吧,她承認,她很想他,但也承認,她仍恨他!
他怎麼能夠在長長的八年之後,又那麼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面前,然後,還那麼毫無愧疚的問出那句「近來好嗎」?
杜澄真將手中的高腳杯擺放在身旁的長椅上,雙手環著自己單薄的身子,突然低低的輕泣出聲。
清冷的夜風徐徐的揚起那輕薄的髮梢,淡黃色的紙頁微顫了顫,伴隨著杜澄真嗚咽低泣的聲音,懸在黝暗夜空中的彎彎月牙,彷彿也像陪著她掉淚似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
☆☆☆☆☆☆☆☆☆☆☆☆☆☆☆☆☆☆☆☆☆☆
手拿著上頭印有杜澄真手機電話的名片,季如帆握著手機猶豫再猶豫,無論怎樣,就是鼓不起勇氣鍵入那短短的十個數字。
都已經這麼晚了……她想必早就睡下,實在不應該打電話過去騷擾她才對,但……
握拳輕捶著橫在他面前的方向盤,然後瞪著自己沒有用的手,狠狠的將握在手中的行動電話往旁邊的座位扔去。
夠了夠了,他不要再去想她此刻正在做什麼,人在何處,還是身邊是否已有人陪伴這類的蠢問題……
只是嘴裡嚷著說不願再想,腦子和心卻像唱反調似的,拼了命的在記憶深處搜尋曾經有過的她的痕跡、她的笑,她所說的話語和佯裝堅強的倔強模樣。
「該死的!」討厭如此束手無策的自己,季如帆狼狽的伸手抹抹臉,然後腳踩油門,暗夜中,車子忽然像火箭一般的朝外面衝去。
去哪都好,只要找點事情給他做,只要不再讓他把心思懸掛在她身上就好。
盲目的握著方向盤左轉右轉,身體像是有著自我意識般,自動的尋上讓他再度遇上杜澄真的suki咖啡館。
驀然見到那懸在店門外褐反調的典雅招牌,坐在車子裡的季如帆不由得一陣怔忡。
天呀!難道他這一輩子,永遠都脫離不了追逐她身影的習慣了嗎?
suki——喜歡,喜歡——杜澄真。
一連串和杜澄真有關的字串像是跑馬燈般的,一個接著一個從季如帆的心頭竄過。
「不……」雙手捂著臉,季如帆埋著頭,苦惱於自己的無能為力。
☆☆☆☆☆☆☆☆☆☆☆☆☆☆☆☆☆☆☆☆☆☆
「杜小姐!你確定還要繼續繞著台北市打轉嗎?」停紅綠燈的時候,手握著方向盤的計程車司機,突然從後照鏡裡看了坐在後座的杜澄真一眼。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杜澄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跳,有些茫然的抬頭望向說話的計程車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