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陶陶
她靈機一動,試了試窗戶。「哈——」她偷笑,幸好沒落栓。她往屋內張望了一眼,只見四五個人睡在大通鋪上;她走下階梯,撿了兩顆石子後又踅回,仔細觀察哪個人是大哥,但屋內一片昏暗,實在不好辨認。
待她認定目標後,將石子丟向那人的腳,而後立刻貼在窗戶旁,小心翼翼地望向裡頭。
沒有反應。
「怎麼會這樣?」她蹙眉,大哥不可能睡得這麼沉才對,難道打錯人了?
她站回窗前,這次更用力,而且是丟向那個人的頭。
「哎喲!」一聲哀叫傳來。
阿滿心跳急速地貼回窗邊,這聲音好像不是大哥的。
「誰呀!是誰打我?」
阿滿在心裡做個鬼臉,完了,果然不是大哥。
「你做夢是不是?」
阿滿聽見屋內其他的人也醒了,不由得更緊張。
「咦!窗戶怎麼打開了?」
完了!阿滿急忙奔下階梯,往林子裡跑。這時,其中一名僕人下床至窗戶邊,神經質地探頭張望一下,而後瞥見消失在月光下的身影。
「有小偷!」他不假思索地大叫。
這一叫,屋裡的人全醒了。
「小偷,快抓小偷。」
屋子裡的人一嚷嚷,整排房裡的人全被驚醒,開始鬧哄哄一片。
「小偷,抓小偷——」
整個後院沸騰了起來,大夥兒全抄起傢伙衝了出來,有人拿燈籠,有人拿火把,還有人拿著木棍和扁擔。
逃跑的阿滿聽見吆喝聲,既慌張又哭笑不得,她不是小偷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突然,她被黑暗中伸出的手抓了過去,她尖叫出聲,卻讓人及時摀住嘴巴。
「閉嘴。」
阿滿瞪大雙眼,是二少爺,她虛軟地往地上癱,他也沒扶她,就讓她跪坐在地上。
「你真是會惹麻煩。」他對她皺眉,「要會情郎也不用弄得人盡皆知。」他只要一想到她竟拿石子丟人,就覺得哭笑不得,這女人闖禍的本事真是一流的。
「什麼情郎?」她瞪他;「你怎麼會在這兒?」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還不起來!想被抓嗎?」他聽見喧鬧聲已朝這兒來。
「我沒力氣了。」她的腿還是軟的。
他瞪她一眼:「沒用的傢伙。」他實在很想丟下她一人,但他不能,他還用得到她,所以他遲疑了一下,才極不情願地抱起她。
阿滿驚呼一聲,滿臉訝異。她沒想到他會抱她,在她的印象中,他討厭人家碰他,也不喜歡碰人,她原本以為他會丟下她一個人。
這時,嘈雜聲已近在耳旁,趙承陽抱著她往湖邊跑,現在他們根本沒法回臥房,因為他瞧見那兒的燈火也亮了。
阿滿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她覺得自己快要從他的懷中滾下來了,她仰頭瞧見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忍不住咯咯笑起來,而後愈笑愈大聲。
「你覺得還不夠引人注目是不是?」他怒道,這瘋女人!
她憋住笑,身體不住地顫動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好笑,但想想這荒謬的情景——她莫名其妙地引來一大堆「追兵」,然後被一個陰陽怪氣、討厭肌膚相觸,卻又不得不抱她逃命的尊貴少爺抱在懷中,然後當她追不得已地摟住他的頸項時,他卻還有心情在那兒皺眉,表現他的厭惡,這不是很好笑嗎?
她索性將臉埋在他的頸邊,故意氣他。
「你再不把你的臭臉拿開,我就把你丟到湖裡!」趙承陽威脅道。
阿滿抬起頭,發現他們已快到湖邊了。她對他皺眉,哼!好不容易能氣氣他,他卻又扳回一城,他這人說做就做,她可不想拿性命開玩笑,因為她根本不會游泳,而且她也不確定他會不會下水救她,所以還是別冒險的好。
一到湖邊,他立刻鬆開手,阿滿驚呼一聲,跌在地上,她的屁股好痛。
「快起來。」他命令道。
「你要我站著就別摔我!」她火道。
他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方才是故意的。」
阿滿頓時啞口無言,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死命地瞪他。
「還不起來!」他喘著氣望向樹林,只見一小批人朝這兒過來了,「待會兒你什麼都別說,我來應付。」
他這一提,她才記起自個兒仍在被追趕中,於是連忙爬起,站在他身邊。
須臾,一群僕役已衝到湖邊,當他們瞧見趙承陽時,立刻止住了步伐。
「二少爺?!」大夥兒的聲音全帶著驚訝,他們明明瞧見小偷往這個方向來,怎麼竟是主子在這兒,還帶著婢女?!
