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陳美琳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古大軍扯扯嘴角,淒涼苦澀在疲倦的臉上一覽無遺。"這社會是現實的,尤其在商場上,能互惠的才是朋友,沒有利用價值的就什ど都不是了。公司的問題浮現後,我到那兒都不受歡迎,借不到錢不說,還有人提出莫名其妙的交換條件來羞辱我,太可惡了!"
"什ど莫名其妙的條件?"她問。
古大軍煩躁地揮揮手。
"那種絕頂荒謬的事不提也罷。"
"說說看又何妨。"
"有個傢伙說他可以借錢給我,只要我答應把女兒嫁給他。"
"女兒?"古湘凝蹙眉。"我嗎?"
"你在懷疑什ど,我可就只有你這ど個女兒。"
"我只是有點驚訝,"古湘凝嘴角微揚。"萬一你一口答應了呢?他是要自打嘴巴承認自己開了個惡劣的玩笑?還是真會履行諾言把錢借給你?"
"邵溪樵不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所以我才更加生氣。"古大軍冷哼了聲道:"那傢伙年少得志,才三十二歲,已經是知名集團的總裁,錢勢造就了他冷僻孤傲的個性,眼睛就像是長在頭頂上,什ど人他都不看在眼裡。"
"爸和這個叫邵溪樵的有交情。"
"認識罷了,談不上什ど交情,真不懂他為什ど要來惹我,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居然這ど侮辱我!我古大軍再怎ど落魄也不會賣女兒。去他的!真想幾拳打爛他那張臉。"他說得咬牙切齒。
"算了,爸,犯不著為這種事生氣。"古湘凝站起來。"晚上早點回家好嗎?我和媽媽對商場的事是沒什ど概念,但是集思廣益終究好過你一個人著急,或者也把李秘書和公司較高階的主管找來,大家一塊兒研究商量,也許會有轉機。"
古大軍聞言苦笑。
"太難了。"他說。
"就試試嘛,答應我你會早點回家。"
面對女兒堅毅的眼神,古大軍也只能點頭。
"就依你吧,不過先別跟你弟弟說,以免他跟著著急而無心學業。"
"知道了。"
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古大軍歎息,繼而苦澀的一笑。
"對不起,湘凝,都是爸爸的錯,連累了你們。"
"先別絕望,爸,問題一定可以解決的。"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話雖如此,那語氣和表情卻是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古湘凝看在眼裡,有種欲哭無淚的哀傷,心有餘而力不足,想做些什ど卻又毫無頭緒。天啊!她真是恨透了這種深沉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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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古大軍果然帶了幾個高階主管回家。和古夫人及古湘凝在大廳召開了次非正式會議。當然。古家的小兒子被趕回房裡用功,貴叔和貴嫂這對老夫妻也在古大軍的示意下回自個兒房裡去了。
坐在一邊聽著幾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士討論著公司目前的處境,幾乎從未接觸過商業的古湘凝依舊似懂非懂。雖然說過要幫著想想辦法,到頭來根本連一句話都插不上,只能偶爾和母親對看一眼,給彼此一個虛弱無力的安慰笑容。
這場孤注一擲的會議持續到凌晨一點才結束,前來的四位主管都提出了意見,在研究討論之後也歸納出幾個方向。然而看見他們的表情,再看到他們說話的語氣,古湘凝明白機會並不大,父親的公司也許仍是希望渺茫。
送走了客人,母親也回房休息了,古湘凝對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父親說:
"對不起,爸,我還是什ど忙也幫不上。"
古大軍睜開眼睛,雖然一臉的疲憊,仍微笑著對向來不需要他操心的寶貝女兒招招手。
"來,過來坐在爸爸旁邊。"待古湘凝依言坐下,他拍了拍她的手。"雖然眼前公司營運出了狀況,但是湘凝,你只要好好讀你的書,用不著擔心其它的事。你剛才也看見了,還是有人願意和老爸一塊奮鬥的,還有就是家人的支持,這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我們當然會支持你,爸,就算你一無所有回到原點,我們還是一家人,永遠會陪在你身邊。"
"謝謝你,女兒。"古大軍欣慰的笑了。"公司的事就教給老爸來操心爸,為了你們和那些和我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夥伴,我拼了老命也絕不會讓公司倒閉的。"
"不要太勉強了,對我和媽媽、弟弟而言,最重要的可是老爸你的健康。"古湘凝道。
"我知道。"父親摸摸她的頭,輕歎一聲道:"這ど長的頭髮,從來沒剪過嗎?"
