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董妮
他沒發現,只是專心吹著粥,務求粥品進到她嘴裡時是最合宜的溫度。
嚴鑼看著這兩個人,有種被打敗的感覺。為什麼他們總是一個想太多、一個就想太少?過去如此,現今亦同,這樣兩心要相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唉——
***
齊珞薰一直逃避回答伊悔的求婚;而他似乎也不在意,每天依舊快快樂樂地照顧她,還把嚴鑼叮囑的每句話抄成筆記,隨身攜帶。這大概是他今生最認真「上課」的一回吧!呵!
今天,日方要求他們簽下切結書,保證齊珞薰再不截肢,萬一腿傷危及生命,與醫院無關;嚴鑼和醫生因此又在病房外吵了起來。
齊珞薰坐在病床上,呆望著伊悔削蘋果。
不愧是個天生手巧的藝術家,兩天前,他還是個凡事要人服侍的大少爺,如今,他已能拿著水果刀削蘋果,一刀落下,到整顆蘋果削完,纖薄細長的果皮,幾乎可與名廚師媲美。
「削好了。」他還在蘋果上刻花、雕兔子。
她其實吃不下,但瞧見他開心的模樣,又不忍心拒絕,只得勉強取了一塊送進嘴裡。
外頭,嚴鑼和醫生的叫吼聲越來越大。
而她的心也提到喉頭,和剛才嚥下的那塊蘋果梗成一氣。
「好吃吧!」他像是沒聽到外面的爭執似地,始終歡喜如一。「再吃一塊好不好?」
她忍不住有些氣惱。「我的腿可能保不住了,你叫我怎麼吃得下?」
他似乎被她的怒氣嚇了一跳,呆滯片刻。「可是你保住性命了啊!比起那個死在森林裡的人,你已經算幸運了。」
「那是說,我就算丟了一條腿,也無所謂?」
「有沒有那條腿,你都是你啊!」他不懂她在介意什麼,大難不死,應該高興,不是嗎?
「少了一條腿,我就變殘廢了。」她最最在乎的是,一個殘廢配下上一個聲名正如日中天的人偶師。
「可以裝義肢啊!現在做義肢的技術很好,就算少了一條腿,你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行動自如的。」
她很憤怒地發現,他不懂,知名人偶師相等於生活白癡,對於這些基本常識、社會規範,他半點兒不知。
「你有沒有想過,我終究是個女孩子,裝了義肢,會被他人怎樣的看待?他們也許會取笑我一輩子。」
「為什麼要在乎他們?他們是他們,又跟我們無關。」這一輩子,他都是別人眼中的異類。
曾經,他被欺負、受白眼、遭排斥,還不是都熬過來了。如今,他活得很好,外人的感覺再也無法傷害他。
「你當然說得簡單,被說閒話的又不是你。」
他沈默了很久,淡言。「這一生,我一直活在閒話中,從來沒有擺脫過。」
她驀然想起他的出生。那場悲劇讓他母親自盡、父親從此與他形同陌路。誰能說他不懂流言的可怕,有關這一點,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而她,幾乎算是伴著他一起成長,還以為自己絕對有本事對抗謠言,不受動搖,但事實是,事到臨頭,她比誰都怕。
突然覺得自己好卑鄙,過去,她怎麼有臉罵伊靖染膽小?
