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敗金金釵

第13頁 文 / 唐昕

    「那好吧!手腳可得利落些,別砸壞書房裡的花、瓶玉器。」劉媽囑咐著。

    「你放心吧!」語罷,紀小芸直往書房裡走。

    當她打開書房門扉時,同時蹲下了身,面無表情地撿起鋪灑在門檻邊的釘子,—一收在準備好的小袋子裡;然後打開書房後的窗子,將裝有釘子的小袋子拋入後面的一個小池塘裡。

    之後,她掩上房門,開始細細地搜索起書房裡所有的櫃子……

    時光很快地流逝,她仍是毫無斬獲。

    當她正打開書桌邊的一個小木櫃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冷的嗓音——

    「你在找什麼?」姚玄燁站在房門口。

    該死!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竟一點聲音也沒聽見。

    「大人!」紀小芸連忙站起身,「小芸正在打掃。」

    姚玄燁眸光閃了閃,走近她。「這裡的打掃一向由劉媽負責,不是你。」

    紀小芸勾起一抹鎮定的笑,回道:「劉媽人不舒服,所以請小芸來幫忙打掃。」

    「真的嗎?」姚玄燁直盯住她,並來到書桌旁。

    「既然是打掃,為何翻箱倒櫃,說!你到底想找什麼?」話起時,他逼近她。

    「小芸……沒想找什麼,大人、大人誤會了。」她辯解道。

    姚玄燁半瞇起眼,一把抄起她的手。「說!你有什麼目的?」

    「大人……」紀小芸在危急中忽地心生一計,說:「因為我喜歡大人。」話起的同時,她踮起腳尖,一手攀上他的頸子,將自己壓向他頎長的身軀,同時獻上自己的唇瓣。

    在這一刻,柳元春卻正巧來到書房門口,手中端著一盅親手泡的參茶。

    「匡啷」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同時驚動了三個人。

    柳元春渾然不覺茶盅已墜地,腦中只有眼前那一男一女親密的一幕。

    「夫人!」紀小芸微微一笑,放開姚玄燁的頸項。

    下一刻,柳元春轉身就跑。

    「別走!」姚玄燁忿忿地甩開紀小芸的手,追了上去。

    紀小芸本欲再繼續搜查書房,姚福卻已來到書房門口。「由今兒個起,你不必再到廚房工作,只須負責洗衣、挑水便可。」

    「大人的意思?還是總管的意思?」

    姚福笑了笑,朝門外一攤手。

    紀小芸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書房,不意瞧見了薄心仁。

    當兩人擦身而過的那一刻,紀小芸低語說:「老爺子要我問候你。」

    薄心仁當下一怔,再回頭時,紀小芸身影已遠。

    第八章

    絳雲軒裡擺著兩盆炭火。

    柳元春怔怔地坐在窗邊,離火盆有段距離。

    她這是在懲罰自己。

    她千不該萬不該收留一個狐狸精在府裡,教她不能置信的是,她居然為他而食不知味、夜夜失眠,滿腦子全是他和那隻狐狸精相擁的一幕。

    該死!她真對姚玄燁動了情嗎?

    儘管兩人至今未有夫妻之實,可她卻已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妻子這個角色。

    她不能的,不是嗎?有朝一日,她還是要想法子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啊!怎能戀上一個古代男子呢?

    「夫人,快過來烤烤火吧,外面下雪呢!」綠袖在柳元春身後喚道,同時斟了杯熱茶候著。

    柳元春卻置若罔聞,逕自陷入沉思之中。

    綠袖歎了口氣,緩緩來到主子身後。

    「喝杯熱茶,暖暖身吧!夫人。」瞧著一向活潑開朗、滿腦子鬼主意的主子竟落落寡歡,她心裡十分難受。

    柳元春這才回首,瞧住綠袖。「你說,我是不是太愚蠢,好心遭雷劈?」

    回到賈府已有一天一夜,這是她首度開口有了反應。

    綠袖當下回道:「夫人心地善良並沒有錯,是紀小芸忘恩負義,良心被狗啃了。」提起她,綠袖滿腹憤怒。

    柳元春慘淡一笑,未再多言。

    由小到大,她的日子一向平順,少有風浪,如今這一下打擊狠狠地敲碎了她的一顆赤誠之心,讓她重新看待世間的事物。

    好心必有好報?

