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芃羽
安知禮回頭一看,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扶住她,急道:「你怎麼了?」
她喘著氣,困難地抬起頭看著他。「我……心痛……」
「心痛?」他怔了怔,突然想起她的心臟似乎不太好……
「教授……」她整個人偎進他胸懷,聲音虛弱。
「潘寫意,藥呢?你有沒有帶著藥?」他的手一時不知該放哪裡,她身體不適,他總不能推開她,但兩人這麼靠在一起,要是讓別人看見了還得了。
「今天……忘了帶……」她低下頭,更把身體的重量全放在他身上。
「忘了帶?那……那該怎麼辦?要不要去醫務室躺一下?」他不得不以雙手微攏住她纖細的肩膀。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會好了……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吸口氣,仍是那種柔弱得讓人心疼的語氣。
「那怎麼行?我看我還是帶你去醫院——」他低下頭,正打算說服她到醫院一趟,不料話才說到一半,兩片鮮嫩的唇瓣便出其不意地貼近,不偏不倚地堵住了他的口。
他愣住了!
幽軟柔潤,帶著濃烈的梔子花香,她的氣息隨著這一吻直接鑽入他的心肺,把他的心全攪亂了……
如蜻蜓點水般,她藉著這突襲的一吻,來向他昭示她的決心,趁著他還呆愕震驚之際,她已翩然躍開,以一種認真而堅毅的神情對著他下戰帖。
「我不會放棄的,除非你真的討厭我,否則,終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安知禮。」
說罷,不待他有所反應,她噙著淺笑,轉身走回文學院。
安知禮就這麼傻傻地杵在當場,像尊石像般久久回不了魂。
唇上還殘留著她的溫熱,鼻間依舊縈繞著她的馨香,他的胸口一陣空蕩清寂,完全感覺不到心跳,只因就在剛剛那一刻,他的心似乎已經被她的吻給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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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快,就在潘寫意把心思全放在挑逗安知禮的樂趣上時,學期已盡,寒假即將到來,期末考的最後一天,潘寫意特別感到感傷,只因為她即將有三個多星期會見不到安知禮。
秦若懷看她一臉鬱鬱,一考完試便走向她,關心地問:「怎麼?考得不好?」
她搖搖頭,只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秦若懷暗想,就是說嘛!潘寫意怎麼會考得不好?她就算不讀書成績也照樣名列前茅,有些人就是靠著聰明才智就能應付考試;不像她,是屬於苦讀型的,好成績都得靠百分之兩百的努力才能得到。
只是,若不是為了考試,潘寫意又在煩惱什麼呢?
「你這陣子有點奇怪,寫意,到底有什麼事困擾著你?」她百思不解。
潘寫意看她一眼,還是無法將滿腹的心事向她吐露,只能隨便找個藉口,「沒什麼啦,我只是經期不順。」
「經……經期……不……順?」這種話她竟能說得像忘了吃飯這麼容易!秦若懷臉紅地瞪著她,真服了她的個性。
「瞧你,好像我說了什麼可怕的話一樣,你就沒有月經嗎?幹嘛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她忍不住取笑。
「咳……你……你還真是百無禁忌。」秦若懷乾澀地清了清喉嚨,瞧她那巧笑倩兮的模樣,和她說的話完全不搭。
「人生如果這也禁忌,那也禁忌,不是太無趣了嗎?」她斜倚在走廊的石欄上,把玩著自己的發尾。
「人活著本來就不全是為了樂趣,要有甘有苦,生命才會有滋味。」秦若懷淡淡地說出她的觀點。
她聽得一怔,轉頭望著秦若懷,心中不免感慨,秦若懷把人生看得真是透徹,不像她,總要任性地只想抓住那些快樂的、美好的事物,到頭來還是苦了自己……
「對了,寒假你要做什麼?」秦若懷又問。
「什麼都不做,發呆,沉思,無聊……」她其實也想去打個工什麼的,可是她的父母絕不可能答應。
「真幸福,我可忙死了,一放假文物出版社就要我上全天班,只有過年那段時間能回南部幾天。」秦若懷一想到放假時會更忙就喘不過氣來。
「我倒寧可忙一點,這樣就沒時間胡思亂想了。」她又歎了一大口氣。
「你啊!好好地享受你的大小姐的日子吧!」秦若懷笑了笑,走回教室整理書本。
她怔了怔,心想,大小姐的日子根本就是活受罪……