「怎麼回事?鬧哄哄的?」趙承陽佯裝不耐煩地問。
「是這樣的,二少爺,有個偷兒潛進府裡,我們正在抓他,瞧見他往這個方向過來,可是卻不見了。」一名較年長的男僕上前說明。
「小偷?」他故作沉思狀,「方纔我似乎瞧見有個黑影往那兒去了。」他隨意指個方向。
「走,快追。」帶頭的僕役叫喊。
一群人又鬧哄哄地往前追去。
站在一旁一直沒吭聲的阿滿,這時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幸好,有驚無險。」她拍拍胸脯。
「別高興得太早。」他瞄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道。
「什麼意思?」她不懂。
「明天就知道了。」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往「靜瀾園」的方向走去。明天恐怕還付一場硬仗要打,所以他得先回去補眠,儲存好體力才行「我不要等明天,你先說清楚,否則我心裡很不好過。」她追上他。她討厭他每次說話都不清不楚,又不肯解釋。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麻煩可是你惹出來的,我幹嗎要讓你好過?」他冷淡道。這女人實在有本事鬧得大夥兒雞犬不寧,如果不是需要利用到她,他才懶得理她。
阿滿咬牙切齒,卻又不便發作,因為她找不到話來反駁他,他說得沒錯,這件事的確是她惹出來的,只是她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荒誕不經。
「你為什麼會在那裡?」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因為我沒睡熟,你開門的時候,我正好醒來。」他說道。其實今天晚上他已察覺她怪怪的,有些心神不寧,又有些亢奮,所以他才會保持警覺心,沒讓自己熟睡,就是想看她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如果想和情人幽會,下次安靜點,別弄得人盡皆知。」他冷哼一聲。
「你胡說什麼?我哪來的情人?我是去找——」她突然心生警覺,沒再往下說,因為她不確定抖出大哥的名宇到底好不好,她擔心她在府裡闖的禍會連累到他,嗯……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找什麼?」他又冷哼一聲。
「不關你的事。」她沒好氣地頂回去。
他突然停下腳步,斜脫她一眼:「注意你的口氣,我在別人面前護著你可不代表你能在我面前放肆。」
「是,二少爺,奴婢下次不敢了。」她對他虛假地笑著,在心裡則不停地臭罵他。這人就愛擺架子和臭臉,如果不是看在他對她有恩的情況下,她才懶得理他。
趙承陽這才滿意地點頭,但隨即厲聲道:「如果你下次再半夜偷跑出去幽會,我是不可能再去救你的,聽清楚沒有?」
「不會有下次了。」她說道,這次的經驗已經夠嚇人的了。
「總算還有點頭腦。」他繼續往前走。
阿滿在他身後做個鬼臉:「自大的傢伙。」她咕噥道。不知道是習慣,還是麻木了,對於他刻薄又諷刺的話語她似乎已不再反應激烈,或許這就叫習慣成自然吧!和府裡其他人比起來,他已經算是好相處的人了。
她台頭望著皎潔的明月,突然有點擔心起明天來了。
第五章
趙堇菱坐在梳妝台前,眉心微蹙,想著待會兒要去向奶奶請安,她就覺得一陣煩躁。每天早上都是相同的模式,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止。
奶奶的訓話沒有一天改變過,說什麼女孩兒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能有怨言,要識大體,家「和」為重,不能任性……
她在心裡歎回氣,有些無奈,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難道除了回到仕溪身邊,她就沒有第二條路嗎?
「小姐,又煩心了?」阿娥關心道。她熟練地盤起趙堇菱烏亮的髮絲,「您到了老夫人那兒,就把耳朵關起來,不聽便不煩。」
趙堇菱沒有應聲,仍是眉頭深鎖,阿娥見狀,連忙轉移話題道:「小姐,昨幾個晚上聽說有小偷闖進府裡。」
「我知道。」
「小姐知道?」阿娥詫異地睜大眼。
「昨晚古常順到這兒來看我是否無恙,要我小心點。」
「又是他那個癩蛤蟆,小姐,你別理他。」阿娥不悅地道。那個古常順真是不要臉,老是纏著小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別這樣說人家,他沒有惡意。」趙堇菱不以為意地說。他只是默默地在她身邊守著她,並未希冀什麼。
「小姐——」
「別說了。」趙堇菱打斷她的話。
阿娥只得將到口的話又吞回去,拿起珠花別在小姐的腦後,繼續之前的話題:「結果那偷兒沒抓到,卻發現二少爺和婢女在湖邊幽會。」她的語氣有著難以置信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