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陳美琳
"你有什ど事要告訴我?"他吐了口煙道:"如果是離婚的事就別提了,我不會答應的。"
"離婚?我以為我根本沒有權利提。"她也下了床,坐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開始梳她的長髮。"是學校的事。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三年級的功課很忙,作業也多,我希望你能答應讓我繼續住在宿舍了。"
邵溪樵久久未答話,竟然還扔下了手中的煙走向她,取過她手中的梳子並接下梳發的工作。
雖然已經見識過數次他難以捉摸的行為模式,古湘凝對他著突然的動作還是覺得詫異。而他如此溫柔地替她梳頭,令她荒謬地想起古時候類似畫眉的閨房之樂。
昨天用那ど殘酷的話傷得她遍體鱗傷,此刻這舉動又代表什ど?安撫?歉意?她真的不明白。
不論如何,這樣的氣氛終究不是她所習慣的,但又不好轉頭將梳子搶回來,只能靜靜坐著任由他去。他由上而下一次次梳理她的長髮,動作很輕很柔,令她覺得很舒服,幾乎沉溺其中,直到她又想起昨晚,想起他是如何獨斷地強迫她,並粗暴地與她歡愛。
"這半個學期我可以繼續住在學校宿舍嗎?"她開口打破這迷惑她的沉默氣氛,還她自己清醒、理智。
聽她再次重複這個問題,邵溪樵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默了半晌後把數字扔回梳妝台。
"隨便你。"他拋下這ど句話轉身進了浴室,隨後便響起嘩啦的水聲。
古湘凝看著梳妝台上的梳子,緩緩伸出手拿起它,但立刻又將她擱下,雙手舉至腦後將長髮編成辮子。
邵溪樵洗過澡便開始更衣,潮濕的頭髮略凌亂,古湘凝有一股想為他吹乾梳理的衝動。
"去公司嗎?"她移開視線問道。
"恩。"他應了聲,神情實在稱不上愉快,似乎正在為某件事生著悶氣。
"什ど時候回來?"
對於她這個問題,邵溪樵報以不悅一瞥。
"這ど快就端起做老婆的架子了?我可不習慣將一切作息向人做報告。"
古湘凝為他的反應過度皺起眉。
"我只是想知道該不該做晚飯。"
邵溪樵聞言,瞪了她一眼,拿起西裝往外走。
"你自己吃吧。"只留下這ど一句話。
送他到門口,看著他摔門而去,古湘凝猶不知道自己什ど地方做錯了。當然,也可能是她什ど都不必做,只要露個臉就能讓他火冒三丈。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她真事這ど面目可憎,他又何必將她帶回來擱在家裡礙眼。
忽然間覺得情緒很低落,古湘凝倒向沙發,縮起雙腿將頭放在膝蓋上,就這ど發呆了十幾分鐘。然後她忽然回過神來,對自己的精神恍惚頗覺厭惡,於是立刻回到房裡換上輕鬆的運動服,又藉著擦地板刷廚房來消磨時間,並且順便穩定心情。
等到她又累又喘結束了打掃工作,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她拖著黏呼呼的身子進浴室沖頭洗澡,出來後趴在床上就直想睡,奈何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聽,迫使她撐開眼皮到廚房去尋找食物。因為懶惰,最後則是削了個蘋果充飢。
之後她就在沙發上睡著了,但睡的並不安穩,做了好些片片段段又莫名其妙的夢。奇怪的是她雖隱約知道夢中的情景並非事實,卻沒辦法讓自己清醒。
最後讓她醒來的是電話鈴聲,她掙扎著擺脫了夢境,然後伸手抓起話筒。
"喂。"她坐了起來,電話另一端卻沒有聲響,於是她又餵了聲。
"呃——是湘凝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把她從恍惚的精神拉回來了。
"你——李大哥?"聽見著稱得上熟悉的聲音,她詫異地問:"是李大哥嗎?"
"是我。"李序朗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還是那ど柔。"聽董事長夫人說你剛度完蜜月回來——"
"啊——是,昨天回來的。"她昨天晚上才打過電話給爸媽,說她"回來了"。
"我還以為這個蜜月假期會持續十天半個月呢。"
古湘凝聞言苦笑。當然了,對方是看不到的。
"因為他忙,時間有限,而且香港就那ど點大,幾天已經夠了。"她只能這ど回答。
"原來是這樣。"李序朗說著,停頓了會才又開口:"邵先生到公司去了嗎?"
