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林千色
緩緩別開臉,她不願看向他。
駱子言坐在床沿,心底泛起深切的無奈。明知她這麼對他,原就是他應受的,但他卻受不了她的冷淡以對。
「別這樣好不好?」
闔上眼,她疲倦地低語:「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她的拒絕如一根生滿了刺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心上,霎時鮮血淋漓。
扳過她柔軟如綿的身子,逼得她不得不與他對視,駱子言啞著聲,立誓般低訴:「我不會走,這一輩子你注定是逃不開我的,就算死,我也要與你一道。」
胭脂望著他,狠狠咬緊下唇,為他的話心悸不已。
無奈的,她低問:「你並不喜歡我,為什麼又不肯放過我呢?」
雙眸凝注在她身上,駱子言一字字道:「你是我的妻子,這一生都是。夫妻本就是比翼鳥、並蒂蓮,誰離了誰都不行,你要我如何放開你?」
「你可以休了我。」她神色木然地直視他道。
他的呼吸熱熱地吹在她的臉上,心中燃起怒火,恨恨道:「你休想!」
不愛她,卻又要把她綁在身邊,他為什麼那麼霸道,還霸道得那麼理直氣壯?胭脂微怒地揚高嗓音,「這不是你本來就想做的嗎?你就當我上次選了休書好了。」
邪肆狂浪的氣息染上駱子言的黑眸,薄唇勾起完美的弧度。「那份休書我早就一把火燒了,怎麼辦呢?」
氣憤於他調侃的語氣,胭脂故意口不對心的激他,「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我的心早就給了別人了,你留著我還有什麼意思?」
果然,他細長的黑眸中閃起危險的怒焰,有種毀滅一切的狂霸氣勢,似乎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被他燃燒了起來。
胭脂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心臟急跳,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會對她怎麼樣?他又會打她嗎?
胭脂惱怒的發現,自己竟然在他灼灼的目光中,感到一絲膽怯,難道失去了武功,她的膽子也跟著變小了嗎?
鼓起勇氣,她傲然回視他,挑釁地道:「怎麼?又想打我?你打啊,反正有了第一次,也不差第二次。」
駱子言深深吐息兩下,怒意隱去,換上陰柔的笑容,探手輕撫她滑膩的臉蛋,故意在她耳邊吹著氣低語:「放心,我不會再打你。那一巴掌讓我心疼到現在,後悔到現在,我怎麼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呢?」
無法猜透他話中的真假,胭脂憤然闔眼,把頭側向另一邊,以避過他吹拂在她耳際的溫熱氣息,那濃重的吐息帶著他的味道拂過她嬌嫩的肌膚,輕柔的像他的愛撫,敏感地勾起她對過往旖旎情景的回憶。
但他的唇也跟著來到她的耳邊,甚至有意無意地輕觸她敏感的耳垂,低低道:「榛榛那個丫頭暗算你,你怎麼不跟我說?不過我已經罰過她了,也算為你出口氣。」
聽了他的話,胭脂忍不住睜開眼回過頭來,雙唇卻猛地掃過他貼在她耳邊的溫熱薄唇,惹來他爽朗的哈哈大笑。
「夫人賜吻,小生榮幸之至。子言畢生嘗過無數美女的香吻,尤以夫人此吻最為香艷,令子言畢生難忘。」
胭脂羞紅了俏臉,輕斥:「下流!」
他卻毫不在意地湊近她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你相公我下流的話,那夫人你大概也清高不到哪裡去。」
「你!」胭脂怒極,找不到言語回敬,只好憋著氣不再理他。
誰知他卻突然伸指輕撫她因氣憤而泛紅的臉頰,無限深情地輕歎:「若是能夠,我情願生病的是我,受傷的是我。」
胭脂愣愣看著他臉上深情無限的神情,恍惚間失了心神。
他的言語、神情仿似帶著魔魅的力量,不斷地蠱惑著她,令她沉淪。
看著她神色的轉變,駱子言唇邊揚起開懷笑意,緩緩俯身極溫柔纏綿地吻上她溫軟的雙唇。
心下歎息,她仍是抗拒不了他魔魅的蠱惑。
胭脂虛軟地躺在床榻上,神志飄到了九霄雲外,軟弱的再也無力思考,再也鼓不起和他對峙的力氣。
「這世上只有你,才能讓我如此情動。」駱子言溫柔地在胭脂耳邊低語,「若不是你有了身孕,身子又還虛弱得很,大夫交代要禁房事,否則我非得好好要你不可。」
胭脂虛弱地任他嚙咬著她的下唇,神志仍停留在方纔的激越快感中,聽而不聞的任他的話如風飄過。
「你現下有了身孕,以後就是兩個人了,一定要多吃點,不能再那麼任性,每餐吃個兩口就說吃不下了。我已經吩咐了廚房,每天要給你燉補品補身,再不樂意也要多吃點,就算為了孩子好,知道嗎?」他溫柔地湊在她耳邊,舔吮著她的耳垂細細訴說。
