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千芃
「有造成什麼困擾嗎?」
「沒有啊,她們又沒有惡意。大哥,是不是拍廣告不好?如果是,那我就不要拍了。」唐儂聽出了他語氣背後的擔心。
「沒什麼不好的,只要你快樂,其它的都不成問題。」
「會有什麼問題嗎?」她抓到了語病,更不放心地問。
「別想那麼多了,學校裡的英數理化就夠你煩了。相信我,即使天塌下來了,也有我頂著。」他用手指輕輕撫平她的眉頭。
日前劉楓拿了一本專寫八卦消息的雜誌給他看,中間跨頁的大版面上有著一系列的照片,那些照片是上次廣告片中的一些鏡頭;宮裝的唐儂溫柔婉約、清新典雅,極美。
斗大的標題是這樣寫的:謎樣的美少女,廣告界一顆閃亮的新星!
他知道,這只是剛開始而已。張大鬍子是攝影大師,每次所拍的廣告片都能獲得極大的矚目,因此,唐儂再次拍攝他掌鏡的廣告片後,接隨而來的會是大批媒體的迫逐和騷擾。而以八卦記者的工作定律:愈是神秘愈有挖掘的價值!唐儂的出身來歷、祖宗八代,勢必會成為他們挖掘的目標。
這可預見的是件不小的麻煩,但他不打算讓她知道。
看來「偽造」唐儂的出身來歷,是迫在眉睫的急事了。
劉楓生病了。
三年來連個傷風感冒都不曾有過的她,居然躺在床上三天還不見好轉。
自從胡利賴上她之後的這三年,她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地諸事大吉。這種百事百樂的好運勢,讓她都忍不住要懷疑起胡利來了,是不是他偷偷給她吃了什麼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還是在她背後貼了一張趨吉避凶、消災解厄的符咒了?
然而,就這三天的病痛,讓她什麼懷疑都不必了。原來,她依舊是凡人一個。
她只是患了個小感冒,真的只是那種咳嗽、流鼻水的小感冒而已,但卻將她折騰得三天下不了床。她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沒有精神、沒有胃口,當然更沒有好脾氣!
劉楓的病假在嚴氏企業堪稱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事。上至總經理的電話問安,下至業務部門各單位的輪流探訪,把劉楓的小套房搞得門庭若市,卻也烏煙瘴氣。
人聲雜沓的環境原本就不利病人的休養,再加上訪客不上道的話題更令劉楓不悅。
沒辦法!雞蛋再密也有縫,何況是這種毫無遮掩、明目張膽的行徑?
劉楓有個同居人──而且還是一個超級霹靂帥的男人!
當女同事們目睹一個超級帥哥百依百順地服侍著劉楓時,她們已是一陣目瞪口呆了;然後,又在浴室發現兩套的衛浴用品,眾女更是一片嘩然。
然而,在驚訝之餘,她們也沒忘了自己女性的本能──舉凡男人標榜女人該奉行的溫良恭儉的諸多美德,她們都盡可能地表現出來。因此,倒茶水、送毛巾、噓寒問暖這些雜事,人人搶著做;當然,她們也沒忘了要順便打聽一下那位帥哥的資料。她們好像忘了她們來此地是為了探病,也忘了那男人已是名草有主的身份。
無視劉楓這個病人兼主人的不悅臉色,她們不知節制地三番兩次造訪打擾。
今天也是如此。要不是胡利委婉且堅定地下逐客令,只怕小套房內依然是一片鶯燕亂啼亂飛的場面。
煩人哪!
「娘子,都是你啦,都不給我一個名分。你看,她們都拿我們是一對姦夫淫婦看待。」胡利對那票女人的「躁進」真是不敢領教。人家的男人、人家的地盤,她們居然還能這麼明目張膽地對他表示高度興趣?真是道德淪喪、人心敗壞呀!
