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章庭
「哎,姑娘。」倏地揚臂將她帶入自己懷裡,張伯冠扔下信,無可奈何的決定要先來「安撫」小妻子……
不知道經過了幾個回合,雲雨終於暫告一段落。
「蜜絲,」滿足的男人,將吻烙在佳人光滑的裸背上。「還沒醒嗎?」
「對,我睡著了。」蜜絲賭氣地大叫,「不要來吵我休息。」
「嗯,不吵你休息。」張伯冠一挑眉,忍俊不禁。「你睡你的,其他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嚇?!威脅、威脅,這分明就是威脅!她一骨碌翻身滾開他觸手可及的範圍,戒備地瞪著他。
「可惡!」他那怡然自得的笑容,不禁教她跳起來拿東西往他便砸。
「哈!」她精神充沛的模樣令他爽朗一笑,一點都不在乎她枕頭加棉被的攻擊。
噯,這對小倆口,感情可真「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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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光之城中的卡修拉荷大神節來臨。
寺廟被重新粉刷,打掃得乾乾淨淨,擺滿供奉用的糖蜜和又香又美的鮮花,空氣中飄散歡愉的氣息。
紗麗及其他布料的訂單接得手軟,不論男女老少,都希望在慶典時穿得光鮮亮麗。
阿古斯家的織坊,從早到晚忙個不停。阿古斯和張伯冠這對岳婿,也是一天到晚張羅、調度人手、拜訪客戶、督促織工進度,忙得連一餐飯都只是胡亂吞食幾口了事,更不用說晚上倒頭便睡。
張伯冠操勞的模樣讓蜜絲看得十分不捨,卻又偏恨自己是女兒身——
「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可以幫著你一塊兒做事。」夜裡,蜜絲給癱在榻上的丈夫捏肩膀捶腿,忍不住有感而發。「你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別這麼說,蜜絲。」張伯冠倒是很能心平氣和,對她笑一笑,還帶著一絲調侃,「倘若你是個男的,反倒是有許多事,我們都不能一起做了呢!」話中有話,聽得蜜絲臉紅紅,輕輕賞他一巴掌,任他笑著撲倒她……
慵懶溫存地抱在一起好一陣子,張伯冠輕鬆地枕在她的大腿上,要求她餵給他一塊塊切好的水果,模樣極為滿足。
或許,張伯冠自己也還沒察覺到,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為放鬆且自在的時刻,蜜絲更是他除了手足之外,第二個能卸下溫文莊重面具的對象,而且他至今仍不明白蜜絲是怎麼辦到這一點的。
「蜜絲呀蜜絲……」呢喃她的名字,一回回,他的心沁著甜蜜。
「什麼事?」好奇地彎腰俯首,蜜絲等著他的下文。
「我——沒事!」硬生生改口。
「什麼啊?」昏倒!蜜絲沒好氣地啐他一口。這個異鄉人啊,什麼溫文莊重呢!大家——包括她在內,可真是大大看走了眼。「不然你叫我是做什麼的?叫好玩啊?!」
「是呀,是很好玩。」張伯冠想了想,居然也同意了這一點。
「哼!」蜜絲把預備喂送水果到他嘴裡的小手一縮,轉向自己吃下去。哼,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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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修拉荷大神節當天。
張伯冠發現,其實天竺人節慶的方式和熱鬧程度,和中原是大同小異的。
一隊由白色聖牛拉行的車輛緩緩游著街。為首的車裡擺設一尊男性神袛像,金光閃閃、珠光寶氣,再接下來從第二輛車開始,乘坐著一名曼妙女子,面容木然,身上穿著他不曾看過的白色紗麗,肅然的氛圍和週遭熱鬧的笑語,形成極大的對比。
「她們是誰啊?」張伯冠轉頭問向阿的士。
阿古斯一家出遊,但女眷們不准跟著男人們擠來這裡看熱鬧,張伯冠再極目張望,發現兩旁夾道圍觀的眾人,清一色都是男的。
「哦,她們是今年要奉給卡修拉荷大神的廟妓。」阿的士還沒回答,張伯冠右手邊的男人,就已經好心的解釋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卡修拉荷大神將納新廟妓哩!」
「廟……妓?」何謂「廟」,張伯冠知道,「妓」這個字他也聽得很清楚,但是這兩個字擺在一塊兒,那就真的有聽沒有懂了。
「廟妓是嫁給大神的妻妾。」這回換阿古斯的次子解釋了。「而且廟妓會是所有男人的共有財產,將來任何男人都可以到廟裡去找她們享受一下。」
「你是說……這些女人將嫁給你們的大神,但是任何男人都可以去找她們……呃,享受一下?」這真令人無法置信!
