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葉晴
實在抱歉,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問問對方名字吧!
「對不起,你貴姓大名?」
柔軟的手驟然離開他唇上,令他有點惋惜,方凱淵聲音低沉地報出姓名。「方凱淵。」
都自報姓名了她還兩眼茫然,嘴上自顧自地咀嚼著他的名字,方凱淵只好進一步替她解迷。「我是弘煜的高中同學。」
嘎?是小哥的高中同學,又不是她的同學,她怎麼會記得?
「呵呵,好久不見。」王慈韻笑出一個好虛假的笑容。「你來得真不巧,我小哥這幾天去澎湖拍照了。」
方凱淵先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後笑著說:「是我不對,我該先打電話來的。能不能請你不要再假裝記得我的樣子,太傷人了。」
「有那麼假嗎?」見方凱淵點頭,王慈韻收斂滿臉的笑。「我不是故意的,年代久遠,我怎麼會記得你呢?』
「我們一起烤過肉。」
歲月如梭,幾乎是十年前的歷史了,所以要真記得他,是她腦筋好;忘了他,則是她腦袋正常。
「哦,那一定很好玩。」王慈韻性感的嘴上掛著抱歉的微笑。「不過我還是不記得你。」
無法解釋,方凱淵就是不死心地要她記起來。「你記不記得,弘煜高中主辦班游烤肉那次?」
「記得,你剛才有提了嘛。」王慈韻點頭,自從手指被他焦急地捉去,還放在嘴裡吸之後,她也很想記起他以前的樣子。
「我們被分在同一組。我是那個一直戴著大墨鏡不肯拿下來的人。」
這樣說王慈韻就想起來了。她搗住張開的嘴,笑著說:「對嘛,想我記性還算不錯,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患了失憶症呢?你今天如果也戴一副太陽眼鏡來,我絕對一下就記起你。」
「不要取笑我了。那時候我得了急性角膜炎,眼睛怕吹風,本來不想去的,弘煜說我不去就是不給他面子,結果……你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
這個她就有印象了,只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他也記得那麼清楚?王慈韻解釋:「也不是討厭啦,明明是大家擔心烤不成肉的陰天,你還戴著墨鏡不肯拿下,我以為你故意耍帥,所以懶得理你。對不起,不知者無罪,而且那時我年紀小。」
方凱淵被她嬌俏的模樣逗笑了,幽默地說:「我原諒你。聽說你開了一家餐廳?」
那笑容坦蕩得像太陽,能感染別人。王慈韻受到影響,跟著笑了。「嗯,就在隔壁,叫獅子星座咖啡館,有空請多多捧場。」
唉!做一行怨一行,獅子這座是她犧牲許多,嘔心瀝血經營四年的寶貝,為了一份生意興隆的責任,讓她常在不知不覺中下海拉客。
「常客有打折嗎?」
「通常有兩種人我都會給他們貴賓卡。」
方凱淵好奇地問了。「哪兩種人?」
「媒人和生日是獅子星座的人。」
「為什麼?」
「因為媒人會帶客人來;獅子星座則是我的星座、也是我的店名,懂了嗎?」
「懂了。」方凱淵覺得和王慈韻說話很有趣。「我的生日是八月八日,可以得到一張獅子星座的貴賓卡嗎?」
「真的?」王慈韻不信方凱淵生日會巧得跟她同一天。
「不信我拿身份證給你看,還有這是我的名片。」
王慈韻接過他的證件「審查」,證明他沒有唬弄她;看完身份證,王慈韻接著看他的名片——
國際英志英商駐台總經理方凱淵
這家公司她聽過,王慈韻抬起眼對方凱淵說:「失敬失敬,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的就能當上這家公司的駐台總經理。」
「僥倖。退役後我去英國念碩士,畢業後很巧合遇上我的大老闆,他很欣賞我,說我是千里馬,要我到他的公司工作。很幸運地,一年以後便調回台灣當分公司的負責人。」方凱淵客氣一番,把努力的過程簡短帶過。
「肯定是你能力好,不然人家才不會放心讓你當負責人。對了,怎會想到來找我小哥?」王慈韻邊問邊慢慢把難搞的仙人掌包起來。
「想開個同學會。別這樣看我,你也很能於,年紀輕輕就當老闆。」
「比起你們公司,我這簡直是小孩辦家家酒。下趕時間的話,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在下拿手的herbtea——」既然待過英國,對香藥草茶應該不陌生才對,王慈韻提出邀請。
