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陶陶
「奶奶已經趕兒子出府,她不會想看到孩兒的。」趙承陽平淡地道,但話語中顯露出他的決定,他是不會回去的。
「女兒已出府,以後想一個人生活,請父親原諒孩兒不孝。」趙堇菱也無回去的打算。
「好啊!你們以為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為所欲為是不是?來人啊!全帶回府。」趙立住咆哮。
「是。」家丁們齊聲喊道。
趙承陽立刻將阿滿拉到身後。阿滿叫道:「你怎麼可以用強的?」她對趙立仁怒目而視。
「動手!」趙立仁一聲令下。
「等一下,父親。」趙承殷開口,「讓我和承陽、堇菱談談,一家人動武總是不好,傳出去反倒成了笑柄。」
趙立仁沒應聲,算是默許。
趙承殷向弟妹使個眼色,趙承陽拉著阿滿一起過去,四個人一起走到屋簷下。
「你是不是要偷偷放我們走?」阿滿試探道。
「怎麼偷偷!你以為這裡只有我們嗎?」趙承陽瞪她一眼。
「我只是問問而已。」阿滿氣得要甩開他的手,可他卻不肯放。
「你們最好還是先乖乖地回府。」趙承殷說道,「總比被押回府的好。」雖然家丁制不了承陽,可是制得了堇菱和阿滿,到時結果仍是一樣。
「你要幫我們?」趙承陽瞄大哥一眼。
他微笑:「我沒那麼大的本事,不過,我可以請個人幫忙,她說的話比我有用十倍。」
趙承陽和趙堇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誰?」阿滿好奇地問道。
趙承殷笑道:「我母親。」
***
古常順一聽到趙承陽和趙堇菱被帶回府的消息,立刻趕到棲鸞居想見趙堇菱,卻發現她還未回來,心裡不由得焦急萬分。他知道她定是還在拂清齋,他們兄妹一回府就被老爺往那兒帶,而且阿滿似乎也被帶了回來。
他想衝過去瞭解到底怎麼一回事,但他明白自己必須鎮定,魯莽行事沒有好處,而已他去了恐怕只會讓事情更複雜,一到了那人。,若是見到小姐受委屈,他知道自己定會挺身而出,為她說話,可如此一來,恐怕會壞了小姐的名聲,他們或許會以為小姐和他有染,這樣反而害了她,他不想她在這個家的處境更艱難。
「大哥、大哥,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古常順瞧見妹妹揮著手向他跑來,他立刻迎了上去。
「他們也把你帶回來了?」他審視妹妹一眼,還好沒受傷。
「嗯,不過他們不要我去見老夫人,怕我把她氣死。我又不是掃把星!所以,我在二少爺房裡待著,後來想到你可能也聽到消息,怕你掛心,就跑來找你了。」她邊喘氣邊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以為再過幾天他們才會查出咱們的住處。」
「是阿娥告的密,這事說來話長,可精彩了。」阿滿喘口氣後,立刻將今天發生的事全詳細地說了一遍。
半晌後,她才得以再次喘口氣,休息一下,古常順聽到彭仕溪那一段時,特別激動,連拳頭都握了起來。
「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後,又回到原點。」阿滿歎口氣,「只是進來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去?希望大夫人真能扭轉乾坤,幫咱們的忙。」
「聽府裡的下人說,大夫人是個很明理的人,而且說話很有份量,連老爺都不敢對她大小聲,三個夫人裡他最疼的也是大夫人。」古常順說道。
「那他為什麼還娶了兩個姨太太?」阿滿不以為然地道。
「好像不是老爺的意思,是老夫人做的主,因為到老爺這一代為止,趙府都是世代單傳,老夫人希望能多子多孫,所以才做了這個安排。」古常順轉述從府裡僕役那兒得知的內幕。
「大夫人真有肚量。」換作是她,根本不會答應的。
「這種事有時由不得當事人,跟肚量沒有多大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愧疚,所以老爺對大夫人的話向來言聽計從,非常寵她。」
「原來如此,當初我見了大夫人,也覺得她是最友善、最明理的。」阿滿心有所感,其他兩個夫人實在讓人不敢領教。
古常順突然眼睛一亮,他瞧見心繫的人出現在視線內。
阿滿也看到了趙堇菱的身影,似乎沒事,幸好。「大哥,我先回靜瀾園了。」她相信大哥定有很多話要同堇菱說。
「小心點,別再闖禍了。」古常順不忘叮嚀。
「我知道。」阿滿說道,朝堇菱揮了揮手,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古常順走向趙堇菱,兩人在半途遇上,停下腳步。
「還好嗎?」他溫柔地道。
「還好。」她振作精神,朝他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老夫人苛責你了?」
她頷首:「不過這沒什麼。」她回來的時候早就作好了心理準備,「大娘替咱們求了些情,所以這麼快就被放回來了。」
「別站在這兒說話,小姐需要坐下來。」一旁的阿娥出聲道。
