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宣萱
戚絳影默默地跟隨著冷君敵,看著他褪去上衣的時候,雙頰有著莫名的羞紅。她只覺得渾身發燙,熱得不停地流下汗水。
「別進來。」在步進劍房的時候,冷君敵回眸覷了戚絳影一眼。
「不。」戚絳影堅決地搖了搖頭,仍然跟隨著他走進了劍房裡。但是她才一走進去,就被滿面拂來的熱風吹得幾乎昏厥。
「啊。」下意識的,她即刻奔逃到門外,重重關甩上門,軟軟地癱在門邊。她耐不住熱,只覺得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我不是要你別進來嗎?」冷厲的目光從冷君敵眸中投射到戚絳影的身上,看著她汗流滿面,他的黑眸一爍。
「我不知道……」戚絳影慌亂地迎向他的視線,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奸。房內的溫度太高,她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
「待在這裡,別亂動。」冷君敵扯唇冷笑。「這裡不是能讓你隨心所欲行動的地方。」
「我只待在這裡。」戚絳影凝向他。
「因為我在裡頭嗎?」冷君敵唇畔的笑容更濃了。「我說過的,你若是這麼堅決地跟著我,你終將會後悔的。在剛剛那樣被熱過一回之後,你還不相信我的話嗎?」
「我沒有選擇的機會。」無論相下相信他,她都只能這麼做。
「真是一個乖女兒啊。」冷君敵笑得狂放,轉身踏入劍房裡,只留下她一個人守在劍房外。
雖然已經退到了劍房之外,戚絳影還是感覺到溫度不斷升高的可怕。她的腦子愈來愈昏沉、昏沉到下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昏沉到眼前一片昏黑……昏沉到沒有聽到奴才驚訝的扯喊——
「楚總管的繼女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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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清涼的風不斷襲來,拂醒了方才熱得昏厥的戚絳影。
「你總算醒過來了。」
冷淡的聲音傳入耳裡,她用力地張大眼睛一看。冷君敵。
「沒有幫到忙,倒是幫了倒忙,嗯?」冷君敵的唇畔有著冷冽的訕笑。
「對不起。」戚絳影低垂下小巧的頭顱。「我可以習慣的。」她小小聲地對他說道。
「真的嗎?」低沉的笑從冷君敵的喉間逸出。
他盯著戚絳影的眸光就像一把上好刀劍般凌厲,讓她不由自主地又低垂下螓首。
「我不知道……」畢竟年齡還小,她不安地攪扭著手指,生怕自己會再一次昏倒。
從七歲時遭遇那一場生命中的大變革開始,她就已經盡量不給別人帶來麻煩了。
「不知道?你乾脆幫忙提水吧。」冷君敵冷冷地提議。「鑄劍的師傅都需要水來祛熱,你就來這裡幫忙提水,免得在那裡礙手礙腳,還得要一堆人將心思分到你身上。」
「提水?」戚絳影吶吶地重複。「這裡?」她納悶地望著四周,才發現旁邊有一口大井。
難怪會這樣清涼。
「怎麼?你這尊貴的小姐不會提?」冷君敵揚起嘲諷的眉。
「我才不是尊貴的小姐!」冷君敵的一句話成功地引起了戚絳影的憤怒,她生氣地反駁。
「那你遲疑些什麼?你這九歲的小女娃不會提水嗎?」冷君敵繼續擺出嘲弄的姿態。
「才不是!」戚絳影倔強地回瞪他。「我只是……」她只是怕自己沒有跟好他,會遭新爹關愛的眼神,以及娘的責罵。
「怕我會跑了,是嗎?」冷君敵輕而易舉地道出她內心的想法,像是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戚絳影淡漠不語,只以那雙靈靈的眸子瞅著他。
「放心,我不會跑的。你以為我有什麼閒工夫去做鑄劍之外的工作?」冷君敵扯出邪冷的笑容。「別讓你自己成為別人的包袱!」
戚絳影臉色蒼白的往後一跌——
他的話裡,滿滿的全是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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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兒,小莊主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事?」晚膳之後,楚振域問著戚絳影。
「鑄劍。」戚絳影淡淡地回道。
「就只有鑄劍而已嗎?還有什麼事?」楚振域追問。
「我昏倒了,他喚我起來,就這樣。」戚絳影輕描淡寫地說。
「很好。影兒,你以後每天都要跟我報告他當天做了些什麼事,知道嗎?」問出了冷君敵一日所做的事之後,楚振域微笑地說道。
「知道。」戚絳影點了點頭,因為初次體驗那駭人的高溫,已筋疲力竭地無力追問為什麼。
「畢竟莊主才剛辭世,我得嚴密注意他的舉動,免得他做出什麼不利自己的舉動,你知道嗎?」楚振域強調著。
「知道。」戚絳影機械式的點頭,腦裡又浮起那道冷魅的身影。
會嗎?他會做什麼不利自己的舉動嗎?那樣恐怖的男孩……不,應該不能說是男孩,他那魔魅的冷笑,早已不是一般男孩會有的!