「嗯,沒錯。」阿的士為首,一票男人全都點頭給他看。
還「沒錯」?!根本是大大的「錯」了才對吧!算了,這是天竺的風俗習慣,他不予置評便是。但是他也心生不忍,不想再觀看這場遊行,逕自退出圍觀的群眾。
「咦,遊行結束了嗎?」女眷們正在一處樹蔭下納涼休息,蜜絲一看到丈夫隻身返回,驚訝莫名。
「我先回來了。」搖搖頭,張伯冠望著她仰起的小臉,在心中重重發誓,下回絕不再去看這種遊行了。
「你等很久了嗎?」看她露出喜悅的笑容,這才想起近來忙於工作,已經好一陣子沒陪她去散步了,便徵求在旁的岳父母大人的同意,「我想帶蜜絲到那色泉去走走。」
「去吧!」阿古斯也很爽快地一擺手,對女婿嬌寵女兒的模樣滿意得很。「在晚飯前回家就可以了。」
「那……」張伯冠再看看岳母,蓮修卡照例是抿唇不出聲,既不贊成也不反對。「我們就先告退了。」
「走吧走吧!」蜜絲可已經樂昏頭了,挽著他的手就一直甩呀甩的,好不開心。
「嗯,走吧。」張伯冠再對另外三個大姨頷首示意,便任蜜絲拉著跑出去,好像要飛了起來。
九月份的那色泉畔,葉草秋色,沿著水線更是長滿一羅列芳香的小小花苞,鄰近的樹林中拂出陣陣涼風。
「太好了,好一陣子沒來了呢!這裡還是開了這麼多花啊!」興奮地一馬當先摘下朵朵香嫩,取出其中一枝含苞別在耳畔,蜜絲回頭笑得甜美可人。
「異鄉人,我有沒有像花一樣美?」
「沒有,」張伯冠相當老實地搖搖頭,在她要變臉的前一刻,再慢條斯理地補了句,「你比花更美。」
「嗯嗯!」當下轉怒為嗔喜,不好意思地左右各握住一束花朵捧頰,烘托得更為香艷可人。
「原來你也會害羞啊?」欣賞地凝望小妻子,好整以暇靠在一株結實的樹幹上,張伯冠對蜜絲的一番嬌態看得十分滿足。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驀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叫囂怒斥,粗暴的男性謾罵,夾雜幾聲微弱的孩童泣聲。
濃情蜜意的動作暫且打住,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那陣隨風飄送的噪音弱了下來直到完全靜止,教人心生不祥地起了疙瘩。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沒多久又有噪音響起,但這回是那些粗暴男音的吃痛聲。
「啊!他咬破了我的手。」
「該死的『罪子』!站住!」
「快追上去,那小子真會跑。」
夫妻倆才急急穿越那片小樹林,就看見一個幾近半裸的男孩,沒頭沒腦衝了過來,撞到了張伯冠,而被他一把揪住。
「哇——」男孩一看到揪住自己的又是個男的,不禁放聲大叫,完全是那種恐懼到歇斯底里的叫法。「哇哇哇哇——」
「大神啊!」往上翻個白眼搗住耳朵,蜜絲終於看清這個莫名出現的男孩身上的服飾。「你是卡拉修荷寺的罪子?」
「罪子」?一直阻止不了穿腦魔音,張伯冠索性將男孩瘦弱的身軀一臂攔腰挾緊,另一臂伸掌搗住他的嘴巴。「稍安勿躁,孩子,你快把我的耳膜給叫破了。」
「別碰他,異鄉人。」蜜絲急忙勸阻他,「罪子是那些廟妓所產下的不祥後代,比奴僕更加沒地位的。」
「什麼?」對蜜絲的話正一肚子納悶,那些吆喝的男人也終於出現在他們面前。
「原來你在這裡啊,臭小子。」為首者露出殘忍快意的笑容。「現在看你還能往哪裡跑?」
「嗚……」男孩一看見這群男人,全身一僵,眼淚大滴大滴流下,滴在張伯冠的手背上。
「乖……」心生惻隱,張伯冠下意識只想護住男孩,反手便將他護在自己身後。「你們想抓他?為什麼?」
「哦,你是阿古斯的新女婿?」不就是那個異鄉人?怪不得不懂得規炬。為首男人先行緩下臉色,也說出和蜜絲一模一樣的話,「請把那男孩交給我,別去碰罪子。」
「是呀,罪子很髒,不是您這等尊貴身份的人該碰觸的。」
「別讓罪子沾污了您。」
「是呀是呀,這罪子——」
「停——」從頭到尾弄得一頭霧水,現在眾人再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令張伯冠更不舒服,他斷然舉起手掌,果斷的氣勢果然成功平息了這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