「我沒這麼弱不禁風。」趙堇菱搖了搖頭。
「還是先回去吧!坐著好談話。」古常順望著她已顯疲憊的神色,不禁有些擔心,「要不,找個樹陰坐下。」
趙堇菱點了點頭,兩人找了最近的一棵樹坐下來,趙堇菱揮手示意阿娥先下去,她靠著樹幹,望著遠處的枕玉湖。
「阿滿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
「嗯。」他應了聲,「她知道我擔心,所以特地跑來告訴我。」
「這次要出去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了。」趙堇菱輕蹙眉頭,「爹會派人守著我。」
「他們還是要將你送回彭家?」古常順一勝憂心。
「嗯,不過二哥替我說了些話,所以,他們現在還在考慮該怎麼做。」趙堇菱微微牽出一抹笑容,「其實,我發現我並沒有想像中孤獨,經過這些事,我覺得……兄弟姐妹間即使再怎麼不親,畢竟是手足,是有感情的,像二哥雖然冷淡,但他並不是一個冷漠之人,今天他為我做的事,我真的很感激。」
古常順望著她恬靜的臉,說道:「我明白。」
趙堇菱轉頭看他一眼,曉得他意有所指,她扯出一抹笑意:「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仕溪的話不會就這樣擊垮我。」她知道阿滿一定詳詳細細地說了今天的事。
「但畢竟還是不好受吧?」古常順說道。
她歎口氣:「我並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麼難堪,但你知道嗎?今天二哥為我挺身而出,揍了仕溪一拳時,我心裡很高興。」她抬頭仰望藍天,「自我決定與仕溪離婚,這一路走來令我心力交瘁。我在彭家不吃不喝,幾乎死去,就是為了逼仕溪簽字,我知道他愛我,定不肯放我走,所以我選擇了最激烈的方式離開他,他被我嚇壞了,百般不願下成全了我。
「當我被送回府裡時,已奄奄一息,那時我躺在床上,心想,就這樣走了也好,可是我聽到了娘和妹妹的哭泣聲,她們的淚滴在我的臉上,一滴滴刺痛了我的心。我當時想,我不能就這樣撒手離去,因此,將自己從鬼門關又逼了回來;可是,自我有了起色,母親便在我耳邊不停地叨念我是如何使家裡蒙羞,如何的不對,我當時真是心灰意冷。
「後來病一好,母親便催著我回彭家,我很希望有人能站出來為我說話,可是我發現我始終在孤軍奮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其實我不是一個人。」她露出笑容。
古常順注視著她,心裡很為她高興:「小姐還是比較適合笑容的。」
趙堇菱笑望著他:「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你不要再叫小姐,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他霎時紅了臉:「不……這怎麼行?!」
「我堅持,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很感謝你,你幫了我很多,我真的很感激。」她真心道。
「我沒幫上什麼,最後你仍是回到了府裡。」古常順搖搖頭。
「在你家中的這幾天,我很平靜,也想了很多。當我第一眼瞧見你種的菜時,內心很感動,它們非常漂亮、翠綠,而且欣欣向榮,那時我突然覺得生命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我雖然在情感上跌得慘重,但卻也因此讓我得以認識你和阿滿,你們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救我出深淵,使我又能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自在生活。」她傾聽林裡傳來的鳥叫聲,心中覺得非常寧靜。
「過去的事已經放下了?」他問。
她頷首:「我和仕溪早就結束了,但我想,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淡忘這些事。」
「我懂。」他微笑,「感情的事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因為那是刻在心上,而不是記在腦中,無法用『忘了』二字就能輕易抹去的。」
他的話一如往常讓她感動,他真的是個非常好、非常體貼的人。
「小姐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問道。
「我仍是希望能再回學校修完課業。」這一直都是她的心願,「但我明白奶奶是不可能答應的。我和仕溪離婚的事,幾乎杭州城裡無人不曉,我若重回學校,必定會引來議論,雖然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但奶奶丟不起這個臉,所以我打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