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陶陶
"很容易的,夫人。"二楞子說道,他連忙站到馬首旁,手拉著疆繩,示意杜晉芸上馬。
杜晉芸咕噥道:"我很懷疑。"她怎麼可能俐落地爬上那頭怪獸,太可怕了。
"好了,該你了。"陸靜安將杜晉芸推到馬旁。
"我想還是改天好了。"杜晉芸推辭道,她可不想被踩死。
"什麼改天,都沒時間了。"陸靜安不滿,"這麼膽小怎麼做我們家媳婦。"
"我不是膽小。"杜晉芸皺眉,和這家子人說話真會被氣死,"我只是想先研究馬的特性,我不喜歡做沒把握的事。"
"馬有什麼好研究的?!"陸靜安嗤之以鼻。
"不會有事的,大嫂,你可以試試。"陸芙琳說。
"是啊!夫人。"二楞子又道。
杜晉芸口氣。"好吧!我試試看。"實在拗不過他們。
她戰戰兢兢地將手放在馬背上,試著壓抑心中的害怕,她把左腳放在馬蹬上,在心裡默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深吸口氣,用力一蹬,令她訝異的是,她竟然坐在馬背上了,她不由得露出一抹大大地笑容,不難嘛!
"很簡單吧?嫂嫂。"陸芙琳微笑。
"是啊!"杜晉芸笑著低頭看向小姑,這一看不得了,她立刻暈眩不已,她迅速抬頭,深吸口氣。她忘了她害怕居高臨下,她從來不喜歡爬到高處,她會暈眩,可是她不知道連騎馬她都怕。
"二楞子,讓馬跑幾圈。"陸靜安說道。
"不,不要,我想下來了。"杜晉芸急道,她立刻手忙腳亂地想爬下來。
"馬都還沒跑你下來幹嘛?"陸靜安推著她不許她下來,順手拍拍馬臀,馬立刻往前小路步。
"快停下來。"杜晉芸叫道,她閉上眼睛,不敢亂瞄,深怕自己怕得從馬上摔下。
"別閉眼睛、你在幹嘛?!看前面。"陸靜安喊道,"美人"正圍著他們繞圈小跑步。
"我要下來;"杜晉芸叫道,馬匹愈跑愈快了。
陸芙琳見嫂嫂好像很害怕,忙對二楞子說,"讓馬停下。"隨即又道;"算了。大嫂拉疆繩。"她大聲嚷。
杜晉芸連忙睜眼,雙手用力扯住疆繩,"美人"嘶鳴一聲,揚起前腳,杜晉芸下一秒已被拋到地上,伴隨著眾人的尖叫聲。
杜晉芸覺得自己快死了,她撐起自己,全身酸痛,眾人已圍在她身邊,就連原本在馬廄的其他馬僮全跑了出來,她覺得好丟臉。
"大嫂,你沒事吧?"陸芙琳急忙扶起她。
"你是在表演特技嗎?"陸靜安問。
"姑姑。"陸芙琳皺眉。
"我沒事。"杜晉芸扯出一抹笑容,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泥土,覺得狼狽不堪。
陸靜安遣退身邊的馬僮們才道:"真是丟臉。"她對杜晉芸搖頭。
"姑姑,你別再說了。"陸芙琳扶著嫂嫂往內院走去。
"我又沒說錯,這年代哪有人不會騎馬。"她無法置信的說。
杜晉芸一言不發,只想回床上好好躺著,她全身可能都瘀青了,今天似乎沒一項順利的。
一路上,陸靜安不停叨念,杜晉芸已痛得不想回嘴,反正聽來聽去都是同一句——她不適合做陸家的媳婦。
雖然她試著不沮喪,但那真的很難,看來她真的是不該嫁到陸家,這裡不適合她,姑姑不喜歡她就算了,但連她的丈夫都對她一臉不耐煩,她如何在這兒過日子呢?
"這是怎麼回事?"
杜晉芸聽見丈夫的聲音,迅速抬頭望著他,覺得心裡一陣委屈,眼眶就紅了。
"大嫂摔下馬了。"陸芙琳解釋。
杜晉芸全身灰頭土臉的,髮髻歪向一邊,看來像是在地上翻滾過似的,陸震宇挑眉道:"你沒摔傷吧?"