正哀怨著寒假要怎麼挨過,安知禮正巧從她前方走來,她眼睛一亮,上前攔住他,微微一笑。
「教授,你的寒假計畫是什麼?」她真好奇他在假期中會做些什麼。
安知禮一見到她就暗暗叫苦,她那天的宣誓之吻可把他嚇死了,雖然心旌不免微蕩,但他很快就提醒自己不能陷入迷障,以免到時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我要出國進修,不在台灣。」他不著痕跡地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禮貌地道。
「你要出國?去哪裡?」她有點失望,原本想利用寒假去找他,他不在,她的如意算盤就泡湯了。
「去美國。」他簡扼地回答。
「美國?美國哪裡?」她或者也可以跟過去玩玩。
他尚未回答,王俐婕就跑過來叫道:「安教授!安教授!」
她眉頭微蹙,轉頭盯著來搗亂的王俐婕。
「什麼事?」安知禮也回頭詢問。
王俐婕拿著一份表單來到他身旁,道:「這是進修研習的行程表,你看一下,若有不懂的再問我,還有,別忘了當天早上十點的飛機,你八點就得到機場,我會等你。」
「好,知道了,謝謝你。」他笑著向王俐婕道謝。
「別客氣。」王俐婕開心一笑,示威地瞥了一眼潘寫意,才轉身走回系辦公室。
聽著他們的對話,潘寫意的心陡地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你……要和王助教一起去美國?」她喉嚨有點緊。
「是的,正好有兩個名額,系主任派我去,而她也很有興趣,所以我便推薦她和我一起去。」他沒發現她的異樣,逕自看著表單上的行程。
「你推薦她?」她酸味十足地瞪著他。
「是啊。」
「那我也去。」她噘起小嘴。
「什麼?」他微愣。
「我也想去。」
「但只有兩個名額……」他連忙道。
「為什麼你不推薦我?」她覺得不公平。
「因為她比你合適。」他正色道。
「比我……合適?你是什麼意思?」她心微微刺痛,蹙著細眉看他。
「潘寫意,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請你別再鬧了,這個遊戲我玩不起,我只想平靜安穩地教書,不想扯進一些是非,你的熱情我真的無福消受,所以,請你放過我吧!」雖然不願,然而他終究還是得用這種傷人的口氣來逼她放手。
他……求她放過他……
這些話,像火一樣燒灼著她的胸口,她僵直地呆立著,心痛得開不了口。
她不是花癡,也不是濫情,她只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他,可是,他卻把她的一片真心當成了遊戲……
她以為他會懂,懂得她心底深處那抹悸動,懂得她對他的奇特感覺,結果,到頭來都只是她一頭熱,看似親切溫文的他,原來有顆比冰還冷硬的心。
她瞪著他,眼睛裡有氣,有怨,有受傷,心上的痛楚不斷往上竄升,瞬間在眼眶凝結,然後化為成串的珠淚,滑落臉頰。
安知禮被她的淚震住了,她不言不語,但那倔強而氣惱的神色已在向他做最憤怒的抗議。
「潘……」陡地冒出不捨的情緒,他試圖說些什麼,只是她已聽不下去,撇開頭,帶著她最後的驕傲及自尊跑開,衝下樓去。
他則愣在原地,久久無法撫平內心的衝擊,以及那份逐漸壓抑不了的騷動……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潘寫意的一顰一笑會如此影響著他呢?他心顫地擰緊雙眉。
潘寫意難得在他人面前掉淚的,可是今天她幾乎是哭著回家,一進門,可把她母親嚇壞了。
「天啊!寫意,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潘母著急地詢問。
她什麼都不想說,只是紅著眼穿過客廳,直向二樓房間奔去。
「寫意,你到底怎麼了?」她父親在她經過客廳時叫住了她。
「沒什麼。」她悶聲道,腳下不停。
「等一下,有客人在,別沒禮貌。」潘父忙喝道。
客人?
她呆了呆,抬頭一看,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正坐在客廳,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這個人……
她心中一凜,閃過一股不好的預感。
那人從沙發站起,走向她,雙手插在口袋,噙著興味的笑容。「好久不見了,寫意,沒忘記我吧?」
半長的微鬈頭髮,俊逸非凡的臉龐,修長筆挺的身材,以及那一身與眾不同的唐裝打扮……
「江醒波!」她怎麼可能會忘了他,這個怪男人兩年前突然帶了一個和尚出現在她面前,還莫名其妙地說什麼非娶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