這樣陰冷的男子,真的會做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舉動嗎?戚絳影沉默著,沒有道出她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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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戚絳影就日日跟著冷君敵行動。
他到東,她到東。他到西,她不敢往東。只除了他在劍房之內,她會認命地去提水,而在提水的當下,享受到無比的清涼。
時光荏苒,匆匆地已過了四年。
時光的流逝對戚絳影而言彷彿沒有任何意義。除去了身子的成長,除去了瞭解更多人世間的悲傷無奈之外,她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的改變。
跟著他,就只有跟著他。
他不斷地鑄劍,而她就只是不斷地提水,以及趁著閒暇的時間閱讀或自己舞刀練劍,不敢再貿然踏入劍房一步。
因為,怕熱這一點徹底地符合了他的猜測。她怕熱的身軀從來不曾習慣過熱源的侵進。
「影兒,記得明天一定要將少莊主請出來,知道嗎?」在戚絳影對楚振域報告完冷君敵一天的所做所為之後,楚振域囑咐道。「明天是少莊主十八歲的生辰,我準備為他辦一場筵席。這幾年為莊裡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都忘記了這一回事。」
「好。」戚絳影淡淡地點頭,順從地退了下去。
他稀罕這宴席嗎?她深深地懷疑著,卻沒有答案。畢竟,他的性格向來不是她所能逆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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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戚絳影如往常地出現在冷君敵的房門之外。不同的是,冷君敵敞開房門,將她迎了進去。
「少莊主。」戚絳影低垂著螓首,視線未曾迎向冷君敵。「爹要我來教你去參加生辰的筵席,今日你是主角。」
「是嗎?」冷君敵淡淡地笑著。「怎麼不抬起頭來看著我?」
戚絳影閭言,抬起精緻的小臉面對著他。
芳齡十三的她,已經出落成標緻的美人,渾身散出那股清冷的氣質,常讓莊內的男性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然而,她卻始終未曾注意到旁人的眸光,因為她的眼光向來只注視著他,而望著他那過於陰美的面龐,常常會讓她忍不住一窒,他那灼亮的視線,更是常看得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所以,大多的時候,她選擇避開他的眸光,避開那寒冷的亮源。
「就少莊主盡快出去,外頭都已經準備好了。」戚絳影以面無表情來偽裝自己。
「你覺得我應該去嗎?」冷君敵唇畔泛出笑容,挑起疑問的眉。
「應該。」戚絳影點了點頭。「但你會不會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在後頭補添上一句。
「好一個會不會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冷君敵狂笑出聲,俊美的面孔湊近她。「跟了我四年,你可以算得上最瞭解我的人了。」
是這樣嗎?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從來不曾瞭解過他?為什麼她覺得他是如此地令人難以捉摸?
「我並不準備參加。」冷君敵以宣告的姿態說道。「你意外嗎?」他望見她歎了一口氣。
「我不意外。」戚絳影淡淡地搖頭,誠實地回答,「糟蹋別人的善意向來是你所擅長的。」她沒有忘記繼爹一開始將她介紹給他時,他那冷然的眼光,以及鄙夷的姿態。
對於外頭的張燈結綵,他必定也是不屑一顧的。她跟在他的身後太久,不是沒有感覺,卻早已經習慣他的狂妄。
「說得好。」冷君敵輕輕鼓了幾下掌,以為讚賞。
「你不知道你這樣很過分嗎?」戚絳影見到他這嘲弄的姿態,終於忍不住淡淡地說出口。「你以為踐踏別人的心意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嗎?繼爹那麼認真地為你籌備這次的筵席,大夥上上下下忙成一團,你卻以這種態度回敬大家,你真的覺得很有趣嗎?」
冷君敵只是以那雙冷眸盯凝著她,未見憤怒。「我從來沒有要求你繼父這麼做。」
戚絳影訝然,倒抽一口氣。
他竟能如此理所當然!
「你……」她只能瞪視著他,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你好過分!」她擠了好久,才勉強擠出這句咒罵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