這次他的話一字不漏的傳進她的耳中。胭脂睜大眼,呆愣地望著一臉溫存的他,木然問道:「你說什麼?我有身孕了?」
「是啊,大夫說你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明年秋天,桂花飄香的時節,你就能做娘了。」他喜形於色,眼前似乎出現了子孫滿堂的畫面。
胭脂臉上毫無悅色,怔愣自語:「我有身孕了,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
見了胭脂的反應,駱子言也愕然,隨即想到大夫說的,有些孕婦懷孕後脾氣會比較暴躁,喜怒難測,想是她還沒有做好將要做母親的準備。
他溫柔地輕撫她柔軟的髮絲,愛憐地逗她說話,「你說,我們的孩子會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
她木然不答。
駱子言也不怪她,反而心疼她十月懷胎的辛苦。
「其實不管孩子是男是女,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會好好疼愛他們。若是兒子,就由我來教他學文習武;若是女兒呢,就由你來為她打扮,讓她成為杭州城最出色的閨秀,好不好?」他溫柔地問她。
胭脂卻猛地抬眼望著他,譏誚道:「好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內疚才對我好的,原來是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人家說母憑子貴,看來真是不錯,連我這個紅杏出牆、水性揚花的女人,也立刻身價百倍,若是我現下沒有身孕,你還會如此溫柔地待我嗎?怕是早將我掃地出門了吧?難怪你不肯休了我,原來是我的肚子裡有了你駱家的子息嘛!」
駱子言為她話語中的尖銳而驚愕,剛想解釋,她卻一把推開他,神情激動地拍打著床榻嚷道:「出去,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駱子言生怕她在盛怒下傷了自己,只得安撫地忙道:「好好,我出去,你別激動,小心動了胎氣!」
她怒目望向他,怒吼:「出去!」
難道每個孕婦的性子都會變得這麼恐怖?駱子言摸著鼻子無奈出房。
本來還想告訴她,阮老爺來找過他,他也知道了她確實不是阮素梅,可是他一點也不介意,不管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他都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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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子言剛踏出房門,駱竟堂就迎了上來。
「少爺,阮府差了人來,說阮老爺請你去見個人,轎子正在府外候著。」
深吸口氣,他點了點頭,往大門而去。
在阮家別苑,他見到了真正的阮素梅,他驚詫於她們一模一樣的容顏竟會生出如此截然不同的兩副性子。素梅的溫婉賢慧、聰敏端莊令他驚歎,她果然是完美的大家閨秀,是所有男子渴望的好妻子。
素梅將所有他想知道的事,都告訴了他。兩個多月前,她在白雲庵遇上強盜,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救了她,而他就錯把那個女子當作是未婚妻接進了門。那個女子名叫胭脂,而更令他震驚的是,素梅告訴他胭脂的另一個身份。
胭脂竟然就是失蹤十多年,所有人認定已死的林絳雪,阮素梅的表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駱子言沉浸在這個事實中,幾乎回不過神來,他負疚良深的絳雪,居然就是一直伴在他身邊的她?而他卻一直不斷地傷害她!千般情緒湧上心頭,令他悔疚不已。
誰知別苑裡的事態發展急轉直下,阮老爺發現素梅有了身孕,以斷絕父女之情要脅她打掉胎兒。素梅不願,只得離開阮家。想及素梅對他和胭脂的大度寬容,想也沒想,他伸出援手,帶走了素梅。
素梅是個好女子,能得她如此癡心以對的男子,想必也差不到哪去。果然,一路上素梅娓娓道來,他知道了素梅這些時日來的遭遇。
她愛上了胭脂的大師兄,那個冷凝如山的凌劍。
駱子言決定回府後要好好與胭脂一談,告訴她他的真心,他不會放開她,他會好好待她,再也不會傷她分毫。
對絳雪十多年來的內疚,對胭脂兩個月來的傾心,讓他這輩子再也放不開她,他要給她整個世界!
想到她,他的唇角漾起一抹深情無限的笑意。其實不管她是誰,他早已決定這輩子都不會放開她,她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