"沒有。"杜晉芸倔強的說。
"大哥,你還是扶嫂嫂回屋裡躺著。"陸芙琳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杜晉芸步履蹣跚地往前走,她才不需要她丈夫的同情。
陸震宇歎口氣,對身旁一直不發一語的男子道:"你到書房等我。"
男子點頭,沒有應聲。
杜晉芸這才注意到丈夫身旁站著另一名男子,老天!她真是糟糕,怎麼連女主人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沒盡到,而且在客人面前還一身狼狽像。
她正要屈膝行禮時,陸震宇已粗魯地抱起她,杜晉芸嚇了一跳。"我自己可以走,放我下來。"她打他。
陸震宇跨步往臥房走去,不耐道:"你別動來動去,照你那種老太婆的走法,太陽下山了都走不到屋裡。"
"你才是老太婆。"她叫道,隨即靠著他的胸膛,哇啦哇啦地哭了起來。
"老天!你又在哭什麼?"陸震宇覺得頭開始痛了。
她只是抓著他的衣裳,不停哭,小臉埋他肩窩啜泣,"我要回家。"她哽咽。
"這裡就是你的家。"他轉過迴廊,朝東院走去。
她搖頭,哭得說不出話來。
"你摔疼了是不是?"他問。
她還是沒有回話,因為她盡力想拉回自己失控的情緒。
陸震宇走了一段路後,一腳踹開房門,倏地吼道:"房間為何亂成這副德行?"
杜晉芸往堆滿書的臥房看去,不禁想起自己就是要讓丈夫大吃一驚的,可是現在見他一臉訝異,她卻沒心情笑。
"那是我的書。"杜晉芸回答。
陸震宇走進滿目瘡痍的房間,舉步艱難地在書堆中穿梭。
"你運那麼多書來做啥?"陸震宇皺眉,他乾淨簡單的房子,現在竟亂成一團。
"當然是看。"她沒好氣的回答。
他將她安置在床沿坐好,低頭瞥見她的臉時,不由笑出聲,她的淚水在她沾滿塵土的臉上開出兩行黑黑的痕跡。
杜晉芸直覺地摸摸臉,"你笑什麼?"
結果她雙手一抹,臉反而更髒,因為她的雙手也全是泥土,陸震宇笑得更大聲。
杜晉芸踢他一腳,"你到底在笑什麼?"她發現只要和他說話,她就會火冒三丈。
陸震宇笑夠了之後,才蹲在她面前,拭去她臉上的污漬,"你的臉像麻花似的。"他微笑,其實他的妻子還滿有趣的。
"你就會幸災樂禍。"她不平的說,當他碰到她的下巴時,她瑟縮一下,"好痛。"
他皺眉,"瘀青了。"他揉揉她小巧的下巴,"你騎馬幹嘛!不會騎就別逞強。"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騎?"
"你連馬鞍都坐不穩,還談什麼騎馬?你沒事騎馬幹嘛!"他皺眉。
"姑姑說我應該學。"她沮喪地說:"我討厭騎馬。"她孩子氣地說,想到方纔的委屈,又淚眼朦朧。
"你別又哭了,你哪來那麼多淚水?"他受不了的說。
"那你走開,別管我。"她抽噎道。
他是很想走開,天知道他為什麼不走,他攬她入懷,拍拍她的背。"你別哭了,行不行?"
"你拍痛我的背了。"她嚷道:"我的骨頭都快散了。"她張手環住他的背,她需要丈夫的安慰。
陸震字只得放輕力道,杜晉芸抱著他,把他的衣服哭濕一大片。"我全身都不舒服。"
"你摔傷了?"他拉開她,上下巡視她全身。
"沒有,只是疼。"她拭去頰上的淚水,"我想你一定對我很失望?"
"那倒不會。"他聳肩。
"真的?"杜晉芸微笑。
"我本來就對你沒什麼期望。"他回答。
她怒視他。"我對你卻很失望,你根本就不懂得體諒人。"她氣道。
陸震宇無所謂地聳肩。"如果你沒事就睡覺,省得惹出什麼麻煩。"他站起身。
"我哪有惹什麼麻煩?"她瞪他,"我全身髒兮兮的,我想先沐浴。"
陸震字又要抱起她,卻被她推開,"別理我這麻煩人物,你只要告訴我浴池在哪兒就行了,我自己會走。"
他不顧她反對,執意抱起她,"像你那種老太婆的走法——"
"太陽下山了都走不到,是不是?"她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
"不是。明年都走不到。"他微笑。"像你這麼小心眼,又愛記恨,真是難以相處。"
他拿她的話氣她,杜晉芸生氣地不理他,但仍打了他幾下才甘心。
陸震宇越過重重的書堆障礙才走出房,往南苑而去,杜晉芸靠著他,覺得心裡好過了一些,雖然她的丈夫無禮的像隻豬,但至少他還不是全不顧她的感受,她需要時間去適應他的粗魯,等她習慣後,她想她就會恢復昔日溫和的脾氣。
"你會不會游泳?"陸震宇突然問。
"不會,你問這做啥?"
"那你就別靠近浴池中央,免得淹死。"他回答。
"水很深?"
"淺得很,不過對你的身高而言是太深了。"
"你為何說話老愛帶刺。"她蹙眉。
"我只是實話實說。"
杜晉芸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快,她不能再如此輕易地被他挑起怒火。
"方纔那位公子是誰?"她轉個話題。
"朋友。"
"我沒想到你也會有朋友?"她老實說,"你的朋友也和你一樣難以相處嗎?"
"差不多。"他走過轉角,一大片荒廢的院子呈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