方凱淵開心地點頭:「好啊,我不喝咖啡,Hern-tea正好是我喜歡的。」
「但是——」王慈韻笑著把剛才被打斷的話接上。「我現在不能走開,得等花店的人回來才行。而找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方凱淵看看他的手錶,可惜地聳聳肩膀。「我只有二十分鐘的空檔。」
「當是大忙人嘍。」王慈韻搖頭笑了。「替你保留起來好了。」
「你笑起來好甜。你知道嗎?你剛剛看到我的時候好凶,而且好像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方凱淵說。不知為何,他今天心情特別好,話也就特別多。
王慈韻楞了一楞,發現他在和她開玩笑,臉上漾著粲然的笑從容地回應他。「我這張臉又沒拉過皮怎麼繃得起來?方大哥方先生,你是故意和我抬槓,要我等下算你便宜一點吧?」
方凱淵不得不佩服王慈韻的心思,他開懷笑道:「糟,我臉上一定有寫出我的動機。先和你商量一下,叫我凱淵,我叫你慈韻,如何?」
「為什麼不叫我王小姐?」近日覺得日子很無聊的王慈韻刁蠻地反問,上彎的紅唇性感而柔軟。
方凱淵心動地看著她,眼裡全是笑意。「同學的妹妹還要叫王小姐,好假。」
「對喔,但禮貌上哥哥的同學也是哥哥,叫名字不好吧?我們家的家教很嚴的。」
她反應得好。方凱淵又說:「同學的妹妹也是妹妹,有人叫妹妹小姐的嗎?」
王慈韻本來很得意看方凱淵點頭的,沒想到他反而揀她的話來用,又舉一反三地堵住她的機忽然,王慈韻雙眼活潑地轉動,手往前一伸,伸向方凱淵。
「對不起,我要先收你二千八百元。」
「仙人掌有那麼貴嗎?」
「誰教你眼光好,一挑就挑中最大又最貴的?還害我被刺扎到了。」王慈韻說著,臉忽然熱了起來。
方凱淵眼睛看著她的手,從皮夾中抽出一張白金卡。「收信用卡嗎?」
「可以,不過要加收百分之三的手續費。」
「老朋友也算得那麼清楚?」方凱淵收回信用卡改付現金時,忍不住低聲抗議。
「花店又不是我開的,所以我說請你喝茶,是你自己沒有時間的,不能怪我。對了,怎麼會想要買仙人掌?」王慈韻笑著邊找錢邊問,稱呼就給它全免了。
方凱淵回說:「第一它好照顧;第二是用來對付我妹妹養的貓的。」
第一項理由她能理解,第二項理由則讓她忍不住挑高了雙眉。「用仙人掌對付貓?」
「我妹妹的寵貓認為我的床是它的地盤,常常偷偷地在我枕頭上撒貓尿,我想它要是再來撒野,讓它被仙人掌扎一下也沒有關係。」方凱淵向王慈韻訴苦,重要的是讓王慈韻瞭解,他並不是虐待動物,而是為了爭主權。
「你很沒有愛心耶。不過……」王慈韻皺若柳眉搖頭,話峰一轉又道:「聽說貓尿又臭又騷,可惜現下店裡沒有更大株的,我多送你一株小的好了。」說完她先笑了。
方凱淵跟著哈哈大笑。「哈……你跟我一樣壞心眼。」
「噓,這是秘密。」
「哈……」方凱淵再次大笑。伴著笑聲,他看著慧黠幽默又時時顯露出獨特個性的女孩,直到對方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他才猛然清醒,隨口抓個問題。「該不會你也吃過貓的虧吧?」
她是沒吃過貓的虧,不過剛才她的手指差點被吃掉了。這個方凱淵的「賊眸子」像會透視人,好像知道她忽然臉紅是為了什麼,王慈韻趕快避開她的注視,將晶亮的黑眸瞟向旁邊繽紛的花櫃,輕輕地嘲諷:「誰那麼笨,長這麼大了還會被動物欺侮。」
「有一個,我。」對王慈韻的嘲笑,方凱淵不以為件,反笑著問說:「慈韻,聽說每種花都代表一種或一種以上的花語,鬱金香的花語是什麼?」方凱淵問的時候正興味十足地研究著牆上的花語海報。
「你的問題跳得太快了,回到寵物身上。」工慈的奇怪自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反身斜靠桌子,雙手交叉在胸前。
「好吧。」真聽話。「那我講個故事給你聽。當兵前我撿了一隻兩個眼睛不同顏色的貓,很聰明又愛撒嬌,我把它養得肥肥的,人見人愛,沒想到它最喜歡做的事竟然是爬到我女朋友頭上撒潑,害得我女朋友跟我說有它就沒有她,逼我當場做選擇。我百般掙扎之下,後來竟心軟地選了弱小無助的動物。結果那只好貓竟在我當兵又失戀的人生最沮喪的時候捨我去找我妹妹,就這樣女朋友沒了、好貓也換了主人——也就是那只敢在我的床上尿尿的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