「姦夫淫婦有什麼不好?這不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的絕配嗎?總比鮮花牛糞強吧?」劉楓歪歪斜斜地躺在背後墊高的枕頭上,人已氣息奄奄,一張嘴猶不饒人。
「承蒙你這朵嬌艷的鮮花肯纖尊降貴地和我並稱姦夫淫婦,我深感榮寵。」
「你才是那朵鮮花,一朵水不凋謝的鮮花,等我死後化成一堆牛糞般的爛泥時,你依舊嬌美如昔。」此話由劉楓病中虛弱的語氣說出,聽來十分地感傷。
「找不是說過,我會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嗎?所以,當你化為一坯黃土時,我也會俱歸塵土。然後,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豈不浪漫?」
「浪漫個頭啦!誰願意和你一起死了?我又不是壞事做盡,老天爺要罰我倒楣到死。我一個人死,好好的,幹嘛還要你來壞事?」
「你嫌我是個掃把星?」
「差不多了,有你的地方就有災難。現在就連我都快病死了,也因為你在的緣故,我還得受到噪音和香水的荼毒。老了以後,哪天我倆當真一起掛了,遺像擺在一起,我看起來是雞皮鶴髮的老婆子一個,你卻依然風流倜儻,你說那些來弔喪的賓客難道不會為你惋惜嗎?我還沒死,那些狼女都敢當面引誘你了;我若死了,要受她們的指指點點,卻又不能回嘴,你想我在地下若是有知會有多不爽?那不是倒楣是什麼?」病中的她早已積了一肚子的悶氣,如今又提出這個她久藏心中的芥蒂,一向大刺刺慣了的劉楓居然小女人似地哭了。
早已蒼白如雪的臉色又加上那一串滴落的淚珠,她就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般惹人憐愛。
胡利伸手替她拭去淚水。他十分地心疼,原本生龍活虎、張牙舞爪的她,躺在床上三天早已銳氣盡失,再加上那些不良女人的擾亂……她是受委屈了。
「不然,你想怎樣?」他輕歎一口氣。
他對她所說的全是實情,偏偏她就是不相信。他又不能告訴她,原本可以長生不老、青春永駐的他,真會伴著她老死……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就如同他愛她一樣深,因此,他確信一旦劉楓知道了他為何會老死的原因,他們之間就沒有「以後」了。
「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的。」他的百般容讓,讓她於心有愧。她難得地說出一句道歉。
「不要緊,你若不發脾氣,我又怎麼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呢?」胡利扶正她歪斜的身體,依然是笑容滿面的縱容。「乖,把這顆藥吃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會舒服多了。
看著她沉沉入睡的容顏,胡利劍眉深鎖地一瞼肅穆。
昨天他就發現劉楓的病根本不是什麼感冒,他也算出了大概的狀況,因此,他剛才讓她服下的不是醫生開的感冒藥,而是他自己煉製的丹藥。
或許,他是該回去一趟了。
***
嚴至昊出國一個星期,臨行前,他千交代、萬交代,事事擔心唐儂,還給了她一支手機,方便聯絡。
為了遵守約定,更為了讓嚴至昊心安,原本自行搭車上學的唐依,現在每天改由李管家全程接送。
還好李管家不是那種龜毛刻板、食古不化的人,也因此她的接送對唐儂來說並沒有任何的不便。
今天下課應唐儂的要求,她們到書局逛了一圈,還到速食店買了一桶炸雞當晚餐。回到家時已是華燈初上的七點半了。
李管家讓唐儂先進門,她把車開到屋後的車庫停放。
一進門,唐儂卻被屋內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見一個容貌秀麗、優雅尊貴的婦人端坐在沙發上,也是一副訝異的神情回望著她。
兩人互不相識,也沒說話,只是各自一個微笑點頭匆匆帶過。
唐儂自知自己也算是個客人,所以,對其他客人她沒有好奇的權利,因此,在禮貌性的招呼之後,她提著書包上樓去。
「夫人,你幾時回來的?」李管家進門一見來人,也是大吃一驚。
「春技,那個小美人是誰?」夫人者,嚴至昊的媽。
「夫人,你怎麼沒通知我去接您?」春枝李管家,不答反問。
「那個小美人和至昊是什麼關係?」
「夫人,這次會住久一點吧?」
「好了。我四點回到家的,因為我認得回家的路,而且搭計程車也很方便,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至於住多久,再說。這樣你滿意了嗎?」嚴夫人投降了。
春技在嚴家待了十兒年了,她的毛病,她哪有不明白的?只是兩人都是急性子,每次總是為弄清楚心中各自的問題而雞同鴨講。這次她真的是急了,為了不讓春枝再夾纏不休,她只好先回答她的問題。當主子當成這種地步,實在讓她很沒威嚴。囚此,末了一句不免帶著微微的怒氣。
「對不起,我這多年的毛病又犯了。請問夫人,剛才你問什麼?」李管家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就是這樣子。
「剛才那個小美人是誰?」急性子嘛,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嚴夫人又恢復了好興致。
「唐儂小姐。」為免再次「凸槌」。一問一答是最保險的方式。
「和至昊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唐小姐和少爺是什麼關係,但是,她叫少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