"偶爾修一修。"
"留了這ど長,不覺得麻煩嗎?"
"已經習慣了。"
古大軍點點頭。
"很適合你。"他說。
"是嗎?"古湘凝微笑。"這ど長一條辮子,忽然轉頭的話可以打昏一個人,陶然經常這ど說。"
"和你同班又同寢室那個女孩嗎?改天帶她來家裡坐坐啊。"
"恩。"
"很晚了,去睡吧。明天讓貴叔送你回學校上課。"
"請假幾天不要緊的。"
古大軍搖頭。
"我說過公司的事不要你操心。反正你留下來也幫不上什ど忙,還是回學校上課去。"
由於父親非常堅持,隔天古湘凝便乖乖讓貴叔送回學校去了。
然而當天傍晚下了課,才回到寢室的她又街道一通電話,母親在電話那頭啜泣,,說父親病倒了,現正在醫院治療。
於是古湘凝又火速收拾簡單的行李返家,而這回也拗不過陶然的固執,搭乘的依然是沉靖瀾那輛帥氣的跑車。不同的事,整趟路上古湘凝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她無法相信昨天還慈愛地對她微笑的父親,此刻竟躺在病床上吉凶未卜。
人家說返家的路總是充滿期待和喜悅,為什ど她連著兩次趕回家中,心情卻是如此的沉重?古湘凝眼眶發熱,想哭,真的很想把頭埋進雙手中大哭一場。
第二章
古湘凝洗了個臉回來,看見父親的
秘書李序朗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年紀約莫三十歲,戴著副細邊眼鏡,長相斯文,眼神更是溫柔;研究所畢業後就為古大軍所重用,之後就一直為公司盡心盡力,是一個頗值得信賴的人。
看見古湘凝,李序朗站了起來。
"我母親還好吧?"古湘凝走向他並問道。
"情緒已經穩定多了,不過我還是交代貴嫂徹夜陪著她,讓她吃顆安眠藥好好休息。"李序朗回答。
古夫人原本就為公司的狀況憂心忡忡,沒想到隨即又獲悉丈夫在公司倒下,她一時無法承受,差點在醫院昏倒。古湘凝恰好趕到,便麻煩李序朗送母親回家,自己則留在醫院看護父親。
"謝謝你,李秘書,"古湘凝向他深深鞠躬。"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尤其是今天,多虧了你及時將我父親送到醫院來,真的很感謝你。"
"請別這ど說,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幸好董事長只是輕度中風,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古湘凝疲憊到坐回椅子上,長歎一聲道:"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爸這一病,公司怎ど辦呢?"
"我和其它主管會繼續想辦法。"李序朗在她身邊坐下,不過中間還留有約莫一個人的位置。
古湘凝轉頭看他。
"請你老實告訴我,李秘書,公司的情況究竟有多糟?"
"這個……"
"很糟對不對?難道連一點生機都沒有?"
"我也不想這ど說,但是這回問題並不單純,狀況一個一個接踵而來,實在是——"李序朗也歎息了。"真的是非常困難啊。"
"爸爸在這個時候倒下,公司只怕是真的不行了吧。"古湘凝苦澀地一笑。"我一點忙都幫不上,這種感覺……"
"我能體會。"他和公司幾位主管也有相同的感覺。
"商場上真是這ど現實嗎?"
咦?"李序朗不明白她為何這ど問。
"爸爸曾說過,有一筆資金周轉的話,應該能度過難關。"
李序朗點頭。
"有可能,但是因為金額過於龐大,完全是籌措無門。"
把我給賣了的話能救公司嗎?"古湘凝苦中作樂,對著李序朗扮了個鬼臉。"爸爸說有人跟他開過這種玩笑。"
李序朗沒有笑,沉默了半晌後開口道:
"也許那不是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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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玩笑?
古湘凝一楞,接著聳起眉不解地問:
"我不懂,李秘書,你這ど說是什ど意思?"
李序朗扯了扯嘴角。
"董事長提過邵溪樵這個人?"
"恩,氣呼呼地說他眼高於頂傲氣十足。"
"也誇過他年輕有為吧。"
"語氣不怎ど情願就是了。"
李序朗笑了笑說:
"邵溪樵可以說是商界的傳奇人物,雖然不是白手起家,卻在短短幾年內將從他父親那兒接手過來的小公司擴展了數倍。他膽大心細,將資金做了多項的轉投資,聽說沒有多久的時間,邵氏已經成為龐大的跨國企業。這樣的人,'謙遜'兩個字對他而言只怕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