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唐紫
兩個男人都背對著他，而莫語把頭埋在隋定風的懷抱裡，因此只有她看到，她大叫了一聲，「阿Q！咬他！」豹子的動作比人迅速百倍，她祈禱來得及——
「振華！不要！啊——」槍響的同時，也響起了羅雅芬的驚叫，然後是猛獸的嘶吼，施振華慘叫，他整個被阿Q壓倒，在他的利牙利爪下昏死過去。
「雅芬！」關鵬程本能地接住倒地的羅雅芬。「雅芬！振作一點！」
「子彈……射到我體內……就！就不會引爆汽油桶了……」她微微一笑，瞇上了眼。
「雅芬！」她死了嗎？關鵬程大叫一聲的同時，貨櫃屋外響起了警笛聲，當然，其中也有救護車。「快！送她到醫院！快點！」
接下來現場陷入一片混亂，但再怎麼亂，也比不上藺葳葳此刻的心情。
若非羅雅芬擋下那枚子彈，他們今天必死無疑，根本來不及逃命。
羅雅芬不只帶領關鵬程和阿Q前來，及時救了她和莫語，更捨命救了大家，原來她不是她想像中那樣的壞女人啊！
噢，但她對她做了什麼？導演了她的不幸！
她無法原諒自己！藺葳葳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
藺葳葳獨自待在機場大廳，只是靜靜坐著。
行李只有護照、信用卡，和一把最心愛的小提琴。
她準備這樣輕便的飛到維也納，小住一段日子，為她的留學做準備。
一切業務早就交給了莫語管理，她相信她會經營得有聲有色，至於她的婚姻，則只留下離婚協議書，聲明是她藺葳葳厭倦了關鵬程，拋棄了他，他不用拿整個威巨償還，等他抽空，兩人上一趟戶政事務所，之後他就可以恢復自由身。
很瀟灑的做法，但她的心卻疼痛得許久無法平復。
羅雅芬直到今早才脫離了險境，關鵬程寸步不離的陪伴著她，藺葳葳幾次去探望，兩人竟是相對無語。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這個衝擊對關鵬程很大，當他看到病床上和死神搏鬥的羅雅芬，那樣無姑且脆弱，難免會想到在藺葳葳未介入他們的生命時，兩人也曾經甜甜蜜蜜過了一段日子，或許他會驚覺自己依然喜歡她，特別是她又捨命救了大家，舊情加上同情，將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情。
藺葳葳明白，若有心要爭，她也未必會輸，但……她不想了，她虧欠羅雅芬許多，最好的彌補，就是還她一個東山再起的關鵬程，讓她能徹底忘記在變態施振華身邊的那段痛苦的非人歲月，這不是譭謗他真的瘋了，嚴重心理不正常還有性虐待傾向，他在媒體包圍下還叫囂著對羅雅芬所做過的種種可怕的事，大家終於明白這樁婚姻真的是「美女與野獸」的組合啊。
這麼做她當然很痛苦，但她自信是個堅強的女孩，她會用音樂好好療傷的，即使沒有愛情，她也會過得很好……很……好……
「小姐！小姐！」一個熟悉的人影突然衝進機場大廳，是莫管家！
「怎麼了？為什麼跑得那麼急？」藺葳葳訝異的盯著莫管家，隨後莫太太也跟著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小姐！我……我們對不起你！」夫妻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啊！」她驚慌的想扶起這對老僕人，但他們說什麼也不肯。
「垮了！藺氏垮了！都是我們的錯！」
「什麼？」
「公司最賺錢的萬利電子，股票不知何時被某個集團大量收購，對方持股超過百分之五十，將我們吃下去了！」
藺葳葳愣了半秒，不敢置信，「我不信，從來沒聽說這件事，莫語呢？」
「她……失蹤了……」
「根本是逃了，連隋定風也護著她逃了！是她搞的鬼！她和對方勾結，背叛了小姐對她的信任！」
「我們居然生出這種忘恩負義的女兒！小姐，我們對不起你，對不起在天上的老爺和夫人！」莫太太哭得唏哩嘩啦。
「不，我無法相信小語會做這種事……」藺葳葳猛搖頭，但他們是莫語的親生父母，沒事怎麼會給女兒羅織這樣一個天大的罪名？