    未必!過分的熱忱只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天真的蠢蛋。

    「誰的心讓狗給啃了來著?」伴著話聲出現在絳雲軒門口的是賈寶玉。

    他拍拍肩上的雪花,然後走人房中。

    「少爺!」綠袖恭敬地喚道。

    「聽奶奶說妹子你心頭不痛快,不知是為了哪一樁呀?」賈寶玉明知故問。

    柳元春瞥他一眼,發覺他依舊面如冠玉、玩心不減,存著一份捉弄人的心態。當下她臉一轉,結結實實地給了賈寶玉一記閉門羹。

    「哇!果然是惱著了,想不到姚玄燁這麼厲害,居然惹得妹子真動怒了。」賈寶玉逕自說著。

    「不許提他的名字!」柳元春忿忿地回首,瞪著賈寶玉。

    「啊!我說好妹子,你就甭生悶氣了,男人風流快活、三妻四妾原屬平常,你又何須著惱呢?」

    柳元春怒意更甚,一古腦兒地發洩出來。「誰說男人風流快活才屬正常?為什麼女人非得三從四德,由著男人三妻四妾,還得表現出容忍寬宏,是誰規定女人必須忍受這一些王八羔子氣?你說!」她直逼近了賈寶玉。

    賈寶玉呆了呆。「呢,這個……女人自遠古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錯了!人皆有心,無論是男是女,都不希望自己的真心教人給負了。」話甫落,柳元春心頭大震。

    她說的不正是自己的心嗎?

    原來,她真的是付出了一片真心。

    頓時,柳元春心頭滿是陌生的苦澀。

    她的末日到了,天!

    「也許……呢,姚尚書並未辜負妹子你的一片真心,他、他只是多接受了另一個人的心意而已。」賈寶玉面色不自然地說著。他到底在胡謅些什麼呀?

    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唉!

    「我並沒有接受旁人的心意,賈當家請不要胡亂猜測。」姚玄燁突然出現在房門口。

    嗄?他怎麼來了?

    「啊!失言了、失言了,你們夫妻慢慢聊,我還有事走先。」語裡,賈寶玉朝綠袖使了個眼色,兩人越過姚玄燁離開絳雲軒。

    賈寶玉這才鬆了口氣,幸虧逃得快,否則被姚玄燁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給凍死就冤枉了。

    柳元春一見姚玄燁,心頭竟無端地刺痛起來。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聲音出奇地冷靜。她不想讓他看出她的怒氣,因為那表示她在乎。

    姚玄燁並未依言而行,反倒筆直地朝她走近。

    「不要過來!這裡不是姚府。」柳元春盯住他。

    「無論是什麼地方,你仍是我的妻子。」姚玄燁在她面前站定,一雙黑沉的眸直鎖住她的臉,沒有半絲愧疚之色。

    「也許我該休了你這個丈夫。」儘管不願意,語氣中仍透出怨怒。說到底她是個人,無法做到情緒完全自制。

    姚玄燁卻低笑了起來。「於理於法,你都不能這麼做。」

    「是嗎?」柳元春不眼輸地仰起臉,眸光充滿挑釁。

    「於理,我自問並未曾做出苟且之事;於法,女子無權決定丈夫的去留。」停了停,他突然俯下身,湊近她的美顏。「所以,你永遠是我的人,明白嗎?」

    俊顏回復慣常的三分邪氣淡笑。

    他真是狂妄自大!

    「也許我永遠不回尚書府。」柳元春一副看你奈我何的神情。

    這一回,姚玄燁臉上的笑意擴大。「你以為賈府敢公然與我作對嗎?」事實上,全金陵城裡敢與他為敵者,屈指可數,賈府並不在其中。

    他一向知道敵人在何處。

    「你、你這算威脅嗎?」柳元春總算沉不住氣,透出怒色。

    「我是請求你和我一塊兒回尚書府。」姚玄燁朝她伸出手。

    「我、不、要!你聽見了嗎?尚書大人。」柳元春當即回絕。

    沉默了半晌,姚玄燁再次勾起淡笑。

    「也罷!就由你吧。」停了停,他眸光驟變,轉淡為濃。「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話甫落,他冷不防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後轉身走出絳雲軒。

    一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目及之處,柳元春才回過神來,輕輕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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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

    薄心仁的房門悄悄地打開了一道縫,然後推門門人一抹纖細身影。

    他的頭抬了下,淡瞥一眼,復又埋首案前,提筆疾書。

    在地上棄有七八個紙團,紀小芸隨手抬起其一,攤開一瞧,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薄心仁蹙眉,微微不悅地開口。

    紀小芸將紙攤平於桌面上,「你自己瞧瞧,這裡頭的字,像是有九成像,惟獨簽名落了岔子,一點也不像。」語氣裡明顯的嘲諷和見死不救的意味,表露無遺。

    薄心仁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不如由你來寫。」他將筆擱下。

    「唷!怎麼著,這樣就惱啦?虧得老爺子如此倚重你,看來他老人家怕是要失望!」紀小芸閒閒地在椅子上坐下,半月形的眸裡透著嘲謔。

    薄心仁糾結著眉宇,怒意更盛,他起身來到門邊。「我不想見到你,請你回房去。」他拉開門扉。

    紀小芸卻是動也不動,緩緩地道:「趕我走很容易,但事情若是辦不成,老爺子怪罪下來,可別將我扯下水。」含笑的眼直瞅住他,有點兒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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