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葉小嵐
「就算許願又如何?我衷心希望能和一個伯爵談談戀愛。」她惡作劇地說。
果然,他瞪大了眼。「伯爵?」
她笑起來。「伯爵你都不知道?」
「中國自古以來只有將相候,哪來的伯爵?」
「談戀愛而已,還分國籍、朝代嗎?你問我的夢想,這就是我的夢想。」
「什麼怪夢想啊?和一個伯爵談戀愛!」他哇哇怪叫。
「我豆蔻年華時的夢想啊。」她看看表,和秦佩約的時間快到了。「我要走了。你慢慢去找這個伯爵吧。」
她輕快地走出去。
「對了,」她轉向還瞪著眼的他。「可不是年紀大得可以做我爸爸或祖父的伯爵哦,我早熟,但沒有戀父情結。我的伯爵要英俊瀟灑,有個性但溫柔多情、善解人意,如果專制,是因為他太愛我。可以對我有佔有慾,但是不自私、不蠻橫無理,對我絕對尊重、信任。」
「要不要加上絕對服從?」他齜著牙。
「那倒不必要,男人有男人的尊嚴嘛。」
「你倒不苛求。」
「所以不會太難,對不對?」
若蟬笑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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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戀愛了。」秦佩一見到若蟬就說。
「那你八成已經兒孫滿堂了。」若蟬回道。
秦佩發過誓,她絕對絕對絕對不生小孩,這是說如果她不小心被哄騙戴上結婚戒指。
「你春風滿面的。」秦佩狐疑地打量她。
「那是我的職業嘛,春風化雨。」若蟬也打量她。「你怎麼一副失戀的樣子?」
「我?失戀?除非地球上的男人絕跡。」但秦佩眉眼間沒有平時的神采飛揚、自信滿滿。
「那麼,你是同時愛上兩個,或兩個以上?或被好幾個同時愛得分身乏術了?」
「有這麼多,分一個給你。」秦佩悶悶地喝咖啡。
「謝了,你的男人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問題在他們沒有半個是我的。」
若蟬看她落寞的表情。「你自己並不想特別屬於某一個,不是嗎?相屬、相屬,互相所屬嘛。怎麼,你這只孔雀成了倦鳥了?」
「好像有一點點。」秦佩靠向椅背。「這些日子我好煩惱,若蟬,我擔心我要步丁倩的後塵呢。」
若蟬吃一驚。「別嚇我,你有自殺的念頭?」
「哎呀,我像那麼想不開的人嗎?」
「那你說什麼步後塵?」
「我……」秦佩囁嚅道,「我對一個不該動心的男人動了心。」
若蟬愕然,呻吟。「你也愛上有婦之夫?你這是明知故犯,自找苦吃嘛。」
「據我所知,他沒有結婚。」
「那有什麼問題?」
「他心裡另有所屬。」
「只要大家都是單身,公平競爭羅。你的自信到哪去了?你覺得另外一個人條件比你好,比你吸引他?」
「吸引力這東西,無所謂條件好不好。我的老闆多帥呀,娶個老婆像個傭人,人家可寶貝他的黃臉婆,活像她是稀世珍珠。你問這問題,問得一聽就知道你是笨人一個。」
若蟬微笑。「誰碰上你,在戀愛這件事上,都要變成笨人。我可不是諷刺,是恭維哦。」
「諷刺我吧,我要找你這笨人幫忙呢。」
「我能幫什麼忙?你竟然會單戀,簡直是天下奇聞。」
「叫你諷刺,你就真的諷刺起來啦?」
「我說的是事實嘛。光是我們這群朋友就沒人會相信。」若蟬好奇地傾身向前。「何方神聖有如此魅力,讓我們的情聖害起單相思來了?」
秦佩小心地看她。「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哦。」
「我幹嘛要生氣?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願意說出來,是因為你剛才否認你在戀愛。不過你現在承認還來得及,那我就不說這人是誰。犯不著為個男人,傷了我們的感情。」
若蟬一頭霧水。「承認什麼呀?」
「你和你的小學同學啊。哦,」秦佩舉手按唇。「我沒說是哪一個小學同學哦。」
她的一群好友們也只見過她一個小學同學,那還是冒牌的。
若蟬呆了呆。「龍俠?」
「龍俠?他不是叫浪漫嗎?」
「哦,浪漫是……他的外號。他的名字是俠客的俠。」
想想看,她還問秦佩對方是何方神聖呢。這不是個神聖是什麼?
若蟬意外地望著秦佩。「你……愛上了龍俠?」
其實不上意外,她的心情蠻複雜的,好像還夾著滿不是滋味。那算醋意嗎?