「是真的，小姐，藺氏其他股東聽到這檔事，紛紛撤資，藺氏只剩下空殼子了！」
藺葳葳閉上眼，冷靜了三秒鐘之後才說道：「對方是誰？」
「鵬葳集團。」
「我沒聽過，什麼人這麼有能耐？」她訝異，名不見經傳的企業，居然能讓藺氏一夕變天？
「對方的總裁委託蕭律師帶來一份協議書，和小姐的做法一模一樣，他……他說願意買了小姐，用他的錢讓小姐東山再起！」
「豈有此理！」藺葳葳火大，「他存心對我無禮！好，我要去見他！」
「小姐，他已經在外邊了，我們立刻去請他進來。」夫妻倆臨走前還交換了一個詭異的眼神，但惱怒中的藺葳葳疏忽了。
她靜靜的在機場大廳內等著他。是誰啊？竟這樣大膽，學她的做法向她挑釁！
想買她？哼，她藺葳葳是那麼好買的嗎？姑且不論賣不賣，苦頭絕對先讓他吃個夠！
她等著，諸多情緒湧上心頭，生氣——自己可真是流年不利；懊惱——真是現世報，一報還一報，輪到她被待價而沽了；懷疑——莫語真的會背叛她嗎？她的好姊妹啊！傷心——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是可以信任的呢？連隋大哥也離棄她了……
種種情緒紛亂，讓藺葳葳毫無察覺週遭的人突然像收到了什麼暗號似的紛紛離開，只剩她一人。
音樂……
音樂聲突然響起，是小提琴，是「孤寂」！
「啊。」她訝異，一個挺拔的人影緩緩走到她面前，拉著琴，表情儘是柔情……
「你……是你……」關鵬程！為什麼出現的是他？他……噢！她明白了！「鵬葳」！關鵬程和藺葳葳！根本是他搞的鬼！他收買了大家，包括那兩個從小照顧她的老僕人！
「愛哭又愛生氣的小姐，擦乾眼淚和鼻涕，簽了這張賣身契吧。」放下琴，他將一紙文件交到她手上。
「我……我才沒流鼻涕呢！」她擤了擤鼻子，簡直自打嘴巴！
關鵬程忍不住偏過頭去，笑了起來。
「不許笑！你……你騙我！」她捶他。
他則抓住她逞兇的小手。「誰教你不告而別？狠心的小姐，打算讓我夜夜孤枕難眠，拉著這首『孤寂』是嗎？」他將她摟入懷。
「你才不會孤寂！你有羅雅芬……」
「你難道不知道，在幾個月前，我的生命中就只有藺葳葳。」
「騙人！」
「怎麼不看看協議書呢？我自覺我這張比你那一張好呢。」
是嗎？藺葳葳擦乾眼淚，仔細一看。
第一點，藺葳葳嫁給關鵬程，藺氏歸她、威巨歸她，關鵬程只要藺葳葳這個愛生氣的女人。
第二點，藺葳葳能從關鵬程身上得到任何東西，錢財，生命，以及他所有的愛。
第三點，只有藺葳葳有權利拋棄關鵬程，倘若關鵬程拋棄了藺葳葳，代價將是他的命——死無葬身之地。
「不……」她討厭看到這四個字！她主動抱住他，「你這個傻瓜！」
「我突然想到，再補充第四點。」他溫柔的順著她如絲的發。「關鵬程對天發誓，絕不會和羅雅芬舊情復燃，若有違背誓言，來世就變成藺葳葳腳邊的一隻蟑螂，讓她一腳踩得肚破腸流！」
「好噁心，我討厭蟑螂！」
「所以我不會讓自己變成你討厭的生物啊，老婆。」他吻了她。
「好吧，那我針對你的第三點加個附註：藺葳葳有權拋棄關鵬程，但她若拋棄關鵬程，將會受到上天的懲罰，讓她嫁給像施振華那樣的變態！」
「傻瓜，我可捨不得。」他又吻住她，難分難解。
「對不起，我很任性，小心眼，愛吃醋，不講理，又愛生氣……」
「我就是愛你。」
「即使你對我甜言蜜語，我還是偶爾會很神經質的對你疑神疑鬼，甚至你只是跟別的女人講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我都會生氣……」
「我不怕你生氣，我有法寶，忘了嗎？」他眨眨眼，「老婆，別生氣。」
「我喜歡聽你這句話，而為了想聽，我會故意生氣。」她俏皮的對他做鬼臉。
「不用故意生氣，只要你開口，我就一直說給你聽。」
「好啊，那你開始說吧，我說停你才能停。」看他嘴巴酸不酸！
「老婆，別生氣。」
「嗯。」
「老婆，別生氣。」
「嗯。」
「老婆，我想親你。」
「嗯……喂！噢……」來不及了，上當！她的嘴唇被佔據，被偷去了呼吸。
「老婆，別生氣，我愛你。」
這，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