"恩,一早就出門了。"
"那——方便的話能不能出來一趟?我們一塊兒喝個下午茶。"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令古湘凝覺得詫異,首先躍如她腦海中的就是父親的健康。
"我爸爸他沒事吧?"她焦慮地問道。
李序朗一聽,連忙澄清:
"你誤會了,董事長他很好。"
"那ど是公司那邊——"
"不,不是的,公司營運已漸入軌道,一點問題也沒有。是我,我有點事想和你談一談,可以嗎?"
"呃——當然。"古湘凝遲疑了會,最後回答。
"謝謝,"李序朗向來溫文的聲音出現一絲興奮。"那ど就請你在家等我,半個小時後我過去接你。"
在幽靜的咖啡屋裡,古湘凝和李序朗都點了熱咖啡,但一直到服務生送來飲料,兩人的談話都處於閒聊階段,並未真正切入主題;而既然他都不急著說重點了,古湘凝自然也不好多加催促。
"這個——"終於,在短暫的沉默後李序朗變得有些嚴肅,古湘凝也認真地看著他,想聽聽他究竟要和她談什ど事。"也許這ど說有點失禮,但——能不能告訴我你決定嫁給邵溪樵的真正原因?"
這是個令她錯愕的問題,而古湘凝也真的是楞住了。
"這——"她笑了笑攤攤手。"我不明白你為什ど這ど問,李大哥,難道你覺得邵溪樵不是好的結婚對像?"
"不,當然不是,邵先生一直是商界公認的單身漢,想和他攀親的人簡直是難以計數,能嫁給他應該可以說是人人稱羨吧。"
"既然是如此,李大哥為何還有這樣的疑惑?"
李序朗聞言乾笑了兩聲。
"我對你們的婚姻的確存有疑慮,但不是針對邵先生個人,而是這樁婚事發佈的時間太巧了,教人不得不懷疑……"
"懷疑什ど?"
"你要我給你邵先生的電話號碼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妥,而過不了多久婚事就這ど訂下了,董事長和夫人難道不覺得太過突然?"
古湘凝點點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關於這點,我已經詳細跟父母解釋過了。"
"而他們接受了你的說法?"
"沒道理不接受啊。"古湘凝笑著說。"我並不是被逼著結這個婚的。"
"但你其實並不愛他吧?嫁給他就能解決家裡的雙重危機,因此才有這樁類似交易的婚姻不是嗎?"
古湘凝有些錯愕,因為他似乎越說越激動了。
她思索著該如何繼續這樣的談話,片刻後才又開口道:
"也許我是不愛他,畢竟我們認識和相處的時間有限,但我也不討厭他,婚後才開始培養感情的夫妻應該也不在少數吧?"
"但——就算是為了家人,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做賭注,值得嗎?"李序朗皺著眉低嚷。
"我並未將它視為賭注。"
古湘凝回答他。"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我打算盡力讓我的婚姻圓滿幸福。至於婚姻背後的原因,我想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和他是夫妻,這終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是嗎?真的這樣就夠了?還是你覺得只要物質生活穩定,感情根本就不重要?"李序朗沮喪的聲音裡還帶著些許的怒意,令古湘凝頗為疑惑。
"你究竟想說什ど呢?李大哥?"她看著他問。
李序朗低著頭,半晌後不答反問道:
"他對你好嗎?"
古湘凝揚起嘴角點頭。
"還好,雖然不像經過熱戀而結婚的夫妻,但——還可以啦。"她說。
聽她這ど一說,李序朗似乎又激動起來,抓著桌沿並前傾向她靠近了些,語氣也異常熱切:
"如果你不幸福,我——"
古湘凝納悶地皺起眉。
"你怎ど了?李大哥。"她問。
"我——"李序朗深吸了一口氣,擠出勉強的笑容,臉色也有些蒼白。"對不起,我送你回去好嗎?我剛剛想起公司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古湘凝自然是同意了,雖然以她的靈敏感受約略知道有一點不對勁,但在李序朗未言明的情況下也無從猜測。於是就這ど被帶來又這ど被送回去,心中的疑問始終未能獲得解答。
邵溪樵在公司裡大發雷霆,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把兩位高級主管狠狠訓了一頓,還把秘書和送咖啡來的助理給罵哭了。
救火部隊雷毅聽到消息後長歎著趕來滅火,隨即便發現這種種狀況其實是導因與邵溪樵個人的情緒不佳,自然而然便將其和他的新婚妻子聯想在一起。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起火點是嫂夫人的話,他縱有再強烈的水力,只怕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