「現在說愛也許太早啦,」秦佩留意著她的表情變化。「若蟬,你呢?你愛他嗎?」
她應該直接否認的,就像她否認她在戀愛那麼直接,但是她發現她被問住了。
因為她沉默著,秦佩尷尬地擺擺手。「算了,若蟬,當我沒提這件事。我……嗯,是逗你的,想教你招認你在戀愛而已。」
若蟬稍稍回過神來。「我沒有啊。」
「沒有?可是你……你看起來……」
「我和龍俠是……」怎麼說呢?「好朋友。」結果她說。
然而她的閃爍其辭卻教秦佩看出來了。
「若蟬,我坦白告訴你,我是覺得龍俠有股很特別的吸引力。他的外表不用說了,他的談吐、他的……哎,他的一切都很與眾不同。見過他之後,我忽然對其他男人都失去了興趣,一直忘不了他。不過你知道我的,我總是三分鐘熱度,熱情有餘,感情呢,瞬間即滅。所以你不可以就這麼把他讓給我。」
「他並不屬於我。」
唔,就某方面來說,龍俠是屬於她,暫時的。若蟬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悲傷。
「我是不會介意你把他讓給我啦,是你哦,換了別人,叫我來撿啊,想都不要想。我是說你不要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慷慨的犧牲。你知道的,我要男人,隨便一抓就是一把。你就不同了,你……」
「秦佩,因為是好朋友,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故作瀟灑。不管你一手能抓上幾個男人,你始終是在男人叢中一隻單飛的彩蝶,當你倦了、累了,停下來時,那寂寞孤單,是比從來不飛的蝴蝶更苦的。」
秦佩抿住嘴唇,眼底仍無法控制地閃著濡濕。「你知不知道,若蟬,以前我很怕和你面對,老覺得你任何時候都能置身事外,把一切都看得透徹又明白。雖然是好朋友、是死黨,可是你一句話就點破我的掩飾偽裝,我還是恨你。」
若蟬把手伸過桌面,秦佩緊緊握住她。
「秦佩,龍俠和我真的不是情侶。」
「你說,我信。可是我親眼看見過他和你在一起時,他看著你的眼神,你說話時,他每個字,甚至每個音節都用心專注的聽,不管你是不是在對他說話。」
有嗎?若蟬試著回想。
「他對你的那份全心全意,是我夢寐以求的。說來你也許不相信,」秦佩苦笑。「我交了這麼多男朋友,沒有一個用龍俠凝視你、注視你、關心你、在意你的眼光看過我。」
若蟬只覺心跳在加速。她那麼遲鈍嗎?她完全不曾覺察。若是真的,她一則歡喜,一則憂慮。龍俠是不能戀愛的,她便因此亦不可以愛上他。
但她有沒有愛上他呢?她這個不知寫了多少愛情小說的人,會掉進愛河猶不自知嗎?
「假如,」秦佩繼續說著。「你只是另外一個女人,而我知道你對龍俠無意,我想我會去爭取他。可是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再說一遍,秦佩,龍俠和我不是情侶。」不論執有情或有意,都不可能。「可是你最好對他死了心,斷掉念頭。」
秦佩一怔。「為什麼?」
若蟬思索著適當理由和措辭。「如果他對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何苦去爭取一個把心和感情給了另一個女人的男人呢?這樣爭來,太辛苦,也不值得。他心裡會永遠有一部分愛著另一個女人。感情不是用爭的,秦佩。你會不比我清楚嗎?你在想的、在要的,仍然是不切實際的。」
秦佩不語。
「我可以說我對龍俠沒有深刻的男女之情,你要他,去要他,這不是拱手相讓。龍俠若和我……相愛,秦佩,我絕不會把他讓掉,好朋友也不行,這又不是玩遊戲。」
秦佩慢慢露出微笑。「你說得對極了,若蟬。不過,你確定你沒有愛上龍俠嗎?」
「我……」不管她有沒有對龍俠產生情愫,她最好根本不去想它。「我給他煩死了。但是,秦佩,我奉勸你,收起你對他的動心或心動。」
「你既然沒愛上他,和他不來電,我動不動,你就甭管了。再說,他若對你死心塌地,真情真意,我也動不了他,不是嗎?」
若蟬不禁氣結,可是又不能洩漏龍俠的神仙身份。
「秦佩,我說了半天,你都沒聽進去是不是?」她懊惱、著急。
「我聽啦,也進啦。」秦佩笑嘻嘻拍拍她的手。「謝謝你良心的忠告。你不是給他煩死嗎?為了回報你忠懇的友誼,我幫你把他弄得離你遠遠的。你把他交給我,保證他再不能煩你。他的電話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