「對不起。」垂下頭,她萬般沮喪。
他坐上病床,大掌執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目光與他對視。
「不管你變成怎樣,我都喜歡你。」他的手在她幾乎沒有知覺的腿上,來回撫觸。
她機靈靈打了個寒顫,以她的腿傷而言,應該是毫無感覺的,但她卻發現傷腿在發熱。「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他垂眸,想了很久。「可不管你是累贅、或者像以前一樣能健健康康地到處跑,你都是家人。家人是永不背棄彼此的。」
她愣了一下,單手支額大笑了起來。該感激他對家人的執著嗎?因為年少的缺隱,使得他對家人有絕佳的耐性與榮譽心,變成了許她一生的最佳屏障。
笑著笑著,她淚滑下眼眶。「不悔兒……告訴我,你是用怎樣的心情在說這種話?」
「怎樣的心情?」沈思片刻,他開口。「想把你留下來,一輩子都不離開我。」
不是愛嗎?她有點難過。
一會兒後,他羞澀地搔搔頭。「以前聽人說過,這種感覺好像就叫做愛。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覺得呢?」
她的回答是探過身,緊緊摟住他。
「珞……珞薰……」他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
彷彿覺得他的聲音太吵,她嘟起嘴,用力吻上他的唇。力道用得有點大了,他吃痛地蹙起眉。
但隨即,他被她口中的芬芳深深吸引,情不自禁,他啟唇,舌頭探入她唇裡。
當他的舌頭與她的丁香相碰,她背脊竄過一陣激情電流。
「悔……不悔……」她在他的懷裡喘息。
他換了個角度深深吻著她。「薰……我……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叫我不悔?」他的名字應該叫「伊悔」才對。
「嗯!」甜膩的呻吟逸出她齒縫,在快感激情中,她努力捉住最後一絲即將消逝的理智。「因為……不要後悔,我希望……你的一生都不再有悔,像我就一點都不後悔認識你……」
答案化成快感席捲他的心。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只有她。
原來他的人生也可以不悔。
情不自禁地,他再度勾出她的丁香,又是一陣抵死纏綿。
她被他吻得氣喘吁吁,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該是他今生第一場愛戀,也是首次的情慾勃發。
但做這種事似乎是人類的本能,不必人教,自然便能做得完美。
他的手追逐快感的波動,探進她衣襟,一把罩住她柔軟的胸。
「啊!」她驚呼,但下一瞬間,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卻在她眼前上演。
伊悔低下頭,隔著棉質的病人服舔上她的胸。
她首先感到一陣濕涼襲上胸部,接著,無邊火熱包圍了她。
「不悔……啊!不悔……」她好怕,她要燒起來了。
他撩起她的衣服,張嘴,含入她胸前的蓓蕾。
「啊!」當他的舌磨上那嫩蕊,她整個背脊都弓了起來。
他的手來回挑逗兩朵花蕊,直到它們挺立、綻放成最美麗的粉紅。
「不行了、不行了……」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
他繼續往下吻,來到她平滑的腹部,小巧的肚臍像是最美麗的挑逗,他迫不及待吻上它。
「不,別這樣……」她扭著腰想逃。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一隻手探入她的大腿根部。
「不行,你不能碰那裡。」她的淚都湧出來了。
「你好可愛。」他作夢也想不到,當年那個飛過他身邊,將欺負他的壞學生扁成豬頭的暴力女原來也有如此嬌人的一面。
過去他是瞎了眼嗎?為什麼十年多了,他直到現在才看穿她強硬外表下的柔軟。
心頭突然軟得像要化開,他好想緊緊擁住她,態意歡憐。
「夠了。」她被情慾染得通紅的腦袋拚命搖著。「我不行了,不悔……啊!」在一陣激烈顫抖後,她緩緩癱軟在他懷裡。
「珞薰。」莫名地,他有股衝動,這輩子,他願意為她生、為她死,只為她一個、永遠不悔。
「換我了。」含著淚,她抬眼望他,纖手探向他的褲頭。
「你不能碰。」他嚇一跳,想逃。
她的武士之心卻選在此時發作。「那樣不公平。」
該死,這種事不需要講求公平。他還想著要說服她放棄,但是她已解開他的拉鏈,探向他的男性象徵。
下一秒,她一雙眼兒瞪得像要掉下來。「好大。」
「我早告訴過你的。」光抱著她,他就已經夠衝動了,何況她還碰他,他怎受得了?
「會不會難過?」她問了個天真的問題。
而那份無邪卻讓他整個人緊繃得像要爆炸。
不管了,他確實需要碰她,就算……她正傷著,他還是忍不住,了不起,他不要做到最後。
尤其,這份激情還不是他挑起的,罪魁禍首是她。
「唔!」他咬牙,忍住她手指在他男性上廝磨帶來的快感。
「不悔?」她似乎玩上癮了。
一個男人所能忍受的也就這麼多。他挺起身,吻上她的唇,藉著身體的重量正想將她壓倒。
「我告訴你們……」嚴鑼突然闖進來。
伊悔趴在齊珞薰身上的身體突然抖了兩下,無邊憾恨似滔滔江水,一去永不復返。
第十章
最終,齊珞薰還是決定截肢保命。
手術過後三個月,除了還有些不適應外,基本上,她生活得還不錯。
伊悔請來世界知名的義肢師傅為她量身訂做最好的義肢,聽說,這種義肢不僅可以助她行動自如,甚至小小的快走都不成問題。
簡直不可思議,她聽著那些繁複的講解,什麼電腦與神經接觸、可以聽她腦部下命令……她完全不懂,卻知道,在伊悔的細心安排下,她以為就此成為黑白的人生又變回彩色了。
她很努力做復健,醫生說,頂多再半年,她一定可以走路進禮堂。
噢,忘了說,她答應了伊悔的求婚,做他一輩子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